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盡秋來,轉眼間皇上盤桓於圓明園養病已是一月有餘。
成貴人受了太后的囑託,還算聽話,並不急着侍寢,每日只是仔細照顧皇上起居。
皇上病好之後賜她居住在碧桐書院,離九洲清晏極近。但卻因皇上專心政務而遲遲未有侍寢。
皇上病重期間,全貴妃常常帶着四公主前來探病。這四公主自出生就很得皇上喜歡,有機會可以如此承歡膝下,皇上聖心也安慰了許多。
因着皇后與大部分的嬪妃都留在了紫禁城,皇上決定準備幾日之後便迴鑾。
迴鑾之前,皇上終於傳召了成貴人侍寢。
今年新人入宮之前,皇上就大封六宮。近些日子剛剛晉封了常貴人爲常嬪,彤貴人爲彤嬪,雖說彤嬪觸怒太后被降了位,但是這一年來晉封仍顯太多。
因此並未晉封成貴人的位份,成貴人私底下卻是稍有些怨言。
一日,全貴妃着人將成貴人請到了西峰秀色。
成貴人剛一進殿便聽見全貴妃說道:“妹妹已承皇恩,身份大不相同,本宮只盼着姐妹們能聚上一聚,不想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只能遣人去請了,可算把妹妹給盼到了!”
成貴人心中惶恐,連忙施禮,說道:“久未來給貴妃娘娘請安,是臣妾的不是。”
說着示意正在給貴妃揉腿的宮女讓開,親自爲貴妃推拿了起來。
全貴妃見她伶俐,心中很是受用。
半晌之後,全貴妃幽幽地道:“這些天服侍聖駕,可是辛苦你了。”..
成貴人道:“原是天家奴婢,都是應當的。”
全貴妃道:“妹妹年輕貌美,今後還有的是福氣可享。待到爲嬪爲妃之時,可不要忘了本宮啊。”
成貴人跪下道:“臣妾永遠以貴妃娘娘爲尊。”
貴妃嫣然一笑,說道:“起來吧,瞧把你給嚇的!好像本宮怎麼着你了似的。”
成貴人心懷慼慼,謝了恩,慢慢地站了起來。
貴妃道:“不如你跟本宮說說,皇上待你如何啊?”
成貴人心下一驚,慌了神,答道:“皇上天威召重,臣妾……臣妾……卑微,不敢奢望。臣妾只知貴妃娘娘乃是皇上心中摯愛。”
貴妃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說道:“成貴人是越來越伶俐了!還愣着幹什麼?繼續給本宮推拿吧。”
成貴人連連稱是,繼續替貴妃揉腿。
突然,貴妃喝道:“輕一些!如此大力是要在本宮腿上撒氣嗎?”
說着一隻穿了花盆底繡鞋的腳衝着成貴人踢了過去。
成貴人毫無準備,猝不及防,瞬間被踢的向後摔去。
正巧有宮女奉茶,成貴人摔到了宮女的腿上,宮女避閃不及,也倒了。兩碗熱茶全扣在了成貴人的腿上。
“啊!”
成貴人發出一聲慘叫。
那滾燙的茶水將她的腿燙了個遍。
全貴妃也嚇了一跳,猛地站了起來。
一時間西峰秀色的宮女太監亂成了一團。
是日傍晚,太后在圓明園的居處鴻慈永祜。
全貴妃跪在太后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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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嘆了口氣,對全貴妃道:“皇上訓斥了你,看在公主的份上,沒有處置你,卻給成貴人擡了位份,還特許她留在圓明園養傷,不必急着隨聖駕回鑾。她如今是成嬪了,你滿意了?”
全貴妃不情不願地答道:“臣妾有罪,請太后責罰。”
太后恨不得捶胸頓足,對她道:“糊塗啊!哀家好不容易挑出錯處,處置了最有威脅的彤答應。正是扶你們得寵的好機會!可你倒好,白白地失了聖心,更做實了你霸道傲慢的罪名。哀家日日辛苦爲你們鋪路,爲的是什麼?還不是得到皇上的寵愛,早日爲皇上誕下皇子,將來繼承我大清的基業!你這又爲的是什麼?與自家姐妹爭寵,拈酸惹醋!”
全貴妃委屈地道:“那成嬪的確捏疼了臣妾,臣妾纔會……那臣妾以後不讓她推拿了便是。”
太后道:“你宮裡那麼多宮女伺候,爲何要讓成嬪推拿?還不是存心作踐她?要不是同屬鈕鈷祿氏,哀家非要打斷你的腿來賠成嬪一雙腿!”
全貴妃道:“太后您也太偏心了,她纔多大您就這麼擡舉她?即便是現在也就只是個嬪而已。臣妾還未入宮就被皇上封爲全嬪了呢!”
太后大怒道:“混賬!你們一個個的都要造反嗎?不管是嬪還是妃還是貴妃,都是哀家的恩典!哀家讓你是什麼你才能是什麼!沒有哀家的擡舉,你還不如成嬪!”
全貴妃嚇了一跳,連忙叩首,說道:“臣妾知錯了,請太后恕罪。”
淮秀也幫腔道:“太后休惱,小心身子啊!”
太后怒氣未消,向淮秀道:“成嬪雖然被擡舉到了嬪位,可她一雙腿上的皮膚盡皆被燙傷,其狀可怖,其情可憫,哀家怎能不生氣?若是皇后做的也就罷了,哀家必定爲她討回公道,重重挫傷皇后的銳氣!可是卻是禍起蕭牆!她還不知錯!”
全貴妃叩首道:“太后,臣妾真的知錯了。臣妾必定設法挽回聖心,不讓太后失望。”
太后平復了一下心緒,語重心長地道:“皇上雖然是天子,可也是男人,饞嘴貓兒似的,哪有不愛嬌愛俏的?可是對她們都是貪新鮮罷了!你貴爲貴妃,何苦與她們生這個閒氣?更是耽誤了哀家的大事!”
貴妃終於是真的知錯了,又叩首道:“太后,臣妾再也不敢了……”
太后嘆了口氣:“哀家一直對你寄予厚望。哀家冷眼瞧着皇后,不像是個長壽數的。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皇上寵愛誰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扶你坐上皇后的寶座,爲皇上誕下嫡子。你不要告訴哀家你沒有覬覦過皇后的寶座。”
貴妃道:“任憑太后做主。”
太后看了看她,突然覺得與她說話甚爲勞心勞神,於是煩悶異常。
太后道:“你退下吧,這幾日靜思己過,不必再來問安了。”
全貴妃應聲退下了。
淮秀遞了盞新茶過來。
太后嘆了口氣。
淮秀道:“太后可要保重鳳體啊。”
太后道:“哀家對貴妃已是無計可施,卻又不得不保全她。哀家剛剛答應了皇上不再送鈕鈷祿氏的女兒入宮爲妃。成嬪的腿已經廢了,今後再難受寵,祥妃年紀也不小了,又不得皇上喜歡。眼下哀家唯有指望貴妃了。”
淮秀道:“經此事,貴妃必能體察太后的一片心意。”
太后若有所思地說:“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