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小宮女在門外稟報道:“娘娘,太后身邊的淮秀姑姑求見娘娘。”
彤貴妃道:“她怎麼來了?”
皇貴妃道:“今日瑞親王回宮,她怎麼有時間派淮秀來永和宮?”
彤貴妃道:“恐怕來者不善。”
皇貴妃對小宮女道:“讓她進來吧。”
彤貴妃道:“姐姐,要不我還是迴避吧。”
皇貴妃道:“不忙着迴避,先聽聽她說什麼。”
彤貴妃點了點頭。
少頃,淮秀進了殿,對皇貴妃和彤貴妃行了禮,說道:“二位娘娘吉祥。奴婢奉太后的旨意請皇貴妃過壽康宮裡一敘。”
皇貴妃道:“不知太后召見本宮所爲何事?”
淮秀笑道:“不過是爲了一家人熱鬧熱鬧,皇上稍後也來。”
皇貴妃心知瑞親王的狀況想必是無法“熱鬧”的。
彤貴妃道:“難道太后娘娘只請了皇貴妃娘娘?宮裡其餘的嬪妃都不在此列麼?”
淮秀道:“太后的確只請了皇貴妃娘娘一人。”
彤貴妃小聲說道:“姐姐小心啊。”
皇貴妃點點頭,忽見淮秀臉頰如同紅霞一般,隱隱還能看到五個手指的指印。
皇貴妃起身向彤貴妃道:“彤貴妃妹妹在宮裡等着本宮吧,繼續陪幾個孩子學習刺繡,本宮去去就回。”
說罷走到淮秀跟前,說道:“淮秀姑姑雪膚花貌,最受太后愛重,今日卻是怎麼了?”
淮秀捂着半邊臉,羞赧地道:“皇貴妃娘娘說笑了,奴婢是太后的奴婢,太后要如何處置都是應當的。”
皇貴妃道:“竟然連淮秀姑姑都捱了打,想必如今壽康宮中必不如淮秀姑姑說的那樣平靜吧!”
淮秀道:“太后宮室,向來平靜,皇貴妃娘娘多慮了。”
皇貴妃道:“請淮秀姑姑帶路。”
皇貴妃乘着轎輦一路往壽康宮行去。
行至壽康宮門前,皇貴妃下了轎,隨着淮秀往宮裡走。
淮秀道:“還請雨落姑娘留步。皇貴妃娘娘,太后在等着您呢!”
雨落只得等在外頭。
又行了片刻,便到了太后寢宮。
淮秀推開門,說道:“請皇貴妃娘娘在太后寢宮稍坐,奴婢這就去稟報太后。”
皇貴妃雙腳剛剛踏足太后寢宮,淮秀便從後面將門嘭的一聲關上。
皇貴妃回身想要推門,卻怎麼也推不開,只得硬着頭皮往寢宮深處走去。
突然,皇貴妃發現太后的牀榻上似乎有人。
皇貴妃道:“臣妾叩見太后。”
餘音繞樑,無人應答。
皇貴妃走上前去,只見瑞親王胸口插着匕首,早已沒了命。
皇貴妃嚇得後退了兩步,心中大呼不妙。
太后此舉擺明了就是想用瑞親王之死嫁禍皇貴妃,置她於死地!
想必皇上和太后隨後就到,到時候她即便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嘴,奈何瑞親王命喪當場,恐怕也是百口莫辯。
皇貴妃思慮至此,只得把心一橫,伸手將脣上塗的釉彩往右邊一抹,一道紅痕出了脣界;拔掉頭上的金累絲九鳳鈿口,擲在地上,立時斷作兩截,拆下束髮的金鏤空嵌珠石扁方,扔在一旁,一頭青絲飄散而下,又被她刻意撥亂;生生地拔下一側的金鑲東珠耳環,耳洞下緣斷裂,鮮血立時滴了下來;奮力撕開印有橘紅色杜鵑花和黃色月季藤蔓的金黃色旗裝前襟,露出貼身的衣物;再走上前去將瑞親王的屍身從牀榻上拉拽下來,狠狠地踏上幾腳,又將旁邊的燭臺、瓷器等物一律推到。
準備停當之後,皇貴妃放聲喊道:“救命!救命!皇上救我!”
雨落在外聽到太后寢宮之中傳來一聲聲異常的響動,本就大感不妙,聽到皇貴妃的喊聲後,更不顧阻攔地往太后寢宮前跑去。
守在門口的淮秀只道是皇貴妃被嚇破了膽,攔住雨落不許進去。
雨落拼死向門上撞去,想要撞開殿門解救皇貴妃,卻被淮秀攔下。
就在這時,衆人聽到高成的一聲高呼:“萬歲爺駕臨壽康宮!”
雨落掙脫開拉扯着她的淮秀,往殿外跑去,撲倒在皇上腳邊。
皇上被她嚇了一跳。
高成道:“大膽奴婢,竟敢驚擾聖駕!”
皇上道:“你是何人?擡起頭來。”
雨落哭道:“皇上,奴婢是永和宮的雨落,皇貴妃娘娘進了太后的寢殿之後便在裡面呼救,可是壽康宮中之人都不理會,求皇上救娘娘!”
太后施施然走了出來,說道:“皇貴妃呼救?哀家爲何沒有聽到?”
皇上道:“皇額娘,皇貴妃爲何在此處?”
太后道:“是哀家請她過來的。忻兒回宮省親是喜事,哀家想與兒子、媳婦兒共聚天倫,又何不妥?”
皇上對雨落道:“皇貴妃現在何處?快帶朕去!”
雨落道:“就在太后娘娘的寢宮之中。”
皇上道:“帶路!”
雨落引着皇上快步走向太后寢宮。
越是走近,皇貴妃淒厲的慘叫聲就越是驚心。
皇上心神大亂,顧不得禮儀,口中喊着“靜歡”,快步跑到太后寢宮門前,一腳踢翻守在門口的淮秀,喝道:“賤婢!還不快開門?”
淮秀爬起來顫抖着雙手打開了殿門。
皇上躍進太后寢殿,只見室內燈光昏黃,皇貴妃衣衫不整,髮辮散亂,滿臉淚痕,匍匐在地,嘴裡已發不出聲音,只是不停地發抖。
皇上道:“高成,快拿朕晚間禦寒的披風來!”
高成連忙將披風遞到皇上手中。
皇上拿着披風,走近皇貴妃,輕輕蓋在她身上,又裹住她的前襟。
皇貴妃緩緩地擡起頭,一雙杏眼已被眼淚封住,擡頭間又落下一大滴淚珠。
皇上心疼不已,說道:“靜歡,別怕。是朕,朕來了。”
皇貴妃突然又再次失聲痛哭,死死抱住皇上的胳膊,喊道:“皇上!”
這時太后也已趕到。
她未理會皇上和皇貴妃,徑直走到寢宮最深處,發出一聲驚呼:“忻兒!忻兒你怎麼了?”
皇上回過頭,方纔發現瑞親王胸口中刀,已然斃命,大駭不已。
太后抱着瑞親王的屍身哭道:“忻兒!”
突然太后收起哭聲,怒目圓睜,指着皇貴妃道:“是你,一定是你,殺害了哀家的兒子!你爲何這麼狠心?竟然要害死哀家的忻兒!來人啊!將這個罪婦給哀家鎖起來!”
太后話音未落,寢宮突然涌進一批侍衛。..
高成高聲道:“萬歲爺在此!誰敢造次!”
皇上將皇貴妃護在懷裡,向太后說道:“皇額娘息怒,此事蹊蹺,一定另有緣由。你們都退下!”
侍衛連同宮女太監都退了下去。
皇上對懷裡的皇貴妃道:“靜歡,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貴妃哭道:“皇上明鑑,今日太后召臣妾來壽康宮,誰知寢殿內惟有瑞親王一人,淮秀姑姑又將殿門鎖住,臣妾深知此事違背宮規,幾番敲打殿門都無人應答。而瑞親王不但言語輕薄,更是意欲對臣妾行不軌之事,臣妾只能拼死相拒,更抽出匕首想要以死換取清白。可是瑞親王仍不肯放過臣妾,想要將匕首奪去,就在此時刀槍無眼,誤中自身。”
太后道:“大膽!一派胡言!明明是你殺害瑞親王,卻還要污衊他的名譽。”
皇貴妃道:“太后,臣妾身爲皇妃,名節豈不是更爲緊要?臣妾怎麼會以此污衊瑞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