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是什麼人?你不是狐妖啊。”
白辰喘着大氣,拖了張椅子坐下,仍是驚魂未定。他也沒想到這漢子發起勁來,居然這麼厲害,自個兒差點就要被這人強了。
好在足腕上的銀鏈子突然一閃,閃出一道亮瞎眼的金光,當場就把這管事的給閃暈了,而銀鏈這會兒還憤憤不平地閃爍着。
白辰癟癟嘴,把鏈子重新戴回手上:“這次算我錯還不成麼……”
沒能在展府打聽出消息,白辰竟想假借這狐妖使美人計,風流帳下無隱秘。哪知這色//欲薰心的管事二話不說,直接就撲了過來,倒是把白辰嚇個半死。
這一岔神,就連正主何時偷進來的都沒發覺了。
窗子被人撞開,鑽進來一道煙青色的霧氣,青霧遊近白辰面前,緩緩從霧裡探出張人臉,鳳尾斜挑,眼波流轉,卻是數不清的妖媚,相形之下,這一刻的白辰,簡直就是淡得清湯寡水了。
“你是誰?做甚要冒充我?”青霧徹底化成了人樣。
一個凹凸有致,嫵媚妖嬈的少女挨着白辰坐在邊上,瞥了眼昏厥在牀上的管事:“這人一身肥膘,青靈是絕對不會找這種人下口的,太油了。”
白辰倒了杯茶,抿了口:“狐妖,老夫是捉妖師。”
青靈轉了轉眼珠:“所以你要捉我嗎?”
“不如你替我做件事,若是做得好,我便放過你。”
青靈驀地貼近白辰,兩人的鼻尖幾乎都快貼到一起了,小狐狸細細瞧了會兒,隨即道:“不好,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憑什麼捉我呀,除妖法則有云,捉妖師只捉罪大惡極之妖。”
一言不合,白辰笑着祭出一道靈火,將小狐狸由頭到腳罩了進去,還不忘好聲好氣地說:“小狐狸,忘了告訴你,那些什麼除妖法則,老夫年紀大了,記不太住了。”
“啊啊啊啊啊!”
火光中,赫然出現了一頭雪白的狐狸,四隻爪子拼命地撲打着毛上着火的地方,可惜無論她怎麼努力,那團火光卻是越燒越猛,越纏越緊。
“茲茲,茲茲。”
火裡竄出陣陣燒焦的氣味,白辰瞧得興致勃勃的。
“無賴捉妖師,你這是要燒死我麼!”
白辰從櫃子裡翻出件瞧着還成的衣衫穿好,磨磨蹭蹭道:“這火,哪燒得死你這隻小狐妖,再好好燒會兒。”
“上仙!上仙!青靈答應啦!別在燒了,嚶嚶嚶……”
夜色還沒有完全褪盡,白辰鬼鬼祟祟地剛跨出展府,就被齊川一把逮住:“再敢用美人計,我一定把你生吞活剝了。”
“不敢,不敢……再用,也只敢對着你啊……嘿嘿……”
最末一句的嘟嘟囔囔,他本以爲聲音夠輕了,可還是叫齊川聽了進去,長臂一撈,將人摟緊了,鄭重其事又厚顏無恥地說:“阿辰,對着我,你只要把自己扒光洗淨了,乖乖躺在牀上就好。”
“……”
白辰心中反反覆覆地默唸。
不要同“色狼”說話……
不要同“色狼”說話……
不要同“色狼”說話……
“哎呀呀!”
青靈跟着白辰出來,一出來就見到昨夜還對着她耀武揚威的人,突然成了一副千羞百赧的樣子,實在是沒眼看啊。靈敏如她便想乘機逃跑,卻被齊川一道金芒抓了回來。
僻巷裡,小狐狸被捆得結結實實地扔在地上。
“打聽出來了?”白辰問她。
“我告訴你,你能不能放了我?”
“不能。”
青靈慾哭無淚。
管事的哪經得起這小狐妖的撩撥,乾柴烈火下,被迷得神智不清,爹孃姓啥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小狐妖吸了精魄,神清氣爽地靠在牀頭,管事的則氣喘吁吁地趴在光滑的緞子被上,閉着眼說,展雲鵬每回來霽城,頭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別院。只是他行蹤詭秘,也不讓人跟着,只一人騎馬出城。
青靈見他銷魂得稀裡糊塗的模樣,索性把那條白絨絨的大尾巴露了出來,戲弄似的甩在這人的臉上:“出城?難不成這別院不在霽城中?”
“自然不在。”管事那隻色眯眯的手摸來摸去,摸上了小狐狸湊上來的半截滑嫩的大腿,嘿嘿地□□着,“當年別院一把大火,聽說把半座山頭都燒沒了。”
“燒了?”
“嗯。燒了。再後來,老爺請了法師,法師同老爺說,那宅子不乾淨,招惹了邪祟。”
青靈愣住:“你們這宅子裡有妖怪?我咋沒見到呢。”
管事的手越加不安分,順着她的大腿往上挪去,“啪唧”一聲,那條大尾巴抽在那隻手上,管事嚎了一嗓門:“美人,你作甚。”
“你故事沒講完,我還沒聽夠。”
管事無法子,只得哼唧了兩口,繼續道:“有邪祟的是那棟被燒了的別院,不是這裡。只不過,在那之後,老爺就要求我們持齋,說是替那些遭了橫禍的亡魂超度。”
“沒了?”
“沒了。”
青靈“哦”了聲:“那沒你的事了。”說着,毫不留情地起身就走。
“美人!”管事的掙扎着從牀上摔了下來。
行到門前的青靈回眸一笑:“你若還有力氣,那便來追我唄,嘻嘻。”
“!”管事的這才發現,自己哪裡還有什麼力氣,人跟灘爛泥似的,趴在地上,身上的那玩意兒更是縮得連頭都撐不出來了。
“美人……”
沿街的酒樓裡,青靈啃着一隻雞腿,吃得正歡,面前的桌上堆滿了一摞雞骨頭。
白辰斜了她一眼:“女兒家的,不成體統。”
青靈銜着半根雞腿骨:“上仙,我是妖,狐妖。狐狸吃雞,天經地義啊。”
齊川結了帳,回來見兩人大眼瞪小眼地虎着對方,便麻利地打包了剩下的半隻燒雞,笑着道:“走吧,店家說霽城附近,只有往北,近胡狄的邊關纔有一座望城山。”
“你是說展府的別院在望城山?”白辰跟上齊川,從他手裡撈過包袱,衝青靈掀了掀眼皮,“你別指望了。”
青靈不管不顧,兩隻油膩膩的手頓時撲向白辰。
“啊啊啊!”
瞬間,她兩隻手上同時燃起了一團火光,白辰躲在齊川身後,笑得呲牙咧嘴的。
“別鬧了,走吧。”齊川收了他的九幽靈火,對青靈說,“你可以不用和我們一起去,但留在這裡,不準再吸人精魄,不然,我一定打得你魂飛魄散。我不是他,我說過的,就一定會辦到。”
“喂喂喂!齊川!老夫哪裡說話不算話啦!”白辰嚷嚷。
“還記得當年我離開亓門時,你對我說的話麼?”
白辰傻傻地搖頭:“不記得了。”
齊川笑笑說:“沒事,不記得就算了。”
“你可以告訴我啊。”白辰低着頭,努力回想着,喏喏着:“我總會記起來的吧。”
齊川揉了揉他的腦袋,望向小狐狸,青靈猶豫了半晌:“我去。既然什麼都不能做,那留下也沒啥意思。”
“好。”
“不過我有個要求。”青靈指了指白辰揹着的那半隻雞,“我要那個。”
“好。”齊川隨手從白辰那裡拎回那隻包裹,丟給青靈,“我也有個要求,這個可以給你。但以後,但凡他喜歡的,你都不可以同他搶,”
青靈瞪大一雙圓滾滾的黑眼睛:“你……你徇私!”
齊川點點頭,再隨手攬過白辰:“徇私是應該的。誰讓我喜歡他,喜歡得要死。”
白辰霎時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青靈:“……”
望城山已近北疆,離了官道,山路上的往來人少了很多,那些帶着大皮帽子的胡人都少了許多。
人煙一少,合着天色也暗了下來,周圍更是顯得陰森森的。
青靈早啃完了半隻雞,估摸着放得太久,放鹹了,這會兒正到處找水。一轉身,也不知她從哪裡勾來個樵夫。
那壯漢瞧着三十來歲的模樣,大冬天的打着赤膊,也不見發抖,身上揹着兩捆粗柴,腰間別着把斧頭,憨笑着同白、齊二人招呼。壯漢自稱孟山,是個胡人,“孟”字乃是他的漢姓。
孟山領着三人繞進了望城山裡,這山到了夜裡便會起濃稠的迷霧,若有生人闖入,走不了多久,就會迷在這山裡,即使是白天,也需要有熟悉的樵夫帶路。
入山不久,便是孟山的屋子,蓋在一座湖邊,兩面環水,兩面繞林。時逢冬季,水面上結了冰,齊川不經意掃了眼,只覺這冰層下隱約透着古怪。
青靈一口一個“孟大哥”,叫得孟山神魂顛倒,熱情得又是砍柴,又是做飯,還宰了一隻自家養的雞崽子。因爲青靈挨着他,甜甜得喚了聲:“孟大哥,你這雞鐵定比外頭那些味道好吧。”
房間不多,青靈一間,齊川和白辰一間。只是這會兒,青靈仍是圍着孟山,那隻童子雞剛剛燉上,青靈差點把腦袋都伸到那口鍋裡去了。
“齊川,這人是不是有點殷勤過頭了。”
屋子裡,白辰大字型地倒在木榻上,滾來滾去地扯着被子,突然坐起來:“哎喲,這裡只有一條被子。”
“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齊川井井有條地收拾着兩個人的行李。
白辰把頭悶在被子裡:“我能多睡一個時辰麼?”
齊川走過來掀了被子,直接把人摟坐在懷裡,白辰苦着張臉,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也行,我抱着你睡。”
“起開!”白辰憤然起身,然而沒走一步,“那說好了,只准抱着,不許做其他的。”
“不知阿辰想我做些甚麼其他的呢?哈哈哈。”
木窗的栓子壞了,那扇窗被風吹得嘎吱嘎吱直響,山風一陣陣地漏進來,火盆裡的炭火早就燒完了,這屋子冷得就和冰窟窿一樣。
白辰蜷着身子,往齊川身上拱了一拱,嘴裡嘀咕着:“凍死了。”
“阿辰,別睡了,外面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