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推着堪堪做好的嬰兒車,在清雅面前直獻寶,一邊誇讚着自己,一邊還摸着清雅的肚子,和孩子嘀嘀咕咕的說着話。
清雅看着好笑,這個男人,最近在她面前,那是越發的沒個正形了,可是這樣的日子,她覺得輕鬆得很,像是他們又回到了念德堂裡,一家幾口,就想着吃喝玩樂,其樂融融,既平凡又溫馨。
暖心數完了豆子,正騎着阿瑪給做的小車,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突然之間,她有些好奇的開口說道:“谷嬤嬤,你可是有話要與額娘說,瞧你轉得比我還勤。”
清脆的童音,在屋子裡迴響,引得清雅與九阿哥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穀雨是如今跟在她身邊最久的老人了,雖然說不像春雨,曾經在佟府裡共患難,但是這麼多年來,也是戰戰兢兢地,甚少出錯,如今清雅最信任的人,便是她了。
又有幾個丫頭,願意爲了自己的主子,自梳爲婦呢?
“穀雨,可是有甚難事?但說無妨?”
穀雨眼眶一紅,心知此事絕對瞞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朝着清雅磕了個響頭。自打主子進宮做了皇后之後,內心諸多憂慮,再加上又出了夏滿那檔子事,若不是萬不得已,她實在是不想拿這種事情來煩她,可是……
“主子,您可還記得驚蟄留下的那個孩子,前些日子,奴婢求您讓她改名爲秋露,做了您身邊的丫頭。”
清雅點了點頭,她怎麼會不記得,當年她們一家人去街頭吃包子,結果那孩子像個乞丐似得衝了出來,還差點兒被驚馬給撞了,是她救了她,並且帶她回府的,因爲當時四阿哥斬馬來了個英雄救美,九阿哥還氣了好些天呢。
後來那女孩兒,便認了穀雨做乾孃,一直由她教養。
“秋露,就是那個臉蛋兒圓圓的,一笑還露出兩顆小虎牙的姐姐嘛,暖心也認得的。”暖心騎着小車,在穀雨面前停下,像是獻寶似的,得意的笑了笑。
穀雨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可是秋露出了什麼事了?”清雅將手裡頭的針線活,擱到了一旁的筐子裡,看穀雨這神情,事情約莫着還不小。
穀雨看了看四周,只見這養心殿裡空蕩蕩的,的確只有她們四人,夏芒去景陽宮替清雅看看太子妃的喜房準備得怎麼樣了,尚未回來。那些小丫頭們,沒有傳召,是萬萬不敢隨意踏進的。
她咬了咬脣,迅速地說道:“秋露她有了身孕。”
這無疑像是一聲炸雷,炸得其他幾人愣了神,九阿哥率先回過神來,趕忙衝着清雅搖了搖頭。他對媳婦兒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鑑,絕對沒有做過這檔子事情。
那會是誰?清雅覺得自己的頭簡直就要炸開來了,這皇宮內院裡,又和養心殿往來密切的,除了九阿哥,便是她那幾個兒子了,她一再嚴禁他們在大婚之前便有男女之事,沒有料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她撫了撫額頭,“說吧,是誰的?幾個月了?”
“是太子爺的,已有月餘,這個月秋露沒有來葵水,慌慌張張的尋奴婢,偷偷地請了王太醫瞧了,才發現已經有了身孕。”
竟然是蟈蟈!這簡直是最要命的一個,她還以爲蛐蛐是個沒正形的,平日裡又愛和那幫紈絝子弟在花街柳巷裡流連,雖然他自言其身絕對清白,可是若說她幾個兒子,會犯下這等錯誤的,當屬蛐蛐纔對。
卻是沒有想到,是一向沉穩的蟈蟈!也是,四阿哥日日裡冷着臉,後院的女人還不是牌九都能推幾桌了!
“是蟈蟈他?暖心,你哥在一旁的書房裡看摺子呢,去喚他過來,若他做了錯事,看額娘不打斷他的狗腿。”
穀雨一聽,趕忙拉住了就要往外跑的暖心,一下子便哭了出來,“主子,都是奴婢沒有教好啊!這事兒不怪太子爺,要怪只怪秋露她被這浮華迷了眼,若不是看在驚蟄的份上,奴婢鐵定直接將她打殺了。”
“這事兒,無論如何,作爲一個男人,都是要有擔當的。既然已經發生了,先想着如何解決吧,暖心去喚你哥來。”這事情若是處理不好,怕是要給富察家難堪了。
哪裡有新福晉尚未進門,這妾室便有孕了,這不是給人添堵麼?雖說這在大清是常有的事,但是清雅到底自己也是女人,哪裡不明白女人的苦楚。
當年她看着九阿哥後院裡的一堆子小妾,還不是氣得像向八福晉一樣,拿着馬鞭,來一個抽一個。她雖然更喜歡董鄂氏,但是富察氏如今便是她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暖心見額娘要發怒了,趕忙從穀雨手中掙脫開來,朝着處理政事的書房跑過去。
“你且先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原來自從九阿哥將清雅從地底裡背了出來之後,暗恨自己的人,不僅只有九阿哥一人,蟈蟈也受到了極大的震動。看着他有些奄奄一息的額娘,他的心簡直就像是有幾百根冰錐子,一齊扎,扎得鮮血直流。
他一邊一聲不吭的從九阿哥手裡頭接過了政務,讓他有更多的時間,陪在額娘身邊,一邊又不聲不響的,加快了修煉的腳步。
只是修真一途,哪裡有什麼捷徑可言,更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說來也是巧合,那日他練功有些過了火,一下子便陷入了冷熱交加的走火入魔的狀態,整個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恰逢九阿哥燉了湯,清雅便使了人給景陽宮送去一份。
這送湯的丫頭,便是秋露。
秋露不過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姑娘,平日裡無事的時候,就看那些話本子小說。小的時候,還恨極了她的父親,覺得就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親孃,可是長大之後,卻漸漸地理解了,有的時候,愛情這種東西,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怪只怪她的孃親瞎了眼,錯把真心付。
穀雨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導她,千萬莫要像她額娘那樣,輕易的便將自己的心給交出去了,她若是聽話,日後主子一定會爲她擇個好人家。
先頭裡她也聽着,可是她卻到底還是喜歡上了蟈蟈。
哪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是一個俊美又文雅的適齡男子。於是在送湯的那次,看着難受的蟈蟈,她便趁機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主子,秋露哭着對奴婢說,若不是有了身孕,她就當這是個夢,絕對沒有妄想着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她以爲太子爺是中了那種藥了,便照着書裡頭說的,把自己當作瞭解藥。奴婢,奴婢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主子說好啊,是奴婢有負主子所託。”
清雅聞言嘆了口氣,狠狠地擰了一下身旁的九阿哥,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專門欺騙無知少女。
“你先起來罷,我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做不出那檔子在主母進門之前,絕對不讓孩子出生的那檔子事。你且讓秋露別聲張,這事情我自會處理的。”
穀雨擦了擦眼淚,“奴婢已經讓她在奴婢房裡歇着了,也狠狠地罵了她,她絕對不會亂說的。”
“額娘,秋露的事情,是真的麼?”
清雅擡頭一看,只見蟈蟈一臉震驚的站在門口,顯然是真如穀雨所說,當時便是神志不清的,壓根兒腦袋裡就沒有裝這個事。
“你仔細回想一下,總尋得到蛛絲馬跡,秋露如何,我且不說,谷嬤嬤卻絕對不是那等說謊的人。”
蟈蟈越是想,臉色越是難看。半晌他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讓秋露搬去景陽宮安胎吧。”
清雅聞言鬆了口氣,這事兒當真是左右爲難,設身處地的想,若是九阿哥讓別的女人有了孕事,她也只能夠咬着牙,接了進來,只不過從此之後,與他橋歸橋,路歸路。
蟈蟈能夠說得這麼輕鬆,當真是因爲與富察氏尚未產生什麼感情吧。
九阿哥看着清雅心裡頭難受,在她的耳旁說道:“媳婦兒,蟈蟈日後定然是要做皇上的,這三宮六院的少不了,這等事情,你還是留着富察氏自己去操心吧,我們能做的,只不過是不給他塞人罷了。”
清雅點了點頭,“便說是額娘給你的教導你人事的丫頭吧,額娘是極不贊成女子做妾的,但是既然如此,也只能讓她做個格格了。穀雨,明兒個你便送秋露去景陽宮,至於身孕的事情,先請王太醫瞧着,過一陣子了,再放出風聲來,也算是全了秋露的名聲。”
若是那等存心使手段爬牀的丫頭,便是打殺了,也是無人敢多言的,可是秋露她到底是穀雨的乾女兒,而且也是她瞧着長大的,心思單純,又好幻想,非常愛笑,一笑起來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兒,瞧着就十分的可親。
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害了她肚子裡無辜的孩子。
出了這檔子事,清雅的心情頓時不好了起來,也無心再做針線活兒,急得九阿哥那是團團轉兒。
好不容易養胖了一些,若是因爲這種事情清減了,豈不是讓他白費功夫。
“媳婦兒,咱們去放河燈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