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雙手合什,柔聲安慰道:“女施主不必傷心,她這是脫離了苦海,如此善德,終有好報。”
謝燕娘一聽,嘴角忍不住冷笑。
她自問上輩子沒做什麼壞事,沒害什麼人,到頭來還不是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好人有好報這種話,聽着不錯,根本是自欺欺人罷了。
“勞煩主持好生安葬翠兒,別讓她走得不安心了。”劉娘子擦拭着眼角的淚珠兒,好不傷心。
“貧僧已經派了僧侶安置好那位女施主,唸了往生咒,只是時間倉促,僅能就近下葬。”主持不能親自過去,便派了信任的徒弟前往。
“能夠入土爲安便好,回頭我得去她墳前好生磕頭纔是,感謝翠兒的大恩大德。”劉娘子輕輕嘆息着,又道:“我心裡難受,妹妹能陪我在院子裡走走嗎?”
謝燕娘拒絕不得,只好陪着謝燕娘在後院走了走。
劉娘子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彷彿沉浸在丫鬟死去的悲傷之中。她在石凳上坐下,忽而握住謝燕孃的柔荑,感慨道:“人生無常,我以前以爲嫁給秀才,成了秀才娘子,不知道多少姐妹羨慕。誰想到夫君屢試不第,便染了惡習,拖累了母親不說,還連累了翠兒身死。妹妹該好好珍惜當下纔是,別讓自己往日後悔了。”
說罷,她轉身便走,留下謝燕娘若有所思。
別讓自己往日後悔,後悔什麼?
謝燕娘不喜歡劉娘子說話,總是話中有話,讓人去猜測琢磨,而且素來還不是什麼好話。
她一點沒把劉娘子的話放在心上,這輩子要怎麼過,自己心裡有數。
攀附權貴,上輩子謝燕娘已經栽了一個大跟頭,把自己的小命都賠上了,這輩子如何還會重蹈覆轍?
想起當初的自家,謝燕娘臉色有些不好。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離開了後院,到了前院來。
謝燕娘頓住腳步,遠遠瞥見涼亭裡坐着一道青影,半張銀色的面具在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涼意。
正是阮景昕!
他的腳邊躺着一匹白狼,底下枕着軟墊,察覺到來人便擡起頭來,見是謝燕娘,懶洋洋地一瞥,很快又低下頭。
既然遇上了,總不能當看不見,掉頭離開。
謝燕娘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在涼亭外向阮景昕行禮:“大人。”
阮景昕微微頷首,身前的石桌上擺着一副棋盤,左手邊是一套白瓷茶具,嫋嫋茶香飄來。
她眼尖,瞥見茶杯裡早就空了,低眉順眼地上前,端起茶壺幫忙斟滿。
只是剛放下茶壺,就見白狼已經坐了起來,弓着身對謝燕娘發出一聲低吼。
謝燕娘嚇了一跳,下一刻手腕被人抓住。
阮景昕仔細打量着她的右手,淡然道:“原來如此。”
“大人,這是怎麼了?”謝燕娘滿臉茫然,尤其一向跟她親暱的白狼煩躁地繞着自己轉圈,碧綠的眼睛裡滿是警惕之色,就叫人有些難過。
好歹相處了幾天,她是真的對白狼有些親近之情了。
如果突然被白狼像仇敵一樣看待,彷彿她一不留神,白狼就要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脖子,就叫謝燕娘有些不寒而慄。
阮景昕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很重,轉眼間就掐出一道紅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