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裡煙氣繚繞,隔得遠遠地便能聞到一股嗆人的氣息!康熙爺已經遍尋名醫,將太醫院的人嚇了個夠嗆,都沒有尋出太子爺究竟中的是什麼毒,爲何會昏迷不醒。
太后日日催淚,最後親下懿旨,讓薩滿法師進宮作法,以求爲太子爺驅邪避禍。因着有着大阿哥鎮魘太子的前例,康熙爺也拿不準是不是有人又故技重施了,一時間人心惶惶,生怕這頂大帽子降到了自己的頭上。
不是每個人都是大阿哥,一個拘禁便了事了,謀害太子爺,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清雅與九阿哥靜靜地縮在衆阿哥福晉當中,不顯山不露水。
這纔是她第一次看見薩滿法師作法,畫着奇形怪狀的圖紋的人圍着太子爺,唱來跳去,又是燒符,又是噴火,只是半晌,卻見太子爺一動也不能動,臉色比以往越發的差了,眼瞧着便有了進氣,沒有出氣。
康熙爺瞅着靜靜躺在那裡的那個人,對他再多的嫌惡,在此一刻,也截然消失了。這是他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是整個宮裡,唯一一個由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他還記得,保成小的時候,長得極其的可愛,與他也十分親近,只是到了夜裡,到底是小孩子想娘。
他走到保成的小牀邊時,他正咬着被子,悶悶的哭。那一瞬間,他的心就像是融化了似的,他走過去,抱起了保成,給他講他的額娘,他的元皇后的故事。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忘記,這個被人稱作是太子爺的男人,便是當初那個被他疼到心坎裡去的保成了。
現在,他的保成,也要像他的額娘一樣,離他遠去了。
康熙爺抹了抹淚,衝着樑九功擺了擺手。樑九功會意,帶着薩滿法師和一些不相干的人等匆匆的離去了。
整個毓慶宮的大殿裡,便只剩下一家子嫡親的人,雖然這一家子人都貌合神離,各有各的打算。
“王太醫,你再來瞧瞧,朕的保成,好些了沒有?”
王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伴君如伴虎,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能夠治好太子爺,只可惜的是,他也瞧不出什麼問題來。
他探了探脈,搖了搖頭,若非下毒之人或是大羅金仙在此,太子爺絕對是藥石無醫了。皇上此刻的心情,正應了民間的那句俗話“有癩子嫌癩子,沒有癩子想癩子”,太子爺如今便是他的心頭肉啊!父子間的嫌隙,哪裡還有一點半點的,要不然,這些皇子阿哥們,誰無事都跑到宮裡來裝什麼兄友弟恭。
只是他是不能欺騙皇上的,“皇上,臣死罪,請恕臣無能爲力。”
康熙爺也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嘆了口氣,從懷裡舀出帕子,給太子爺擦了擦臉。站起身子來坐到了主座之上。他面露精光,全然沒有了適才的悲痛之態,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子強烈的帝王威壓之氣。
衆位阿哥福晉一見這陣仗,立馬跪了下來,心知肚明的想到,皇上只是要尋根問底,追究責任了。
清雅悄悄地擡眼看了太子爺一眼,見他果然形勢不好,也不知道太子妃究竟給他下了什麼藥,竟然這麼厲害,真難爲太子爺願意配合,從高高的雲端跌下,可不是那麼好受的事情。他不像太子妃一般,是二度重生,根本就無法想象鹹福宮裡的監禁歲月。
或許,他還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會第二次被廢吧?太子妃究竟使了什麼手段?
康熙爺四下巡視了一下衆人,最後盯着太子妃問道:“太子妃,最近可有什麼閒雜人等進入毓慶宮,尤其是與太子爺有過接觸的人!”
太子妃抹了抹淚兒,仔細思索了片刻,回到:“自打我們毓慶宮解禁之後,甚少有人來。前兩個月,兒媳有病在身,四福晉、九福晉還有簡親王世子妃曾經來瞧過兒媳,不過她們都沒有見到太子爺。而最近……”
太子妃說着,瞧了四阿哥與四福晉一眼,只瞧得二人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四福晉如今是喜怒交加,喜的是太子妃接下來怕是要說雲曦了,那女人絕對討不了好去;怒的是,再怎麼說她也是四阿哥府的人,多少會連累了爺。
康熙爺皺了皺眉,“最近怎麼樣?但說無妨。”
“最近四阿哥府的鈕鈷祿格格常來兒媳這裡小坐,說是想要將弘時小阿哥抱回去養,託我與四弟媳婦說說。不過鈕鈷祿格格是打小兒在宮裡長大的,與我們都再相熟不過了,應該無妨的。”
四福晉一聽,果然如此,趕忙出列,跪倒在康熙爺的面前,“皇阿瑪,是兒媳管教不嚴,竟然出了這等子事情。鈕鈷祿格格自打名下的小阿哥不好了之後,便一直想抱回弘時,只是媳婦兒想着一來這玉碟哪裡可以隨意更改,二來她那小阿哥身子還沒有養好,便沒有同意她的請求,萬萬沒有想到,她進宮來叨擾太子妃了。”
雲曦!又是雲曦!
康熙爺一怔,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暢春園裡發生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不知名的東西,果然是防不慎防”……
清雅當日的那句話,如今像是魔音灌耳一般,在康熙爺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太子爺的病連太醫都瞧不出來,莫不真是雲曦!
“她可有與太子爺接觸?”康熙爺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太子妃心頭一喜,來正頭戲了,她像是回憶似的,半晌才說道:“是有那麼一次。皇瑪嬤的七十壽辰便要到了,兒媳與四位額娘一同商議此次壽宴的菜單子時,恰好鈕鈷祿格格來了,因着她是個主意多的,我們便邀她一同商議,當下裡她便出了個主意,說要學那西洋人的,搞什麼‘自助餐’,還自告奮勇的去小廚房裡給做了個什麼‘奧爾良烤雞腿’兒。”
太子妃說道這裡頓了一頓,看了躺在不遠處的太子爺一眼,舀出帕子抹了抹淚,緩緩地說道:“那時候,太子爺正好進來了,怕幾位額娘試吃了不克化,便嚐了一口。沒過幾日便不好了。先頭裡媳婦兒着急,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想起這事情來。”
說着,太子妃挪着步子,跪倒在四阿哥面前,哭喊道:“四弟,你二哥雖然有諸多不足之處,但是待你的確如同親弟一般,你便瞧着往日的兄弟情分上,若是那鈕鈷祿格格真的有救你二哥的藥,便大發慈悲的救他一命吧。就當是我這個做嫂子的求你了!”
太子妃自然是知道此計劃成功之後,日後的皇上便是眼前的四阿哥,不膈應一下他,怎麼咽得下兩輩子的那一口氣。
四阿哥誠惶誠恐的看了周圍一眼,只見兄弟們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由得心裡恨得直癢癢,他趕忙也對着太子妃跪拜了起來,趁着機會,將她一把扶了起來。
太子妃雖然位置坐得不穩,太子爺也危在旦夕,可是她如今到底是未來的皇后,撇開這一層,她也是嫂子,嫂子給小叔子下跪,這不是給他折壽麼?簡直就是將他架在這火上烤啊!
四阿哥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得了雲曦進府的旨意時,鄔思道說的那句話,這種女人進府了有害無益,因爲罩不住她,整日裡瞎蹦躂。瞧瞧,這不是給府裡招禍了!
四阿哥衝着康熙爺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稟道:“是兒子管教無妨,這邊捆那賤婢前來問話。若她真與這事情有什麼牽連,請皇阿瑪處罰。”
康熙爺沉吟了片刻,正要發出旨意,清雅暗道不好,若是將那雲曦直接捆了來,她來個死不認罪,那衆人拿她有什麼辦法?還白白的耽誤了太子爺的一條命,到時候太子妃無法怕還是要給太子爺解毒,那時候,還怎麼圓場?
太子妃自是以爲將雲曦抓來狠狠的刑罰一頓,不怕她不招認,卻不想她是有空間法寶的,若是緊要關頭,躲進空間法寶裡去了怎麼是好?不行,這一次若是不能剷除這條毒蛇,那麼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和孩子們都得提心吊膽的,提防雲曦什麼時候反撲了。
想到這裡,清雅快速的走了出去,對康熙爺說道:“皇阿瑪,清雅以爲將鈕鈷祿格格抓來實爲不妥。雖說她目前嫌疑最大,但是到底沒有確切的證據。最主要的事,如今最關鍵的事情,便是救回太子爺的命,雲鈕鈷祿格格若是與此事有關,自然有解藥;若是無關,她最是通曉這些奇珍之術,保不齊也有救太子爺一命的法子。望皇阿瑪以太子爺性命爲重!”
康熙爺一愣,心下無比贊同,點了點頭,對着一旁的樑九功說道:“你且去四阿哥府,請鈕鈷祿格格來一趟,就說若是她治好了太子爺,朕便了卻了她的心願,讓她與她的孩子團聚。”
四阿哥與四福晉一聽,心中驚訝萬分,“與她的孩子團聚”,這可是有兩層意思,皇上到底是想要讓她抱回弘時,還是想殺了她,讓她追隨她的孩子而去。
清雅心裡一鬆,康熙爺心中已經自有定論了。接下來要解決的便是那空間之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