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怎麼了?”佟貴妃關切地問道。
“祚兒打小就身子骨單薄,總是生病,太醫天天圍着他轉,今年都六歲了,還是整天離不開藥罐子,奴婢這個做孃的,怎能不憂心呢?而且祚兒也不像禛兒這麼聰明,進學之後也沒有什麼大的進展,所以皇上幾乎就沒有正眼瞧過他。”烏雅氏有些哀怨地說道。
佟貴妃也跟着嘆了口氣,康熙的後宮之中,雖然嬪妃不是很多,但也有大大小小几十位,能得皇上雨露者更少,若是有了子嗣,纔能有一點希望,否則皇上殯天之後,如果沒有恩旨,就只能移居偏宮,太監們都是黑心窩子,冷菜剩炙的,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對於那些有子嗣的,新皇帝往往都會開恩,特旨這些先皇的嬪妃搬出宮去和自己的兒子同府居住,如是兒子出息,封了王哪怕貝勒貝子,不吝是就算是有了以後的保障,所以哪個嬪妃不是眼巴巴地指望着自己的兒子出息。像德妃烏雅氏的兒子胤祚這樣的,能不能養活都兩說,即便是能長大,若是一直這麼病怏怏地,肯定不討康熙的歡喜,若是不能分府另居,也是白搭。難怪烏雅氏如此傷感。
佟貴妃是個善心人,最看不得別人難過,便道:“好妹妹,彆着急,且不說胤祚一定吉人天相,慢慢肯定能好起來,就說禛兒,他是從你腸子裡爬出來的,雖說養在我的宮裡,但始終還是你的兒子。他有出息,你也有面子,這不,就是皇上,也念着這個呢?才幾年呢,你就從宮人晉到了妃,滿宮的嬪妃,哪個及的上你?還不是一則因爲這些年妹妹你盡心侍奉皇上,二則胤禛又正得着聖眷?以後啊,咱禛兒肯定封王,他要是敢不養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烏雅氏展顏一笑,道:“禛兒有今天,還不都是因爲姐姐教導有方?奴婢哪敢指望這個福分?”
胤禛倒有些驚奇了,在他的印象之中,烏雅氏還是那個怯生生的,總是帶點羞澀的小女子,可此刻她所說的話,居然也是處處伏筆,無一不透露出心機和城府,他打量了一下烏雅氏,雖然她眉眼之間還是有些憂鬱,但是一縷笑意卻已掛在嘴邊。胤禛心中不免慨嘆,環境對一個人的改變居然如此之大。
這頓飯吃的胤禛很不痛快,在場一親一養兩位額娘,怠慢誰都不好,一個多時辰內,胤禛就沒有消停過。總算順利地完成了任務,胤禛也累得夠嗆,覺得自己應該出去疏散一下,便對佟貴妃請求要去裕親王府。佟貴妃沒說什麼就答應了,只吩咐胤禛隨身帶上幾個侍衛和太監。
胤禛只帶了二等侍衛鄂倫岱,還有在喀爾喀蒙古救下的摔跤手,傷好之後被康熙親封了三等蝦的巴特爾護身,太監秦順也顛顛地跟了來,一行人便出了皇宮。
剛剛走到北館附近,就傳來一片的喧鬧聲,胤禛看到前面爲了一大羣人,只把整條道都堵了起來,不禁皺了皺眉頭。秦順策馬向前走了兩步,張望了一下,又回身對胤禛道:“主子,咱走別的道吧,前面像是出事了。”
胤禛還沒有答話,鄂倫岱便搶着道:“這有什麼好怕的?有我和巴特爾護着四爺呢!難道我們這些人都是吃素的不成?你們這些老公,下面沒有了,難道膽也跟着被騸了?”
秦順一聽,臉上馬上通紅,直紅到了耳朵根上,又不敢和額倫岱打擂臺,只好“嘿嘿”乾笑了兩聲,道:“鄂大爺專拿奴才們開心。”
鄂倫岱“哈哈”笑了幾聲,轉過頭對胤禛道:“四爺,咱們去瞧瞧熱鬧,可好?”
胤禛早就被撩撥得動了心思,點了點頭,幾人便下了馬,朝人羣走去,巴特爾雖然來京將近一年,漢語還是說得不地道,他一手緊握着刀把,一面用他生硬的漢語說道:“四爺,要當心的,巴特爾護着您的,先走。”
胤禛笑笑,學着巴特爾的口氣,說道:“好,巴特爾的,先走。”
幾人把胤禛護在當中,鑽進了人羣。胤禛看到當中的情形,不免一驚。
幾個穿着蒙古皮袍,帶着彎刀的漢子正在圍毆一名中年漢子,那人帽子已經被打落,一扇也被扯得七零八落,撕裂的袍子上滿是合着鮮血的泥土,手抱着頭,蜷縮在地上。周圍之人,有些要麼跟着胡亂喝彩起鬨,有些露出了不忍神色,卻又擔心這些蒙古人找自己的晦氣,也不敢吭聲。胤禛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小聲要秦順去問問事情的由來。秦順拉着身邊的一位低估了一會兒,便湊到胤禛的耳旁,說道:“主子,是這幫蒙古人挑的事。被打得那位是個賣首飾的商人,還是咱正白旗的,叫王正民,蒙古人說要買他的首飾,王正民就拿了給他們看,他們看中了也不給銀子,還說王正民的東西不對,這不是專門訛人嗎?兩廂爭了起來,蒙古人就動手了。”
胤禛正在猶豫該不該出手,就看到巴特爾臉色蒼白,雙目怒睜盯着那幾個動手的人。胤禛心中不免一動,問道:“巴爾特,怎麼了?”
巴特爾雙脣抿成一條直線,答道:“這些蒙古人,我認得,他們是葛爾丹的部下的,那個,大個子的,領頭的,是葛爾丹的沙裡巴圖爾臺吉的乎兀(兒子),叫伊特木根,草原上的,最無賴的。”
胤禛聞言又是一驚,這事居然還牽涉到了格爾丹,怎麼處置比較好呢?
這時候,旁邊忽然鑽出一個年紀和胤禛相仿的半大男孩,他指着那些蒙古人,大叫一聲:“住手!”
蒙古人聽到這句話,不免愣了一下,回頭去看是誰這麼大膽,不料看到的確是一個孩子,幾人便放肆的大笑起來,尤其是那個伊特木根,笑聲最是尖利。
胤禛這時作了個手勢,讓巴特爾和鄂倫岱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