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張望,發現孟銘祺對瓊華殿極爲熟悉,挑着宮女走的小路,加快了腳步,沒多久就要走出殿門。
謝燕娘知道侍衛都守在殿門,只要她大聲呼救,就會有人發現。
沒等她出聲,只覺得頸後一疼,眼前一黑,便不甘願地暈了過去。
孟銘祺早就察覺出自己的意圖,這是先下手爲強嗎?
他確實知道這個小女子可不是善茬,一不留神就要栽到她手上去。
一直不吭聲,不是因爲害怕或者屈服,而是瞅着機會來反擊。
就像是孟銘祺以前曾捕獲過的一隻母豹,被羽箭刺傷前腿,留在原地不動,彷彿認命了。
誰知道就在他接近的時候突然反撲,叫孟銘祺身上留下了一條巨大的疤痕。
即便是死,母豹也不會讓自己好過。
看着謝燕娘,又何曾不是如此?
孟銘祺瞅準侍衛換班的時候,悄然無聲地竄出了殿門,誰也沒能察覺得到。
他飛快地扛着謝燕娘奔向宮門,進來的時候被長公主的人識破了,犧牲了幾個族人。
但是孟銘祺也掌握了幾個宮門的情況,如今正是輪流換班的時候,只要這時候離開,誰也不會發現。
想到肩頭上的這個小女子就要落在自己的手上,回到戎族的大本營裡,誰也搶不走,他的心情就變得極好。
攝政王又如何,他的女人不也落在自己的掌心裡?
鼻尖裡滿是謝燕娘身上淡淡的馨香,孟銘祺皺了皺鼻子,忽然嗅到一絲淡的幾乎沒有的血腥味。
他扭頭看見地上的血跡,正是謝燕孃的指頭,似乎被人用力扯開了傷口,一直血流不止。
孟銘祺皺眉,果然不能小看了這個小女人。
沒等他懊惱,兩柄長劍便向自己的要害刺了過來。
孟銘祺抱着謝燕娘閃身避開,劍刃卻是步步緊逼。
來人是兩個御林軍,也不知道怎麼發現血跡,一路追趕而來。
他抱着謝燕娘不方便,只能騰出一隻手,抽出腰側的大刀迎了上去。
不過兩個人,倒是以爲能制服自己嗎?
卻是孟銘祺輕敵了,御林軍都是貴族子弟,花拳繡腿居多。
這兩人周身煞氣,顯然沾過不少人命,招招直逼要害。
若是平常,孟銘祺跟兩人旗鼓相當,只是如今要護着謝燕娘,又得避開要害,多少有些狼狽。
眼看僵持許久,始終沒能擺脫兩人。
要是繼續拖下去,孟銘祺也逃不掉。
他當機立斷,把謝燕娘扔向其中一個御林軍,刺傷另外一人,轉身便逃。
眨眼間的功夫,孟銘祺的身影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受傷的御林軍捂着傷口,另一手握着長劍就要追上去,卻被另一人喝止了:“窮寇莫追,而且有人過來了。”
這麼大的動靜,必然被其他人察覺了。
抱着昏迷的謝燕娘,看見她十指上的傷口,分明是自己扯爛的,阮景昕不由嘆氣。
黑臉侍衛單手包紮了傷口,示意他先走:“這裡交給屬下處理就是,忽悠那些人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阮景昕點了點頭,也擔心謝燕娘失蹤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受了傷,急切地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來查看,抱着她很快鑽入樹叢裡隱匿身影。
附近的冷宮雜草叢生,卻鮮少有人經過,實在是適合藏身的地方。
他把謝燕娘身上的繩索都解開,用傷藥簡單包紮好她十指的傷口,雙手遲疑着落在她的衣襟上。
看着她蒼白的面容,眼底深深的青影,顯然一夜未睡。
聽說謝燕娘從御膳房失蹤,阮景昕心急如焚,得知她被叫去給瓊華殿送飯,更是憂心。
瓊華殿被擡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屍,阮景昕低頭查看的時候,第一次指尖微顫。
他即便第一次上戰場,也不曾如此害怕。
阮景昕忍不住伸出手,將她緊緊攬在懷裡。彷彿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謝燕娘還好好地活着,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邊。
“夫君……”一天一夜的驚惶和擔憂,讓謝燕娘身心疲倦。小臉貼在阮景昕的胸膛,聽着那有力的心跳聲,她只覺得眼皮很沉,彷彿千斤大石。
可是這個地方並不是徹底安全的,若是她睡着了,那麼阮景昕就得分神留在這裡照顧自己。
阮景昕還有很多要事去做,一刻都耽誤不得。
謝燕娘狠狠心揪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卻扯到了指尖的傷口。都說十指連心,頓時疼得滿眼淚花,卻是徹底清醒過來。
阮景昕聽見她的抽氣聲,低頭看見那張小臉皺成一團,似是隱着疼,不由心疼道:“怎麼,傷口又疼了?”
“上了藥,已經不疼了。”謝燕娘連忙答道,卻見他不贊同的眼神。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疼就是疼,不必騙我。”阮景昕輕柔地托起她的雙手,又嘆道:“你不知道,等我循着線索找到了瓊華殿,卻看見一串的殷紅血跡,心跳幾乎要停下來了。”
他清楚龍志宇的嗜好,對待年輕的女子可不會憐香惜玉。
看看十五王爺身邊被偷偷擡出的女屍,就足可見此人的心狠手辣。
聽說謝燕娘落在了他的手裡,阮景昕恨不得立刻殺進瓊華殿,把龍志宇碎屍萬段,將她救出來。
好歹理智依舊佔了上風,阮景昕直接跟着血跡來尋,居然遇上了孟銘祺。
“我該生氣的,卻又不得不說,王妃實在聰明得緊。”雙手被束縛,不能留下記號,血跡就是最好的記號。
若非謝燕娘扯破了傷口留了一地的血跡,阮景昕就算有三頭六臂,或許都不能在孟銘祺將她帶離皇宮之前找到他的王妃。
孟銘祺離開皇宮之後,再要找謝燕娘,無疑是大海撈針。
光是想想,謝燕娘會就這樣落在戎族手裡,備受折磨,阮景昕就忍不住心裡像針扎一樣疼。
他低頭吻了吻謝燕孃的指尖,無奈地道:“以後我得把王妃栓在褲頭上,這樣你就不會不見了。”
謝燕娘紅着臉,輕聲道:“讓夫君擔心了,是我的過錯。”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交給別人,你的安危,原本就該是我親自負責的。”阮景昕不免有些自責,他總想着把謝燕娘留在安全的地方。
可惜這一場內亂,除了他的身邊,註定京中根本不會再有安全的地方。
看着謝燕娘被綁了一天,手腕交錯的血痕,阮景昕又摟緊了她:“一夜未眠,如今小睡一會吧。”
“十五王爺不會善罷甘休,此地不宜久留。”謝燕娘低聲說着,感覺被他揉亂了烏髮,茫然地擡起頭看向阮景昕。
她無辜又茫然的眼神,叫阮景昕忍不住失笑道:“這些都別擔心,一切都有我在。你累了,再不休息,等會如何有力氣一直跟在我的身邊?”
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嗎?
光是聽着這句話,就叫謝燕娘滿心的暖意。之前的擔驚受怕,蒙在心底的陰霾,彷彿被這句話徹底吹散了。
“好……”她終究是累了,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便徹底閉上眼,倚在阮景昕溫暖結實的胸膛,轉眼就沉沉睡去。
阮景昕面露憐意,輕輕摩挲着她的後背,叫謝燕娘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
這一睡,謝燕娘只覺得無比的安心,等醒來的時候,殿內一片黑暗。
她一愣,自己居然睡到這個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謝燕娘動了動,發覺自己還在阮景昕的懷裡,不由又臉頰滾燙。
阮景昕一直守着自己,沒有挪動過,身上會不會麻了?
“你累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捏捏?”
“不必了,你的手還沒好,別亂動。”阮景昕抓住她的小手,免得謝燕娘亂動把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又弄裂了。
謝燕娘這纔想起自己的雙手都是傷口,稍微一動,就想針扎一樣的疼:“天已經黑了,我是不是耽誤夫君的事了?你不在御林軍這麼久,會不會被察覺?”
“放心,自有人幫我圓謊。不過就算暴露也無妨,我也沒有必要繼續僞裝下去。”阮景昕在黑暗中冷笑,沒讓謝燕娘看見自己眼底的暴戾。
內應已經找到,佈陣圖也燒掉了,他再也不必束手束腳,是時候向十五王爺清算一番。
“等會就去瓊華殿,王妃怕不怕?”
“有你在,沒什麼好怕的。”謝燕娘知道阮景昕是打算第一個對龍志宇開刀,只怕是要爲自己報仇,滿心的雀躍,立刻搖頭答道。
“不愧是我的王妃,勇氣可嘉。”阮景昕扶着她站起身,低頭見謝燕孃的精神頭好了很多,這才放心了:“走吧,別讓十五王爺久等了。”
皇宮的警備比起之前要嚴謹了許多,畢竟戎族人在宮中來去自如,簡直是在打御林軍的臉面。
只是阮景昕在宮中呆了幾天,對御林軍的部署瞭然於心,輕易就帶着謝燕娘避開了所有人,到達了瓊華殿。
殿外的御林軍正打着哈欠,兩人等了一會,便是交班的時候。
黑臉侍衛站在角落,對沒有人的地方打了個手勢。
阮景昕會意,摟着謝燕娘從他指的方向,輕易就潛入了瓊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