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如願,但求心安。
得知了鍾老師平安回國,柳莎莎平安回到波士頓,李家明就安心了,重新回到他刻板又平靜的生活:學校——公司——公寓。
這天的陽光依舊明媚得有些刺眼,才早上八點過一點就有些熱了,沒課的李家明象往常一樣,去圖書館還書、借書,然後準備回公司。
“家明!”
夾着兩本書的李家明回頭一看,不禁樂了,打趣道:“老丁,揹着老楊那個啥?”
臉色有些發青、還有黑眼圈的丁淦打了個哈欠,“什麼呀,她是我師兄的鄰居,剛入學的,想出去租個公寓。”
“李學長好”。
咦,用手擋着陽光,李家明打量了下眼前這位溫婉的美女,十八九歲的樣子,長髮飄飄、米色t恤、淡藍色牛仔褲,看起來很單純、笑起來很陽光。
“臺灣同胞?”
“嗯,我叫胡暄暄,日字旁加個宣揚的宣的暄。”
“暄風遲日春光鬧,葡萄水綠搖輕棹,好名字,人如其名!”
說人家是書蟲,其實自己也是書蟲,好笑的丁淦打斷道:“行了行了,別掉書袋了。今天沒課吧,正好你帶暄暄四處轉轉,幫她租個好點的公寓。”
不住學生公寓?象她這樣的新生,最好是住學生公寓,方便與同學交往。
“別提了,她室友是拉拉。”
李家明想起上次在珍妮那看到的噁心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呢?”
“困着呢。”
看這樣子,估計是在實驗室裡呆了一夜,李家明只好接過這麻煩的美差,帶着新學妹去找公寓。兩人邊走邊聊,李家明暗暗咂舌,又是一個妖孽。十九歲就來念商學院的mba,還拿全額獎學金,這腦袋都怎麼長的?
“暄暄,想租什麼價位的?學校附近的公寓可不便宜,稍微好點的都要八九百吧。”
“單人嗎?”
哦,這是富裕人家的孩子,李家明想了想自己那幢樓的房租,不確定道:“你不合租的話,可能會便宜點,估計得一千四左右。”
“ming!”
又是誰?李家明回頭一看,本能就想躲開,他對這些心理異於常人的人有些牴觸了。
“哇,你女朋友?”
“no,朋友。這是janine,我鄰居,這是,你英文名字叫什麼?”
“您好,我是jane.hu,我正想租房子,您知道哪有嗎?”
還真湊巧了,李家明他們那幢樓有人退租,只是房子有點大,雙人公寓,而且要1400美元的月租。
“這麼貴?”
“你可以跟人合租”,
這也是個拉拉,牴觸那種變態之戀的李家明立即打斷道:“janine,她是因爲某種原因,而不想在學生公寓裡住。”
珍妮的臉色瞬間變黑,“ming,你歧視我們?”
“no,我尊重你們的選擇,所以才提醒你。”
“shit!”
平時跟李家明有說有笑的珍妮罵了一聲,衝他豎了兩根中指,騎着她的破單車揚長而去。
“學長?”
“沒事,我帶你去看房。”
話音剛落,李家明就眼看着洶涌的人流從圖書館裡衝出來,衝向最近的教室、實驗室……,衝向有電視機的建築物。
“怎麼了?”
“完了!”
完了,歷史的慣性一點沒變!
一直緊張這事的李家明也連忙扯着胡暄就跑,跟着人流跑,找到一臺電視機後,目瞪口呆地看着電視機裡的滾滾濃煙。
“my/god!”
“my/god!”
8點46分40秒,美國航空公司第11次航班以大約每小時490英里的速度撞向世界貿易中心一號樓;9點3分11秒,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第175次航班撞向世界貿易中心二號樓;9點37分46秒,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第77次航班以高達530英里的時速墜毀在美國國防部五角大樓;10點2分23秒,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第93號航班以580英里時速墜毀在賓夕法尼亞州香克斯維爾的一片空地上,距離華盛頓特區只有約20分鐘飛行時間。
完了,李家明呆站在電視機前個多小時,他不象那些美國同學樣,或驚恐、或不敢相信、或木然或痛哭流涕,但一樣有種巨大的悲痛感。心腸再硬的人,看着電視機裡活生生的人從摩天大廈裡往外跳,也會感同身受。
那是人,活生生的人!
即使李家明的前世與今生,都有過取人性命的經歷,但那也是能找到對方的該死之道,可那些人是平民、無辜的平民!
畜生!
所有罔顧人命的人,不管其出於什麼目的,其目的有多高尚,都他/媽的是畜生!
回過神來後,李家明連忙打電話回國。這次sohu不用他越俎代庖,趙世清他們已經有了應變經驗,第一時間報道這一人間慘事、第一時間將網站的廣告關閉、第一時間將網頁改成黑底……。
可利方沒有經驗,李家明的電話打到馬樺騰手機上,他居然還不知道這事。安排好自己公司的哀悼活動,李家明逐漸冷靜下來,上輩子這時候他就是個大四的惡霸學生,居然還拍手叫好。真混啊!今天別人可以炸美國,那什麼時候又輪到自己的祖國?
這輩子,李家明已經是斯坦福的經濟學碩士生,處理完公事的第一反應就是麻煩了。資本那玩意是最膽小的,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嚇破膽,搞不好現在的股市已經一泄千里。
那會發生什麼?與自己有關的就是yahoo股價暴跌,楊至遠將無法說服董事會投資future/tech公司,新公司將在不久的將來面臨資金問題。
“操!”
久不爆粗口的李家明罵了一聲,也讓花容失色的胡暄暄稍稍回過神來,但依然緊緊地抓住他的t恤,彷彿這樣可以讓她更安全。
“學學長,我我怕!”
“沒事,天塌不下來!”
安慰了這個被嚇壞了的同胞一句,李家明攬着她的肩膀擠出人羣。逝者已逝,替他們討還公道是美國政府的事,活着的人還得生活。
出了水泄不通的咖啡館,平時人流熙攘的校園、車水馬龍的街道都彷彿成了空城,只有驕陽似火炙烤大地。
“你,算了,你跟着我吧”。
見這臺灣同胞在太陽之下,還面無人色、粟粟發抖,李家明只好重新將自己的山地車鎖上,帶着她去自己公司。
回到公司的李家明,立即親手將公司門口的旗幟降半旗,以表示對逝者的哀悼。公司裡與學校裡也一樣,所有的員工都在看電視、看電腦,或驚恐、或不敢相信、或木然、或痛哭流涕、或痛罵不止。倒是頂樓的研究院裡,很多華人工程師還保持着清醒。
“老薑,過來一下”
“李董”。
“人死爲大,美國的同事們指望不上了,你們去把公司網站、音樂網站處理一下,按照sohu的樣子改成黑白的;安排人去超市購買白蠟燭、菊花之類的東西,籌備公司的悼念活動。”
“是”,來了美國半年的江宇連忙點了幾個同事,幾人匆匆而去。
安排好了公司的悼念活動,心情悲痛又陰鬱的李家明,這才領着胡暄暄這位剛認識不到兩個小時的同胞,去自己辦公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