朝陽殿內,身形佝僂的中年男子望着蕭夜玄這邊的席位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身形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宴席上的衆人見了,無不感嘆錦親王世子周身英氣之大,讓異國蠱人驚懼至此。
而那頭的如歌亦是一臉的莫名,方開始,那雲疆的所謂來使眼神還不懷好意的盯着蕭夜玄這廝,然而後面卻是眼神飄忽的看着自己左側的小薰,也不知究竟有何意圖。想想古籍上所述,雲疆人煉蠱,有的喜歡以幼小的童子甚至是嬰兒作爲引子,身體下意識的便擋了擋身邊的孩童。對那邊的人亦多加留心了幾分。
立在朝陽殿內正中央的二皇子望着身邊還在愣着神發着顫的宇文丘,心裡有了幾分惱怒。自己費心思帶他來,關鍵時刻他卻是不出聲了,當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難怪這麼久了還沒爬上雲疆國的教主之位。
雖然想呵斥一番,可到底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只能硬着聲咳了咳。
那陷入往事會議的宇文丘在身邊青年男子的咳聲之中回過神來,再往那邊看,方纔的那名幼童卻是怯弱的躲在了那蕭夜玄的世子妃的身後頭。見此,中年男子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不會是他,那人早在五年前在練功走火入魔之時被自己煽動教衆打下了懸崖,連屍身都已經被尋回來焚燒了,方纔不過是自己眼花罷了。
“雲疆來使,既然有疑問,怎麼不說清楚道明白,還這般的遲疑?”
坐在一旁一臉焦急的平陽公主見那佝僂着背的男子久久不曾言語,早已經按捺不住,那等事情只有在大庭廣衆之下公之於衆方能讓蕭夜玄名譽掃地,搞不好這世子之位都保不住,想想就讓平陽公主興奮不已。
想當初自己還是二八年華,容貌出衆,才藝俱加,這京城中的名門貴族哪不是仰望着自己的。可自己總想着嫁給最強的男人。目光所及,唯有在父皇面前最爲得寵,戰功赫赫的錦親王世子蕭夜玄堪堪匹配,知道母妃大限將至,帝后多少會心懷仁德,便求着病重的母妃以避開三年喪期之因由爲自己籌謀。在母妃的懇請之下,皇后果真同意問詢,卻不想被男子一言拒絕,弄得最後自己嫁給了個短命鬼,要在道觀中待三年之後方能算了。
原本以爲男子對任何人都是一般的無情,可今日所見卻是天底下少有的有情人,這樣的認知讓平陽公主心中的嫉妒怨恨像岩漿一般噴涌而出。望着那方滿臉溫柔笑意的男子,如同珍寶般的對待自己的妻子,蕭平陽的尖利的指甲便直直的掐進了肉裡。
憶及那本手札上所記載的信息,女子笑了,她倒要看看一會兒那驚人的消息被爆出來這男子可還會有着往日目空一切的傲氣。
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坐在蕭平陽身側的五皇子皺了皺眉,想到姐姐年輕守寡便是因爲蕭夜玄那廝,原本輕佻的目光也變得有了幾分犀利。
聽到平陽公主之言,那方的宇文丘開口言道:“回公主,宇文丘所問之事事關大周國皇族的尊嚴,雖有不解,卻還在顧慮如何開口相問”。
聞得這異國蠱人所言,有關皇族尊嚴,朝陽殿內開始議論紛紛。
雖說這雲疆國來的蠱人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卻是十分好奇,到底是是何事還與皇族尊嚴有關係,而且還與錦親王世子有關。
這些人中表現的最爲關注的自然是錦親王府那邊的一行人。柳側妃等人更是目露精光,皇室尊嚴神聖不可侵犯,若是蕭夜玄身上有什麼有傷皇室尊嚴的事發生,那麼······望着神情專注緊緊的盯着那邊的雲疆來使的錦親王,柳側妃笑了,也許扳倒蕭夜玄的機會也許來了,只要他倒下了,那王府歸屬何人總該是王爺說了算了。
聽到殿內的衆臣交頭接耳聲,洪帝與皇后對視一眼,看了看底下俱是或興奮或期待的皇子皇女,心下暗沉。
那頭的蕭夜玄看了看朝陽殿內神色各異的衆人,將女子的另外一隻手放在手心裡捂着,視線轉向殿內正中央站着的中年男子,冷聲說道:“既有疑問,雲疆來使但說無妨”。
聞言,那頭的中年男子用粗噶的聲音笑着說道:“方纔飲宴之間,聽聞錦親王世子妃身懷有孕,不知可是真的?”
見那雲疆來的使者提到自己,估計這件事與自己脫不了關係了。心思迴轉之間,如歌笑着答道:“自然是真”
聽了如歌的回答,那貌醜男子搖了搖頭。
“那此事便蹊蹺了,在五年前,世子爺中了我雲疆拜月教的斷魂蠱,要知道,這斷魂蠱乃是我雲疆蠱中之王,據這本歷代教主留下的札記記載,凡是中此蠱毒者男女先斷陰陽,永無後嗣,再損其身,置之於死。哪怕是我拜月教的先代教主無意間被自己所養的斷魂蠱所傷,勉強留了一條性命,卻也是一生無有子嗣。試問,一個連元陽都斷了的男子是如何讓自己的女人懷上身孕的?”說話間,那宇文丘將手中的札記翻到了最後一頁,在空中揚了揚後恭敬的放到了一旁小太監的托盤裡。
身形佝僂男子的話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將朝陽殿內的衆人砸得直髮蒙。然而卻是誰也不敢出聲。只因若是這雲疆來的使者說的是真話,那麼這件事當真是讓皇室蒙羞的大丑聞。
那呈閱的小太監端着這本破舊發黃的書冊,只覺得猶如有千金重量,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卻也只能硬着頭皮將這本雲疆使者放上來的札記呈上。
正在此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衝到了小太監的跟前,衆人定睛一看,卻是那錦親王蕭翼德與王妃陳氏。
先到一步首先從托盤之中將那本破舊發黃的取了札記取出來的錦親王看完手中札記上有關斷魂蠱的記載,面上怒意凜然。一步一步的走到那方神色不動的長子面前,指着一旁女子說道:“中過斷魂蠱的男子不可能生下後代,這個女人卻有了身孕!現在要麼休了她,要麼你就休想做這個錦親王世子”。
戴綠帽子的話錦親王實在說不出口。若是在其他場合,長子丟了臉面,也許自己還會心中舒暢,只是如今在這重臣雲集,侯王聚會的場合,這樣的事卻是丟盡了錦親王府的臉,只能惡狠狠的望着那頭方纔查出懷有身孕的兒媳婦玉如歌,眼神利的駭人。
而立在錦親王身邊的王妃陳氏在看完札記之後看了一眼那邊柳側妃投來的滿是嘲笑意味的眼神卻是氣得頭腦發暈,亦是指着那邊的女子尖着嗓子說道:“這個女人留着是禍害,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看着錦親王夫婦的反應,宴會場上的人俱是一臉的瞭然,雖然衆人都還沒有看到那本札記上的記載,可錦親王夫婦二人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那斷魂蠱的事怕是真的。那麼,那世子妃肚子裡的不就是······孽種!這個認知讓俱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仔細盯着那邊的黑袍男子,想知道面對這樣的恥辱,這位世子爺會有何作爲。實際上衆人已經想象得到,那容貌傾城的女子被凌遲的慘狀了。
望着指着自己好似要將自己嚼碎的錦親王夫婦,感覺到男子周身的驟冷的氣息,那方的女子的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恐懼,如水的眼眸中帶着一絲恬然的笑:“蕭夜玄,你信我嗎?”
雖然知道男子的怒氣並非因爲那雲疆手札的記載,可如歌卻還是要有此一問,話語間卻是有着幾分軟糯嬌憨的意味。
低頭望着懷中人那清澈明媚的雙眼,男子眸中是足以將人溺斃的溫柔,當着場中衆人的面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信,所以這個位子我不要了,只要你”。
聽到男子所言,朝陽殿內一片譁然,誰也沒有想到,這位世子爺在面對這樣的事會是這樣的表情。原本滿臉興奮平陽公主與蘇茹等人面上的笑也瞬間凝固。
“你······”,聽到男子所言,錦親王的臉由發怒的青色專爲隱隱的黑色,又由黑色轉爲紅色。面色數度變化之間卻是轉向上首的帝后二人,揚聲怒道:“皇上,蕭夜玄丟盡了我大周皇室的臉面,不配做我錦親王府的繼承人,此事還是由你來決斷吧!”
這分明就是要廢了世子爺啊!
聞得錦親王所言,幾位明事理的老臣連忙走出來跪倒在地。
“皇上,使不得啊!世子爺乃我大周國的中流砥柱,萬不能廢啊!”
“是啊,這雲疆札記乃是雲疆人所著述,我大周並未對其有過深究,若是僅僅憑着一本殘舊的札記便下了論斷,豈不要冤枉死人。”
“皇上請三思!王爺請三思!”
望着伏倒在地的數位臣子,那方的二皇子及平陽公主等人的面上寫滿的惱怒,暗中將這些礙事臣子記在了心裡,等着將來秋後算賬。
在許久之後,衆人都靜候着上方洪帝的發話,雖然洪帝對這個侄子向來寵愛,可事關國體,皇家顏面不容有失,洪帝會作何決斷,當真是讓夜宴上的人心中猶疑。
洪帝到底會做怎麼樣的決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