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都是漂亮少女, 要抓漂亮的少女做什麼?
陳謙手裡拿着小巧的一串鈴鐺,好像在發呆。
二十個黑衣的男人,沉默的守候在他身邊。
“青樓、勾欄、賭坊。”陳謙聲音平緩, 視線落在鈴鐺上面沒有移開, “京城, 所有的, 一個也不要放過, 天亮之前,我要結果。”
二十個黑衣人領命而去,陳謙說天亮之前要結果, 那麼天亮之前他們二十個人就一定要找遍整個京城大街小巷的勾欄妓院以及賭坊,不止如此, 還要帶回來有用的信息。
如果做不到怎麼辦?
沒有如果, 他們必須做到。
半個時辰後, 柳木來報:“世子,城東郊外有人發了一枚信號彈, 禁軍的人在五里外的一座小木屋裡抓到兩個疑犯,據審問,這幾日多起案子是他們一夥人所做,還有一夥人被困在城中,但是人具體藏在哪裡二人並不清楚。還有, 放信號彈的人沒有找到, 已經有一名少女被那人救走, 兩個疑犯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
“被救走的是誰?”陳謙問。
柳木沉默了一下, 道:“屬下不知。”
陳謙點點頭, 看來不是小鈴鐺。
從小鈴鐺失蹤開始,不到一刻鐘, 發動人馬全城搜索,戒備森嚴的京城,帶着一個很可能失去意識的人行動定然不便,而所有派出去的人到了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那麼這夥匪徒不是鑽地道就是藏了起來。
京城的所有密道,瞞不過小皇叔,小皇叔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消息,那就是密道里沒有了,匪徒不會走的太遠,到底是藏到了哪裡?
陳謙細細回想着朱雀街周圍的環境,到底是藏身在何處?難道要一戶人家一戶人家的找?陳謙當然想這麼做,不過一來擾民,容易鬧得人心惶惶,而來費時費力,多耽誤一刻,小鈴鐺的處境就困難一分,多一分不可捉摸。
朱雀街的勾欄妓院賭坊,除了明面上的還有暗地裡的,多如雜草,陳謙派出去的那二十個人都是有本事的,他們當然不會真的如陳謙命令的那樣,真的一個一個的親自去找,市井之中,這些人的關係網不可估量,京城中大大小小的事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陳謙突然想起一個地方,他重生後,便沒有再去過那種地方,不過現在他想去碰碰運氣。
“柳木,去拿兩張面具。”
……
這是一座從外表看起來極爲普通的庭院,一進一出,三間樣式相同的房子。
出了院子,往右走到盡頭,就是朱雀大街,往左走到盡頭,是一個人工開鑿的荷花湖。
庭院的外面,掛着一塊牌子,牌子上寫着黑漆漆的三個大字——做棺材!
簡單明瞭,一看便知。
白底的燈籠,黑色的“奠”字,在夜風中擺動,詭異陰森。
柳木上前敲門,第一次敲三下,第二次,敲了兩下,第三次,先快速敲兩下,在快速敲兩下。
敲完門,柳木回頭看了一眼陳謙,陳謙道:“沒有錯,過來吧。”
柳木依然推到他身後。
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提着燈籠的一個老頭子探出腦袋,看了看門外戴着面具的兩人,嘶啞的問道:“兩位客官有何貴幹啊?”
“定做棺材。”陳謙壓低聲音,似乎不想讓人聽出他原本的聲音一般。
老頭桀桀怪笑,道:“客官,您來錯地方了,我們這裡不是做棺材生意的,不過您若是投宿,老頭倒是可以收留您二位一晚。”
他掛着的牌子明明是做棺材生意的,卻硬要說自己不是,居然要和客棧一樣收留投宿的客人,聽着就讓人毛骨悚然。
而陳謙卻道:“那就投宿,正好可以照着我二人的身量做好兩副棺木。”
老頭子卻不再問話,打開門,低啞的聲音帶着一股莫名的興奮:“請進,客人。”
陳謙和柳木走進去,老頭兩邊看看,又重新關好了門。
院子裡擺着幾副沒有做好的棺木,老頭提燈走在前面,從亂七八糟擺在地上的棺木中間走過,陳謙目不斜視的跟着他走過去,柳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個地方實在詭異,他想不通陳謙到底是如何知道這個地方的。
老頭打開門,房間裡的地面上一排石棺,油燈豆大的火苗跳動着,這一點光亮,非但沒有驅散一點滲人的黑暗,反而使陰影中的一排石棺看着更加可怖驚心。
屋裡左邊的角落裡,擺着一張桌子,桌子邊上圍着四個壯實沉默的漢子,看見有人來了,其中兩個站起來,打開兩具石棺的蓋子。
那石棺的蓋子少說有百來餘斤,兩個漢子一人一個,輕輕鬆鬆毫不費力的就打開,力氣着實驚人。
“請躺進去吧,兩位客人。”
“公子?”柳木驚訝。
老頭看了眼柳木,笑呵呵道:“這位客人是第一次來吧?”
陳謙瞥他一眼,冷聲道:“你問的太多了。”率先躺進石棺。
柳木也不再猶豫,躺進另一具石棺裡。
兩個大漢又重新蓋上石棺,陳謙躺在石棺中,待石棺蓋子完全合上的時候,他只覺身子猛然一沉,棺蓋彷彿在緩緩上升,或者說是自己身下的石板在慢慢的下沉,眼前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中途似乎拐了一道彎,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安靜了下來,移動停止了。
上面透進來一縷光線,陳謙看見自己又在一個石棺裡,蓋子被人從外面緩緩打開,陳謙坐起身,從棺材裡走出來。
並排的另一具石棺裡,柳木走出來。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子,四周是石質的牆壁,唯一的一扇門,兩邊站着兩個美貌的妙齡女子,款款福身,對兩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走出去,外面是一條往兩邊延伸的長長的圓拱形石洞,一左一右,分別有兩個黑衣蒙面人守着,他們的旁邊,都有一個鐵箱子,除了箱子頂部的一道細縫,箱子再也沒有別的縫隙或者接口。
陳謙走到右邊,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面值一萬兩。
一個蒙面人接過看了看,從鐵箱子的縫隙放進去,分別給兩人一塊牌子,一個寫着二十九,一個寫着三十。
對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柳木跟着陳謙走進去。
直到確定那兩人聽不見,柳木才說了句:“都是高手,屬下不是對手。”
陳謙突然輕輕笑了一聲,道:“柳木,其實你更想問爺,這是何處吧?”
柳木沉默,通常他沉默的時候,就表示陳謙猜得完全正確。
“一個,對有些人來講是天堂,對你來講,是地獄的地方。”
陳謙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透着一股蠱惑人心的神秘感。
與此同時,他們終於走到了盡頭。
一扇門,兩個世界。
門的這邊是安靜空曠的長長走道,門的那邊,是一個頂部極高的巨大的場地,每個人都像陳謙和柳木這樣戴着面具。
戴着面具的有兩種人,一種是容貌極致的,無論是美到了極致或者醜到了極致,另一種,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見不得光的。
這裡的,當然是第二種人。
從入場就要交出一萬兩銀票來看,能來到這裡的,必然不會是普通的富人,他們低調,安靜,你不要妄想從言談或者他們的衣着打扮猜出對方是誰,也許你從身形認出了這個人,可是你還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不要上前攀談,壞了規矩的人,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所有的人都注意着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半圓形的高臺,高臺上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從頂部垂到地上,左右延伸各兩丈左右。
高臺是全場最亮的地方,相比較而言,帶着面具的神秘客人就籠罩在了一片陰暗之中。
他們注視着高臺,看着幕布,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幕布緩緩打開,身邊的柳木情不自禁的低低驚呼一聲,除了柳木,陳謙敏感的察覺到其他人的呼吸也隨着幕布的打開加重。
明亮的燈光下,半圓高臺的正中央,站立着一個容貌絕美的少女,柳木驚呼,不是因爲她少見的美麗容貌,而是這個少女,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烏黑的秀髮披散在肩頭,從胸前垂下,黑與白的反差,隱和露的對比,刺激着視覺。
她彷彿毫無羞恥之感,四肢舒展開來,身體輕微的搖晃,神情迷離,帶着惑人的笑容。
陳謙垂下眼皮,這個少女被下了藥,而且……他微微偏頭去看自己忠厚的侍衛,果然,柳木垂着腦袋,露在外面的耳朵,即使光線弱微,也能看到顏色的不斷加深,笑了笑,柳木不知道,但是前世曾經來過此處的陳謙卻清楚,這個少女的用處,不僅僅是發泄慾望。
已經有人開始競價了。
一百萬兩……五百萬兩……
拿着十一牌子的人以六百萬兩的鉅額得到了少女的所有權,主持的面具人做了個手勢,十一號沉默着上到了臺上,看不見的面容上,該是怎樣可怖醜陋的表情?
他牽着少女的手,消失在幕布之後。
“她……會怎麼樣?”柳木輕輕問道。
陳謙歪着腦袋,輕輕吐出三個字:“被吃掉。”
透過面具,陳謙看到侍衛那雙茫然的眼神,他笑了笑,小聲道:“與你玩笑呢,爺不知道,大概會領回家做妾室吧。”
柳木有些惋惜的嘆口氣,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惋惜什麼。
陳謙的眼神微沉,真的會被吃掉的,活生生的割肉吞吃,六百萬兩,其實買的是長得絕美的食物而已,花錢的人,都是一個個心理極度扭曲的人,你不知道這張面具之後,長了怎樣一張德高望重的臉。
陳謙先前來這裡,懷着的是一種新奇刺激的心情,但是在見識過一個面具人是如何殘忍活生生吞吃一個少女的胸脯後,陳謙再也沒來過這裡。
後來,他極爲偶然的得知,在一次交易中,一個劍客不知怎麼闖了進來,所有參與交易的主客全被他盡數屠殺,而那一段時間,江湖、民間、朝堂有很多地位尊崇德高望重的前輩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件案子,一直成爲陳朝的一大懸案。
不論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劍客是誰,陳謙都知道,這個罪惡的交易組織,從此永遠的消失在人世間。
現在陳謙關心的不是這個黑暗勢力的存亡,他關心的是,小鈴鐺到底在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