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漠然地拔出劍, 面上都像是覆蓋上了一層冰霜,冰冷、決絕。
眸底凍出嚴嚴實實的森寒,木然望着那些曾經的師兄弟們, 一個一個在他的劍下, 散盡元魂, 隨之消散在一片虛空中。
師兄, 我們被煉成了魔魂, 而噬魂大陣就在這座皇宮之內。
其實從當年亓門覆滅開始,魔宗就已經開始在部署此陣,只要他們能夠控制住皇帝, 那這天下都將是被“魔”所淹沒。
師兄,亓門是魔宗的一顆棋子。爲了奪取降妖師的內丹, 淬鍊噬魂陣!
“烈行天要控制皇兄?”
白辰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齊川:“是。少語他們被困多年, 生不如死。不過他們捱到此時, 神智依然清楚,想來烈行天的噬魂陣還沒成功。齊川, 你去守住蕭無墨,我去找陣眼。”
“你去哪裡找?”齊川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白辰撥開他的手:“宮中。”
齊川:“皇宮那麼大。”
白辰莞爾:“我猜我應該知道在哪裡。”
兩人分頭行動,齊川匆忙趕回皇帝寢宮,只是他剛剛衝到宮門口,卻見宮內已經亂作了一團, 橫七八豎的宮人躺在地上, 而宮前的石階上, 倒着那名老太醫。
齊川見他仍有氣息, 立刻渡了些靈元力過去, 老太醫身子一個抽搐,兩眼一翻, 算是醒了過來:“是二王爺?”
齊川“嗯”了聲。
“王爺!”老太醫的身子忽然利落起來,一個翻身,撲通跪倒在齊川面前,“王爺,皇上出事了!”
齊川恨不得將整座皇城翻倒過來!太醫那一句“皇上出事”,他即刻知道,自己和白辰都過於大意了,被那隻孔雀的妖丹迷惑了判斷。
那隻孔雀不過是蕭無墨的障眼法,更確切一點地說,是魔宗的障眼法。
白辰曾說自己瞭解烈行天,實則,烈行天又何嘗不瞭解他呢。他心知蕭無墨的變化絕對瞞不過白辰,便索性棄車保帥,犧牲一隻孔雀,雖然五色妖丹也確是罕見之物,可相比他的噬魂陣而言,不過是區區一顆小卒罷了。
只怪兩人那時……
承王府中,齊川記憶猶新的,只有那人主動貼上來的,那抹淺吻。
想必,白辰亦如是。
所以兩人都忽略了蕭無墨身上的破綻,被他伺機逃匿,如今京城茫茫,除了大動干戈,齊川一時竟然想不到該怎麼才能找到蕭無墨。
齊川將整座宮闈都掃了遍,可那兩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找到人沒有?”
冷宮門前,一列列齊整的侍衛跟他一一彙報,可惜,仍然沒有一人有發現蕭無墨或者白辰的線索。
據那些被打暈的宮人回憶,蕭無墨朝冷宮的方向去了。
然而齊川這刻就站在冷宮的正門前,宮裡早就被他搜尋了不知多少遍。
冷宮。
荒棄的庭院裡,落滿了厚厚的樹葉,有枯卷的殘葉,也有新落下的紅葉,人踩在上面,會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這裡有多久沒有人住過了?”
齊川皺着眉,掃了圈周圍凋敝的宮門。
在他的印象中,蕭無墨登基後,這冷宮就沒有住過嬪妃,不過這也是因爲蕭無墨的後宮,本來人就不是很多。
而在蕭無墨之前,便是他的父王。
那人執政時期,這冷宮可是興旺得不得了,三月半載,便會有一人搬進來,再住上個十天半月,說不定這人就沒了。
隨後被丟到不知道什麼的地方去。年復一年,直到蕭無墨逼宮,那人才不得不從那張椅子上下來。
齊川清楚地記得,那天和今日差不多,皇城中連續下了好幾日的大雨。
蕭無墨和齊川裡應外合,將禁衛軍殺得片甲不留,京城四防,戍衛已經全部落在他二人的手中。
那人坐在龍椅上,神態安然,望着他們兩個闖宮的逆子,身上鎧甲帶血,蕭無墨更是丟了頭盔,披頭散髮。和那人相比,真是相形見絀。
那人整了整龍袍,緩緩步下金階,神情仍是如往常的高傲,眼神中透出的鄙夷,毫不客氣地丟棄在蕭無墨的身上。
他在齊川面前頓住:“因爲孤沒有允許你母親入宮入冊,所以,你連這個皇位都看不起麼?”
齊川是他的私生子,雖然這人早就承認了他的身份,但卻從來不肯承認他母親。
“是。你始終嫌棄我母親,不是麼?”齊川橫跨半步,站到蕭無墨身後的一步之距,就是這一步,已然表明了他的立場。
那人搖搖頭:“愚鈍。孤既然承認了你的身份,自然就是默許了你可以捲入這場奪嫡之戰,而你……”
“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不該加諸到我等的身上。就像你自以爲是地以爲母親是個貪慕虛榮,垂涎你的身份地位之人。”
“難道不是嗎!你又怎會知道!她在知曉孤的身份之後做過什麼!”那人突然氣急敗壞地大吼大嚷,“她貪榮華,孤偏偏就不能如她所願,孤最恨的就是旁人的威脅。”
蕭無墨悄悄瞥向齊川,他生怕齊川被此人一記激怒,反和他當場撕臉起來,那他這已唾手可得的帝位,恐怕又要搖搖欲墜了。
齊川卻忽然走到蕭無墨的面前,拂袍跪下。
聲音卻是朝着他的父王。
“你想我繼位麼?對不住了,我偏偏就不能如你所願了,你知道的,因爲我像你,太像。所以我也最恨別人的威脅。”
“你!”
齊川說:“你不瞭解母親,或者,你也從未想要去了解過她。母親去之前說,她很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因爲你身上帶着的龍延香。她打聽過,龍延香在京城中,只有皇上才能用。呵呵,你說她想要入宮,不錯。她是很想入宮,因爲那樣至少能夠見到你,哪怕只是遠遠的見上一面。不過……也幸好,你沒有答應她,否則的話,我想她現在,早已成了冷宮中的幽魂了吧!”
冷宮裡的雨水越落越密,卻細如蠶絲,點點拂過齊川的臉龐。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冷宮中最裡的那間宮閣。
齊川一掌推開大門,兩扇腐朽的木門竟是被他一掌推斷,砰砰兩聲朝裡頭摔了下去。
齊川搶進宮內,一人背對着他,負手而站。
“皇兄?”齊川幾分猶豫,仍是喊了聲。
那人轉過身,面上掛着和煦的笑容:“小川。”
齊川眼神一凜,猛地拔劍指着他:“他在哪裡?”
“嗯?小川,你是說白辰麼?孤王正好有事,想請他幫個忙。”
蕭無墨說話間,地面突然開始震動,發出“隆隆”的巨響,齊川看見以蕭無墨爲中心,在他周圍忽然平地生出了九根白玉石柱。
而當石柱停下之後,從石柱上射出九道烏黑的光柱,齊齊打向中間的蕭無墨。
但齊川卻看得清清楚楚,中間那人根本已不是什麼蕭無墨。
而是白辰!
被九道魔念牢牢鎖住,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