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魁沒想徐夢歸突然會問這麼一句,愣神回道:“這個…應該算是漂亮吧。”
“什麼叫應該算?”
何正魁搖頭道:“我也說不出來到底算不算。”
“那你嫂子和英子比起來,你認爲誰漂亮?”
何正魁不明白徐夢歸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但還是搖搖頭。
“知道你爲什麼說不出來嗎?”徐夢歸蹲下身雙手後扶將身體支撐住,坐在了倒在地上的何正魁身邊笑道,後邊的尚文和褚秀才一看情況,馬上明白徐夢歸這是要開解何正魁,急忙招呼淳然,將周圍的戰士攆開。
“爲什麼?”
“時間!”
“時間?”
看向石川和英子隱入的山林,徐夢歸說道:“正奎,我們一直都認爲你是個很穩重的人,劉副團長已經下山去組織民兵武裝去了,團里正在打算讓你頂替他的位置,擔任十營的副營長,和孫大勝一起擔起整個十營,其實在我看來,你在很多事情上看得都很遠,絕對是個帶兵的料,如果不是你來得晚,當個正營長絕不成問題。可逆現在怎麼偏偏就在自己的個人問題上想不開了呢?”
“我想開什麼?”何正魁冷靜下來,納悶道。
徐夢歸說道:“那我問你,你是真的喜歡英子呢?還是把她當妹妹,總有種不想讓他受人欺負?她喜歡你嗎?你和她之間,是親情,還是愛情?如果是愛情,爲什麼英子還會看上石頭?是你們的感情不到位,還是英子沒了親人,這幾年根本就是把你當成了她的大哥?”
“這……?”
一連串的問題把何正魁問的暈頭轉向。
“難道……?”
徐夢歸微笑道:“知道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你爲什麼回答不上來了吧,這幾年,擬合英子一直跟着淳然,你想想,你對淳然除了師徒之外,是不是還有種父親的感覺?”
何正魁默然地點點頭,徐夢歸繼續說道:“這就對了,而英子也一樣,自從你們失去了親人,是淳然收留了你們,幾年來你們生活在一起,實際上早就成了一家人,而英子應該只是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大哥,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相互之間早就熟悉,在你心底你根本就是把英子當成了你妹妹,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哪怕是你,也都處處讓着她,但你無法將英子和其他女人作出對比,說不出英子到底是漂亮還是不漂亮,這隻說明你和英子之間,只有一種感情存在,那就是親情,而不是愛情,因爲在情人的眼裡,不管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真的漂亮,在他的眼裡永遠只是唯一,比如尚文,他和英子的表姐見面三個多月,兩人就相互喜歡上了,可英子的表姐你也看到了,她那份尊容,要是你,你敢看嗎?還有你嫂子,也就是林婷,你認爲她那脾氣你能…”
“我這脾氣不好嗎?”
聽到熟悉無比的聲音,徐夢歸臉上一陣冷汗,轉頭擡臉笑道:“好!好!百裡挑一!”
“那我這份尊容呢?”
林婷身後閃出念巧,兩人手裡各自拿着繃帶。酒精之類的醫療用品,徐夢歸看看身後注意到,醫護站的戰士已經過來給受傷的戰士處理傷口,其實自己早該料到這幾個丫頭會過來,可對自己的帶出來的兵,徐夢歸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嘴巴一張就沒了把門的,有什麼說什麼,背後說人還被當事人抓了個現形,怎麼說來着,這人要是倒黴,喝口水都塞牙縫。
“美女,絕對的美女,漂亮的女人很庸俗,只知道描眉畫眼。你不一樣,你有氣質。可愛。有個性。有氣質,有品位,有內涵,有味道,絕對百年難得一見的才女…”
徐夢歸話沒說完,林婷喝道:“那你說我是漂亮還是不漂亮?”
何正魁還沒來得及提醒徐夢歸別中計,徐夢歸就回道:“你當我徐夢歸眼瞎,不漂亮的女人我找嗎?我找媳婦,那肯定得是美女。”
“啊~”
一聲慘叫響徹牛金上空,周圍的戰士很默契,也都很沒良心地地沒一個往這邊瞅上一眼,兩個女人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徐夢歸捂着腦袋,委屈道:“我說錯了什麼了嗎?”
何正魁面無表情地回道:“你說嫂子庸俗,所以活該你倒黴。”何正魁低頭思考了片刻,豁然開朗道:“英子也折磨過我,但感覺和嫂子不一樣,你們也不用演戲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爲我好,現在我想清楚了,既然我和英子沒這緣分,當哥也成。”
徐夢歸尷尬笑道:“想開了就好,不過你好像還佔了石頭的便宜?”
“我把妹妹都讓給他了,怎麼我還佔他便宜?”
徐夢歸低聲在何正魁耳邊嗤笑道:“如果他倆真成了,你說石頭是不是得跟着英子喊你哥?還有英子那脾氣,整天拿個鞭子抽人,真娶回家你受到了嗎?”
“……”
何正魁被處分了,石川也被處分了,不過他們沒有任何怨言,在山上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傷了這麼多戰士,如果沒有被處分,任誰都說不過去,兩人被徐夢歸關了禁閉。
三天之後,十營指揮部山洞。
尚文長出了一口氣對孫大勝和剛剛被放出來的何正魁說道:“現在全部交接完了,以後十營就看你們的了。”說吧,轉頭看向徐夢歸。
“我說頭,我交接了整整三天,嗓子都快冒煙了,你倒好,和嫂子膩在一起三天,這十營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
徐夢歸轉過頭,依舊抓着林婷的手,笑道:“什麼你的我的,都是子弟兵,能者多勞,你沒看到我快當爹了?也不體諒下,想清閒也行,抓緊時間,等念巧也有了動靜,我放你十個月假,啥事不用你問。”
尚文老臉一紅,他和念巧在一起也有不短一陣時間了,連夏雪和林婷都有了,念巧到現在還沒動靜,說不着急那是假話,可徐夢歸一不在,隊伍裡上上下下全是尚文在忙,所以兩口子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林婷捏了徐夢歸一把,尚文卻沒在意,笑道:“又不是我懷孕,給我十個月假做什麼?”
一邊正打揹包的石川哀嘆道:“當沙包唄,聽說懷孕的女人最容易動怒。”
“嗯”
“嗯”
幾個人的頭同時轉向石川,石川楞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孫大勝樂道:“沒說錯,對了,你和英子咋樣了?”
石川將揹包背到身上,對徐夢歸說道:“你那天和正奎說了什麼?這小子這兩天在禁閉室對我比親爹還親,把英子誇的跟朵花似的,和我拼命的事連提都沒提。”
“那你對英子什麼感覺?”徐夢歸問道,要是石川對英子根本沒意思,英子剃頭挑子一頭熱,這就更熱鬧了,好不容易把何正魁給勸好了,石川這邊再沒這意思,就憑英子那火辣性格,在這個年代想找個婆家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以後再被那丫頭給賴上,哭都找不到地方。
“感覺?”石川若有所思道:“就是每天不和她打上一架,渾身就不舒服,別的感覺…暫時還沒有。頭,你說這是什麼感覺?””
“欠抽!”
尚文和尚武兄弟倆相視一笑,尚文則說道:“深有同感啊!”
衆人又取笑了石川一番,大家各自都準備就緒,只等英子去和正奎和淳然告別回來,不一會,英子拉着正奎的手,背個揹包進來,說道:“我準備好了。”
正奎將英子的手交到石川手裡,沉聲道:“我就這一個妹子,現在我把她交給你了,好好待她,不然…哎”本來他打算說揍石川一頓,想來想去自己都不是石川的對手,只能說道:“我就把我妹子領回來!”
石川木然地接過英子的手,英子則很少見地臉紅了一下,林婷笑道:“吃到嘴裡的肉還能再吐出來?想領回去門也沒有,放心,有我們幾個看着,晾他也沒這膽子欺負英子。”
英子示威般地衝石川亮了亮盤在腰上的鞭子,如若不仔細看,還以爲是武裝帶,石川哀嘆一聲,說道:“頭,該走了!”
衆人各自背上行囊,打量眼前這個大家爲之奮鬥了一年多的戰鬥堡壘,悻悻然地走出了山洞,剛到門口,就看到漫山遍野前來送行的戰士,徐夢歸機動地說不出話,看了眼褚秀才,夏雪拍拍褚秀才扶着自己的手說道:“去吧。”褚秀才扶了下眼鏡,走向前來喊道:“同志們,十營是我們的根,不論走到哪裡,我們幾個都會說,我們是從十營走出去的,現在我們幾個去團裡,是爲了更好的和鬼子鬥,把這羣孫子攆回去,如果他們還執迷不悟,咱就徹底消滅他們,牛金是根據地的第一道大門,十營的擔子很重,你們有沒有在孫營長的帶領下,守住這道大門?”
“有!”
十營戰士們齊聲喝道。
徐夢歸激動道:“咱們是一起奮鬥了一年多的兄弟,老人們說的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小鬼子就算是老虎,咱們也能……”
“我們就是武松!”
一個戰士喝道,大家一陣鬨笑,壓抑的氣氛輕鬆了不少,大家隨着徐夢歸幾人身後直把他們送到地道口,天上幾聲呼嘯,山上響起一陣陣爆炸聲,山下的鬼子這一陣子真沒閒着,時不時地就往山上打上幾枚炮彈,告訴山上的十營,他們還沒走,可山上的戰士們早就習慣了這隔三差五的炮襲,個個反應迅速,一聽到呼嘯聲第一反應就是找最近的掩體躲進去,幾個月下山,山下鬼子每門炮打上來的炮彈絕不少於二十幾箱,只傷到一個戰士,這還是往地道里鑽崴了腳才傷到的。最讓水木鬱悶的是,自從他們將牛金山區進山的通道堵死之後,最多也就減少了土八路襲擊各個據點和過往車隊的頻率,他也得到了徐夢歸已經當上了新三團團長的情報,至始至終他還是不明白山上的土八路倒是從哪裡下的山,聽到山上傳下來的高喝聲,以爲抓到時機的鬼子,再一次打上來一陣炮彈。
徐夢歸笑道:“水木這個混蛋倒也挺識時務的,還知道放上幾炮給老子送行。孔連長!”
孔德應聲道:“有!”
“雖然咱們現在還處在防守階段,但也別屈着自己,覺得憋不過去了就回幾炮,只要打完就進山洞,別讓鬼子計算出你的射擊位置就可以了。”
孔德本着嘴應道:“是,長官!”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兩行清泉在滿是泥灰的臉上劃出了兩行跑道。擦了把眼淚,孔德轉頭對身後喊道:“小容,帶四門炮打上一個基數的炮彈,給徐長官送行!”
人羣裡一個聲音應道:“老子叫李榮,他別他孃的整天小容小容的瞎喊!”
過不多時,山上一陣迫擊炮發射的聲音傳了過來,山下的小炮頓時啞了火,不看也知道,這羣老兵經過計算得出的諸元數據,打出去的炮彈又一次滅了幾個炮手,但只要炮還在,鬼子就能繼續炮擊,反擊幾炮最多也就只能緩解下大家壓抑的情緒。一個基數的還跑還沒打完,山上的迫擊炮沒打幾炮就經過地道變換下射擊位置。徐夢歸轉身說道:“大勝,正奎,你們就別送了,看着傷心,反正我還是你們團長,要是以後進攻,我們肯定還會回來的,畢竟你這是直接面對的鬼子,有需要就讓姜老師給我們打電報,還有劉幹”
“有!”
劉幹來山上的時間不長,不像其他戰士對徐夢歸幾人有感情,但對於自己的上級,還是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咱們就缺政治教員,現在我們一走,十營連教導員都沒有了,至於九牛那邊你不用去了,就留在十營當個教導員吧,至於四連崔鵬自然會有辦法,寧老爺子的脾氣我清楚,一時半會讓他改變以前的習慣,肯定會不習慣,但這樣也好,有了這樣一支敵人不知道的隊伍,對我們絕對是有利無弊。”
劉幹敬禮回道:“是,我明白,其實我就是對寧大當家的脾氣有些不適應,這些天我也想開了。”
“那我們走了!”
徐夢歸一笑,幾人對着送行的戰士們揮手告別,從地道到了山下,鴿子帶着的警衛排已經備好了馬,因爲馬匹數量限制,兩人一匹,而警衛排依舊以兩條腿代步,四十多人的隊伍就這麼向諸山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