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青鸞的身世之後,蕭夜玄當即吩咐在荊州的手下派了一批人查證當年的案情。經過陸陸續續調查,福壽膏的事情漸漸有了一些眉目。
而青鸞在如歌與青兒的細心安慰之下,情緒也有所好轉,除了偶爾握着軟劍盯着在世子院中出現的柳甜兒等人出出神,讓柳家那邊的人望而卻步,倒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不過如歌攔着青鸞不想讓她貿然出手報仇,那邊的柳家的人卻是早已經按捺不住。
話說那廂的柳甜兒在管家理財和曲藝對比上連連失利的情況之下,心中已是十分的氣餒,再加上屢次進入世子院門外的大丫鬟阻攔的厲害,在如夢閣中陪着柳側妃研習了幾日的詩詞歌賦,曲藝戲文後欲要離開王府日後再想辦法以圖後續之時,太后宮中的心腹太監崔順卻來到了錦親王府給如夢閣送來太后娘娘的賞賜。
如夢閣內堂之中,望着桌上擺着的精緻錦盒中裝着的一顆透明的藥丸,柳側妃同柳甜兒二人眼中俱是一陣疑惑,不由上前問道:“崔公公,此物到底爲何物?”。
聽到柳甜兒的提問,立在一側的太監崔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柳小姐,此物名爲‘入情’,聽說只要用了這樣的一顆藥丸化入酒水後的一小口。藥效很快就會發作,男子會陷入片刻的昏迷,醒來之後便會情潮翻涌,與身邊的女子自然而然的會水到渠成,之後男子對與之歡好過的女子將會是死心塌地,從前那些鶯鶯燕燕的都會忘得一乾二淨的,據得到的記載,此藥曾用民間的兩對夫妻試驗過,保證萬無一失”。
“此話當真?”
原本有些灰心的柳甜兒聞言,雙眼一亮,端詳着錦盒中放着的那顆透明的藥丸,目露驚喜之色。
“自然是真的,而且這藥化在酒水裡面無色無味,就是再厲害的角色也察覺不出來,而且世間無藥可解,柳小姐儘管放心”。
聽到崔公公所說的話,柳甜兒高興之餘卻是帶着幾分憂慮:“這蕭夜玄平日裡都在世子院中,莫說是酒水,就是茶水恐怕都到不了他的嘴裡,又如何能水到渠成”。
望着柳甜兒眼中的擔憂,柳側妃妖豔的面上劃過一絲不屑,卻是轉瞬之間淡笑着說道:“這件事甜兒就無需擔心了,表姑母定然會替你籌謀,勢必讓你達成所願”。
“謝表姑母”,想到那男子對着玉如歌表現出來的那份柔情將會歸屬於自己,柳甜兒的臉上掩不住的笑,早知道如此簡單,自己當初又何苦下那麼大的功夫,受了那麼多的羞辱。
“好了,瞧你高興的勁兒,你在王爺面前定然要好好表現,只要王爺願意幫這個忙,這件事便容易多了,蕭夜玄就是再擰,自己父王請他飲酒,總是不能不給面子的”。
“是,甜兒,明白”,看了一眼桌上放的那顆藥丸,想到它的妙用,面帶嬌羞的走出瞭如夢閣的內堂。
待柳甜兒走後,躲在拐角處將事情聽得清清楚楚的蘇茹抓了抓脖子上戴的金項圈,面帶不愉的走進了內堂,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一把抱在懷裡,望着在桌邊坐着的柳側妃雙眼直髮鼓。手上的紅巾子握了又握最終沒忍住。將心理的話說出了口。
“婆母,兒媳嫁入王府四年,過得如何您都是瞧見的,如今有了這樣的好藥,爲何單單隻給了甜兒!難道茹兒就這麼不受看重的麼?”
原本要送客的柳如夢見蘇茹一臉怨憤的模樣,皺了皺眉頭,知道若是不給她個交代,這件事恐怕就要鬧出去了。
走上前,將蘇茹領到一邊坐下,示意身邊的心腹走到門外看着。
“說你是個癡的你還真是癡的,是藥三分毒,你當這樣的藥丸當真是什麼好東西不成,還這般搶着要”。
聞言,蘇茹一愣,看了看手裡面的藥丸,面上寫滿了不信。
“崔公公,原本這樣的事不該當着其他人的面前問,可我這兒媳婦到底不是外人,我且問你,這藥可有什麼難言之隱之處”,說話間,柳側妃遞上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這崔順雖然年輕,卻也在太后身邊幹了十餘年,在哪些人面前能說那些話,怎麼說也是明明白白的。見這柳側妃拿出這麼大面額的銀票,當即不着聲色的將銀票收了起來。弓着身子在二人面前輕聲說道:“這藥的確是好藥,一分錯都沒有。用過之後用藥的二人的確是琴瑟和諧,不過到底是賤民用的藥,根骨不好,比不得貴人,體虛受不住好藥,恩愛了三年有餘便雙雙······”說到這裡,崔公公的雙眼一番白。
“天!”,知道了內情的蘇茹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做藥的人看來是老糊塗了,這樣珍貴的好藥怎麼能讓民間的賤民服用。太后娘娘的意思本妃明白了,請替本妃好好謝過太后娘娘的賞賜”。說完柳側妃又將一張同面額的銀票遞了上去。
見柳側妃領會了,崔公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轉身說道:“時辰不早了,奴才也不打擾側妃娘娘同少夫人了,告辭!”。
“崔公公慢走!”
崔公公走後,柳側妃轉身看了一眼房中呆愣的蘇茹,淡淡的問道:“茹兒,這藥你可還要?”
被柳側妃點到的蘇茹聞言,連忙將手中的裝藥的錦盒扔在一邊。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拿着都恨不得立刻去洗十遍的手,怎麼可能還要。
想起方纔喜不自禁離去的柳甜兒,蘇茹面上劃過一絲猶疑:“婆母,這甜兒也是柳家的人,這藥給她吃了豈不是連她也······?”
“能爲柳家的家業做出犧牲是她的福分,你應該也聽說過這蕭夜玄的身家幾何,三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她享受了。在這一段時間讓蕭夜玄支持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待大局已定,······”
後面的話柳如夢沒說出口,眼中已經是精光四射。連在一旁聽着的蘇茹都止不住的激動。
“這件事你知道便罷了,最好爛在肚子裡,若是泄露給了外人,你可知道後果?”
蘇茹聽到柳側妃言語中的危險之意,蘇茹晃了晃手中的帕子,嘟囔道:“婆母當真以爲我是那般不曉事的麼,這樣的事怎麼會隨意讓外人聽去”。
“嗯,你明白就好!既然沒事,你便早些回去吧,夜吉從也該從禮部回來了,想要夜吉與你琴瑟和諧,你便要早日懷上嫡子,有了孩子,這男人才能將心思放在你的身上,切莫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是,兒媳這就回吉祥院去了”。想到自己知道的這個大秘密,蘇茹連心都要跳出來了,就這樣暈暈乎乎的向着吉祥院的方向走去。
蘇茹回到吉祥院內,果真見二少爺蕭夜吉帶着銀兩便要往外走,想到柳側妃所說的,自然是百般糾纏着蕭夜吉不讓走。
“那童子經不是火日纔有用嗎?你如今纏着我做什麼?”,看着眼前的蘇茹,扁平的臉,坍塌的鼻,還有那粗俗之極的金項圈······這樣的女人竟然被自己娶做妻。想到這一點,蕭夜吉就煩悶的直想撓牆,哪裡還有什麼耐心對着她。
“夫君,你我成親四年了,就是塊石頭也要被我給融化了。你怎麼能這般的對待我,竟然連一句話也不願意同我說”,從柳側妃處回來的蘇茹望着蕭夜吉那白皙俊朗的面孔上滿臉的不耐,一腔的熱情被澆了個透心涼,頓時滿目哀慼的痛哭了起來。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成親四年連一個妾都沒有納過,你若是不滿意大可以自請······”,說到這裡,想到柳側妃說過的話,蕭夜吉忍了忍最終沒說出口,“罷了,當初你嫁進府來多半也是爲了做世子妃來的,總歸是我沒用”。
說到此處,蕭夜吉便邁開了步子要往外走。卻被蘇茹一個箭步擋在了面前。
“夫君,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不過總有一天你能坐上世子的位子的,真的”。
聽到蘇茹的話,蕭夜吉看了一眼眼前癡人說夢的蘇茹,煩躁的說道:“這大周國,這錦親王府誰不知道這世子之位生下來就是蕭夜玄的,這麼多年都沒改變過。我那三皇子表哥在皇上面前也不甚得寵,你還指望我做什麼世子,或者王爺麼?不過是將來要依附着蕭夜玄活着的可憐蟲罷了”。
看着蕭夜吉滿臉沮喪的樣子,蘇茹咬了咬牙,使着一股子蠻力,將人拉進了內室,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將今日在如夢閣中聽到的秘密告訴了眼前的人。
聽完蘇茹所說的一切,蕭夜吉滿目驚愕,內裡既是驚又是喜。看了看身邊滿懷期待的望着自己的蘇茹,原想遂了她的願,可真當伸出手又瞬間縮了回來,彷彿抓到什麼髒東西一般揮開手。
“這幾日你還是好好養着吧,大夫不是說火日方能一索得男麼?”
說完,竟是又邁着步子離開了,氣得目瞪口呆的蘇茹在廂房裡面直跺腳。
慈寧宮外,一名身着三品官服兩鬢斑白的年邁老叟急匆匆的朝着宮殿之中趕,一路撞翻了好幾位宮女手中用來給宮殿中消除暑熱的冰塊,讓人爲之側目。進入裝飾華麗的宮殿之中,宮內候着的小太監都還來不及阻攔,老叟已經闖進了殿內。
“太后!”,老朽粗啞的聲音在內殿之外響徹起來。
“文老醫正您這是幹什麼,太后現在誰也不見!”
“請您出去吧!”
躺在內殿之中拿着煙槍正吞雲吐霧的柳太后聽着外面久久不息的呼喊聲,眼角止不住的抽動了些許。
“讓他進來!”
得到柳太后的允准,攔人的小太監這才放了行,讓眼前的老醫正邁進內殿之中。
“太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走進殿來的文老醫擡眼看了一看慈寧宮中的飄渺的煙霧,彷彿厚厚的雲層一般將整個內殿籠罩住,又見輸入不見的柳太后形容枯槁,已有腐敗之相,不由心下暗沉。
“起來吧!”,望着一臉急色的文老醫正,柳太后放下手中的煙槍,在身邊小太監的支撐下坐起身來,而後便示意在小太監帶着給自己捶着腿的宮女退下。
“端雲,你這麼急着到哀家的宮殿之中來到底是爲何?”
聽到柳太后的問話,下首的文老醫正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內殿,當即走上前來,面上是道不盡的焦急。
“太后娘娘,你爲何要讓人暗中把老臣的藥取走,你可知道那藥切不可用······”
文老醫正還未說完,這邊的柳太后已經出言打斷了他的話:“端雲,你年紀大了,這膽子卻是越發的小了。早些年,哀家便讓你將藥拿出來,你拼死也不答應,哀家只好讓人自去取過來了,如今那藥,哀家已經讓人送出宮去了。你放心,藥也不是用在宮中,沒有人能察覺的”。
聽了柳太后的話,望着眼前毫不在意的太后柳氏,文老醫正無力的蹲坐在地。
“太后,下藥這樣的事是可一而不可在,當初,若不是良妃的事被先帝察覺,到了危急的關頭。老臣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爲太后研製那樣的藥的。”。
提起良妃,柳太后雙目一瞪:“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良妃那個賤人,當初要不是她憑着懷上龍裔執意要與哀家爭奪後位,也不會落到那樣一屍兩命的下場。哀家讓人看過你藏起來的醫學札記,這藥經過了改良,比前者厲害的多,定然能讓人唯命是從,雖然副作用也比先前的厲害許多,不過尚可一用。”
說起那良妃,原本只是小小五品官員之女,可先帝對她那是情有獨鍾,還將已逝元后所生的兩位皇子交由良妃撫養,而先頭進宮的柳太后卻是不得先帝喜歡的。爲了爭寵,柳太后逼着當時還是太醫院普通熬藥小醫士卻對醫術甚精的文老醫正給懷孕的良妃下了藥,結果一屍兩命。先帝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在柳太后坐上後位之後數年之後終於察覺了其中的端倪。適時文老醫正方纔研究出一種能混淆人意識的藥,雖然不成熟,但是危急關頭,柳太后也顧不得那麼多,便鋌而走險的用了,而且的確是有了效果,先帝對柳太后的確是大有改觀。所以這些年,柳太后一直逼着文老醫正繼續研究一種能讓男子對女子唯命是從的藥。
許是文老醫正用藥有損陰德,這些年,膝下的子孫一個個夭折,看着家中冷寂,年邁的文老醫正哪裡還敢接着研藥,碰巧試藥的兩人不小心被藥廬中的毒蛇咬了,不治身亡,這文老醫正便在醫學札記上寫了副作用極大,提前結束了這藥的研究。沒想到如今這柳太后不知怎麼的竟然派人將那放入藥庫最底層的半成品藥私拿了出來。
聽了柳太后的話,望着那枯槁的面上一臉的堅決,文老醫正實在說不出話來。
“端雲那,這一陣子哀家老是看見良妃那賤人在哀家的面前晃來晃去。福壽膏的也抽得越來越多,渾身都開始犯涼。想來哀家已經是沒有多久的時日了。哀家如今再拿出這藥來也是逼不得已,這幾年我柳家的人一個個相繼被排除朝堂,有的甚至已經死在貶謫的路上,你在看看自古以來這皇上登基之後,其他的皇子有幾個是共享榮華的。現在若是不抓住蕭夜玄這條線,將三皇子拉上去,等其他的人爬上去了,柳家將來恐怕就真的完了。”。
說到此處,柳太后說的話不可謂不動情,“這些年哀家一直把你當做最信任的人。是親兄弟一般的存在,難道你就忍心看着柳家倒下去,難道你忘了我已故的父親對你的撫育栽培之恩嗎?”。
下首的文老醫正沉默許久,再擡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面,聲音之中也是難以言喻的惶恐:“柳老大人對老臣的恩情老臣沒齒難忘,就是因爲這份恩情,老臣這些年對太后您忠心耿耿。醫術所得也盡數用在了柳家,只是如今老朽年邁,已經是老眼昏花,不堪重任,也看不好什麼病了。請太后······恩······恩准老朽告老還鄉”。
見文老醫正這般說,柳太后頓時冷下臉來。
“你當真要走?”
慈寧宮中忽然而來的一片寂靜,讓下首跪着的人額頭上的冷汗直冒,幾乎要支撐不住趴到在地。
“你既然要走,哀家也不強留,只有一點,這宮裡面的事若是傳出去了,就不要怪哀家手下不留情面”。
“謝太后!”,見柳太后鬆了口,文老醫正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叩頭之後,從地上爬起來,晃晃悠悠的朝着宮殿外走去。
在文老醫正走後沒多久,衣着華麗,面目妖嬈的柳妃從慈寧宮內殿的屏風之後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落荒而逃的文老醫正,雙目中是說不出的意味。
“姑母,這老東西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就這麼放他走,若是在外面胡言亂語,那······”
躺回榻上的柳太后聽言心口一悸,拿着雪白的帕子重重的咳了幾聲,看着帕子上越來越多的血跡,雙目大睜,怒聲說道:“這麼些年了,連我的病都治不好,現在還在哀家面前拿喬,實在可恨,原也是用不上了,他既然說自己年邁了,那就告訴抓緊時間讓人給他送終吧!”。
聞言,柳妃瞭然一笑,走上前來替柳太后點好福壽膏的。
“姑母英明!”
望着身前的柳妃,柳太后接過煙槍抽了一口說道:“我原本以爲你對甜兒多多少少看顧些,此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聽言,柳側妃杏眼微閉,半晌吐出一句話來:“這都是爲了柳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