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書房內,一身黑色綉金絲蟒花紋袍子的男子坐在書案之前,處理着從北地送過來的公文。隨着公文的批閱,碧藍的天空漸漸被墨色暈染。當二更的鑼聲響起,男子身前的公文終於全部被放置在了一邊。感到腹中的飢餓,男子坐在桌案前看着府中燈火閃爍的迴廊,站起身來,擡起腳步欲向着不遠處的膳堂走去。
方纔行至書房門口,卻見沙沙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循聲觀望,只見一抹雪白的影子從書房外的牆角緩緩的鑽了進來。待看清白影的全貌之時,男子的眼中有了一絲錯愕。
高貴的雪狼,在雪山之地出生,在叢林之中長成,性格孤傲,怎在回到京城中數日竟然連府中的狗洞都不忌諱了。
雪狼從外面回來進入府中之後,見前方有人,四腳停靠在牆邊的假山石邊,與迴廊中站立的男子對視,寶藍色的眸子中有着往日沒有神彩,似是幾分欣喜,幾分愉悅。雪狼走近書房的燭光之下,男子仔細一瞧,眉間微蹙,只見雪狼原本雪白的皮毛上有着些許的塵土,狼爪上有着草藥的根系,如同往日尋藥之時一般。此時雪狼將嘴高高揚起,似在炫耀般的展示着自己帶回來的東西。
見這般情景男子狹長的眼眸中閃爍着某種興趣,伸手將雪狼叼着的用錦布包裹住之物奪了過來,走入書房之中,將布包放在桌案之上,打開包在外面的錦布,一個長寬皆爲半尺左右的四四方方的雕花盒子露了出來,方盒上部顯然是專門爲雪狼設計的把手,輕輕一拉,方盒的盒蓋便應聲而開,濃濃的肉香從錦盒之中逸散開來,飄滿整個書房,讓原本就空腹的男子腹中更覺飢餓,纖長的手伸進食盒,取出一塊兩寸於長冒着香氣的肉脯放入口中,肉質鮮嫩滑而不膩,這味道······男子的雙目中劃過一絲流光,手再次伸了進去。
見此情景,仰望着自家主人的雪狼上前咬住男子的衣襬,嘴裡發出嗚嗚之聲。發覺自己奪了愛寵所好的男子表情一僵,望着食盒,英俊的臉上帶着一絲糾結之色,良久,方纔不甘不願的從食盒之中扔出幾塊肉來。渾身雪白的獸兒縱身躍起將肉脯接入口中,咀嚼之後嚥下,狼臉上洋溢着類似滿足的表情。一旁同樣吃着肉脯的男子見此,原本生冷的臉上染上了一絲暖色。
昏黃的燭光之下,一人一狼在這書房之中吃着同一份肉脯,發出一樣滿足的喟嘆。
當男子拿起盒中的最後一塊肉脯吃得連渣都不剩之時,雪狼望着身邊坐着的主人,碧藍的眸子中似有不滿。男子見狀,將雪狼抱起來,大手附在狼兒的頸項之上笑罵道,“你這獸兒最近行爲太過放肆,竟然從狗洞中爬出去,當真是失了世子府中的體面。”說完,似在口中回味了什麼,半晌之後,撫觸這獸兒的頭顱,笑道,“下次要進來,就在府外叫門就是,莫在做這有失身份的事。”
如此之後,一連數日,狼兒總是半夜而歸,帶着屬於自己的戰利品,與人共同享受之後,在男子書房的一角繾綣而眠。
閒月閣本來甚是荒僻。院內雜草叢生,只有外面的一片竹林顯得較爲清雅秀麗。
如今,在如歌烈氏等人的規劃之下,已經將院中的雜草除盡,在一片空曠之地打上了木樁,放上了一架隨風蕩起的鞦韆。在如歌青兒等人閒來無事之時就在此處坐着鞦韆在來回蕩起之間享受幾分別樣的快樂。隨着冬日腳步的臨近,鞦韆漸漸被空置在一邊,如歌卻有了新的樂趣。
傍晚十分,如歌從禮學堂回到玉府的閒月閣中之後,看了一眼院牆一角開的一處半尺來寬的小洞,便一頭鑽進了院內的廚房之中。
青兒和玉竹看着在新搭建的廚房內忙碌着的如歌,那嫺熟的動作,如同在廚室之內的老手一般,下油、放料、揚鍋、顛勺。頃刻之間,廚房之內滿室飄香。待放上水後,如歌叮囑廚房內的婆子好生照看着,便向外走去。
“小姐對那頭狼比我和青竹都要好上許多,日日給它燉肉吃,三四個時辰的火候的燉肉進了狼嘴裡,這野獸吃了和生肉能有什麼區別,真真是暴殄天物。”青兒用細布將自家小姐頭上沾染上的些許柴火燒盡時漾起的灰屑擦下來,嘴裡忍不住抱怨。
坐在矮凳上任由她擺弄的如歌聞言,這小妮子竟然在吃一頭狼崽子的醋,便擡起打趣道,“你本就身形豐滿些,若是天天給你吃肉,將來嫁不出去恐怕是要來找我的麻煩呢!”
“小姐,你瞎說什麼,青兒可是許了願要跟你一輩子的。”青兒聞言,臉一紅,跺了跺腳。
見青兒這般模樣,如歌俏皮地笑笑,“好啦,小姐我明白啦,讓你跟我一輩子行了吧,只是這狼兒常常給我送藥,我總要慰勞它纔是。”
在禮學院中碰到這狼兒幾次方纔知道這雪狼竟是一頭藥獸,現在想想這狼兒之所以同自己親近些不僅僅是因爲那次在路上的幫它包紮,怕也是因爲自己這幾年來常常出入醫館,身上沾染了淡淡的藥香的緣故。這些日子,藥仙堂內有幾種較爲珍貴的藥材因爲生長在溝谷深壑之地,各大藥行都無法提供,自己將藥圖畫出來,朝它比劃幾下,竟真的就找到了。對於這狼兒來說,這些藥材也許不算什麼,可是對於藥仙堂來說,那可是一大筆的進賬。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讓這狼兒吃飽喝足,要不,萬一它撂挑子不幹了,莫說是一頓肉,就是一馬車肉也換不回這些金貴的藥材。
“小姐,這狼最近好像吃得多了些,早幾日小姐讓它在這裡吃兩斤肉,再帶兩斤回去當零嘴。現在在這裡吃了三斤,這裝肉的盒子也加大了,跟個餓死鬼似的。”青兒想起那大白狼咬着盒子連託帶拽的鑽出去就既好氣又好笑。
“唔,好像真的是,許是最近穿的山嶺太多了,消耗大了些”,如歌想起那狼兒吃起肉來一臉滿足的樣子就恨不得將它據爲己有,可惜這狼兒卻是有主的。想起那日河邊男子狠辣的手段,如歌只能悻悻的收回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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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崽又出來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