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清雅時常在想,若是當年九阿哥讓敏珠進了府,她會怎麼做?
那大清怕是會出現第一位自請下堂的皇子福晉吧,康熙爺會很生氣,卻絕對殺不了她,因爲他也怕,怕鄂倫岱家老的小的,將這天戳了個窟窿眼兒,更是因爲,清雅手中尚有那個靠軍功賺來的爲九阿哥準備的免死金牌。
君既不仁,妾又何必有義?
保不齊兒若是那樣的話,她就成了這大清的第一金主“女陶朱”了。
然後她帶着蟈蟈吃香的喝辣的,讓九阿哥後悔得痛哭流涕,狠狠地蹂躪他,一輩子都不原諒他。敏珠若是生了兒子,她便讓蟈蟈去揍他,讓那些養壞了的姑娘嫁給他;
若是生了女兒,她便使人攛掇她追求所謂的真愛,等到那一家子不同意的時候,她便站出來說,當年你額娘便是打着這個旗號搶別人的男人,所以她是萬萬沒有資格教訓你的。
然後等到四阿哥讓他們一家子下大獄的時候,她就敲鑼打鼓的歡送他們,然後買了花生瓜子兒滿城的撒,讓大家瞧瞧負心渣男和賤人小三的悽慘下場!
她從來都不是個良善的,可是爲了他,卻忍氣吞聲的,做了很多從來都不以爲自己會做的事情。
好在九阿哥雖然有諸多缺陷,也做過無比多的錯事,卻終究及時懸崖勒了馬。
只是午夜夢迴的時候,想到那兩身水淋淋的紅衣衫,她便覺得心口依舊堵得慌,是不是再大氣的女人,遇到了這種事情,都心平氣和不下來,更何況,她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
此番敏珠舊事重演,卻沒有想到,早已物是人非了。
九阿哥還是那個有情有義的九阿哥,卻又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的九阿哥了。
……
敏珠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那繡着牡丹花兒的牀帳,那打頭的兩朵,紅豔豔的,像極了當初她最愛的紅衣裳,而在那牀腳頭的幾朵,卻只是用那金線勾了邊兒,內中空白着,是上好的金邊白牡丹。
這絕不是她在八阿哥府裡住的地方。
香爐嫋嫋,她覺得自己重來都沒有用過這麼好聞的香。
她靜靜地等待着,這處她很喜歡,若是空置的宮殿,她一定要對胤禟說,便把這處賞給她,做寢殿。
一想到開始抱着的胤禟那溫熱的胸膛,她便忍不住紅了臉,胸口一動便扯得全身疼,好在她還活着,只要活着便賭對了,胤禟怎麼會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不可能。
門吱呀呀的打開了,九阿哥牽着清雅的手,緩緩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面色鐵青的八阿哥以及匆匆趕入宮中的八福晉。
想必是胤禟要與八爺說了吧,敏珠想着,心底裡越發的歡喜。
她看了看八爺,開口道:“君亦人中之龍,妾卻心有所屬,還望成全。”
八阿哥一聽,順手抄起手邊的花瓶兒,便往那牀上一扔,花瓶砸在牀沿邊兒,落到了踏板上,咕嚕嚕的發出清脆的響聲。
敏珠一驚,飽含熱淚的情深的看着九阿哥,剛欲開口,便聽到八福晉罵道:“賤婢,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爲何要拉我們府裡的人下水。你偷龍轉鳳,爺知道了都忍你,你竟然還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來,現在你那姦夫已經死了,你還有何顏面苟活?”
八福晉她在說什麼?
“八嫂莫急,今日之事,已經下了封口令,絕對不會有半個字透露出去的,只是敏珠現在可死不得,本宮可是得問問她抱着的那人到底是誰,方纔知道那刺客背後的主子到底是何人呢?”
清雅一邊說着,一邊用那一條帕子,輕輕地擦拭着那血跡未乾的匕首。
敏珠這才慌了神,她們說的是怎麼回事?她抱着男人不是胤禟麼?她怎麼和刺客惹上關係了?
而且清雅不是喝下了她派人下了藥的酒,全身乏力,根本就使不出功夫來麼,那怎麼又毫髮無損,更更可怕的是,那匕首上怎地染了那麼多的血?
說起來也是她慫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又恨又怕。
清雅若是身子若是無礙,九阿哥便不會匆匆的回養心殿,那麼她又怎麼能讓刺客在那路上候着?好讓她做出這麼一出美女救駕的大戲?
若是不剋制那女人的功夫,只怕是她尚未有機會當肉盾,那女人怕是已經三下兩下的將刺客全都結果了,當真是可恨。
“你們在說什麼,敏珠不明白,敏珠只知道自己救駕有功!”
八福晉一聽,一個箭步衝到牀前,對着敏珠啪啪就是兩巴掌,“救駕?哈哈,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當世人眼睛都是瞎的麼?這裡裡外外多少雙眼睛,看着你爲那個刺客擋了一刀,就這麼幾個小雜毛,皇后一人便能解決了,還用得着你救駕!”
“君若死,妾亦不苟活,當真是句耳熟能詳的話,當年你對着我表哥也是這樣說的呢,敢情你勾引男人,用來用去,都是這麼一招麼?八爺,不知道這賤婢有沒有對你說過呢?”八福晉說着,狠狠地看了八阿哥一眼。
怕是她不知道,八阿哥對着這賤婢心軟了,原本也想在府裡頭給她個好日子,怎麼着,這下子被人打臉了吧?
若不是這事情知道的人太多,滿城風雨連帶着她也失了顏面,她當真想要仰天長嘯三聲,高呼老天有眼,看看賤人的下場!
八阿哥想起在宴會上他對敏珠說過的那些體己話兒,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用袖子掩着臉面,衝着九阿哥拱了拱手,說道:“啓稟萬歲爺,臣府中的側福晉博爾濟吉特氏敏珠病故了,請恕臣不再奉陪了。”
說完拉着還欲罵罵咧咧的八福晉,頭也不回的走了。
敏珠只覺得心中一片淒涼,這個男人先前裡還甜言蜜語,一轉眼便將她棄之如敝履了。
她抱的原來不是胤禟,想到這裡,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一步之遙,遙不可及。
待到屋子裡只剩下三人了,清雅往那椅子後一靠,將匕首輕輕地插在桌子上,啪啪的拍起手掌來,笑道:“當真是讓我開眼了,真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敏珠你還是用的這一招,不過招不在老,有用便行,差點兒,就讓你得逞了。”
敏珠聞言笑了笑,“到底還是失敗了不是?”
清雅點了點頭,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說道:“當真是可惜了。當年我便與你說過,聽話的孩子纔有好下場,你既然都忘記了,讓我好生失望呢。”
敏珠只覺得全身的毛孔一縮,又像是回到了當年在帳篷裡被清雅震懾的場景,好像若是不聽她的話,下一秒鐘便會人頭落地一般,她只覺得喉頭一甜,竟然猛烈的咳嗽起來。
“我錯在哪裡?”
“你錯便錯在害的人實在是太多的,更錯在自己害了人,居然還不記得。”
敏珠一愣,這要從何說起?
“你可還記得當初良妃娘娘去世之後,你使了個小宮女去害四阿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當雍親王的那顆大腦袋是白長的麼?人家可是記得牢牢的呢。”
“你前腳得了那迷神的藥,後腳那製藥的四福晉陸飛霞便巴巴的進宮來告訴我了,你我說我知道不知道?”
那藥不是如今市面上最厲害的迷魂藥麼,怎麼可能是陸飛霞那個好命的女人做的?她怎麼一點風聲都不知道,敏珠越想越是心驚,“那麼,你壓根兒就是裝病要陷害我的?”
清雅勾了勾嘴角,她自然不會說,在陸飛霞那日進宮推牌九,說給她帶了好東西之前,她便早就知道了她的詭計。
當她燕子樓養的不是密探,是豬麼?
這皇城根裡都有女人敢覬覦她的男人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怎麼是我陷害你呢,明明就是你自己不長眼,抱錯了人。我們家爺長得哪裡像那樣膀大腰圓的,整個就是一頭熊嘛!”
九阿哥在一旁清咳了一聲,這都是啥跟啥啊,着媳婦兒也太不着調了吧!
話說當日他們得知了敏珠的陰謀,便決定將計就計,乾脆將這禍害連根拔起。先是清雅假意中了藥,身子不濟要九阿哥帶她回養心殿,然後讓敏珠自以爲計,大意的抱人,一個築基期的修士,將一個普通的凡人武士推到一個女人懷裡,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至於那女人喊胤禟的名字,胡亂攀扯?不好意思,他們可不怕,新收的小雪狐的幻術還等着呢,就是喊了一百句胤禟,別人也是聽不見的。你說敏珠睜着眼看到不是胤禟怎麼辦?在她的眼裡,便是抱着根木頭,那也是胤禟!
於是便有了大家看到的局面。
“你就不怕我將這事情都揭露出來麼?”
清雅勾了勾嘴角,衝着敏珠搖了搖頭,可憐的看了她一眼,“你還將自己當根蔥呢,我可是想讓你看你們博爾濟吉特氏的好戲,才留着你一條命的。過了一會兒,便是我想留着你,那些宗人府的老頭子,也留不得你。”
這事情那麼多眼睛看着,就算下了封口令又如何,大家都知道八阿哥被戴了綠帽子了,那被抱着的刺客也當真是個意外之喜,臨死之前竟然說了這麼句話,“主子送的豔福”,誰能把八阿哥的老婆送出去,自己個想去唄?
敏珠只覺得一口血便要噴出來,正在這時,小路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了她一眼,開口說道:“不好了,十四阿哥與穆旗兒福晉在花園子裡那啥,被太上皇給撞見了……”
這一下子,血當真噴出來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