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之後的日子, 就這樣緩緩地過去了一週。這一週裡,起伏波瀾,都早已沒了白涵意料中的波瀾壯闊, 也毫不平淡。
白涵應了他每天晚上輸在他門口的要求, 棣辛睡覺是沒有鼾聲, 但是呼吸很重。一旦開着門睡, 白涵也能聽得清楚。
有的時候, 白涵起夜出門,打着夜燈,隱隱看着誰在門外沙發上那個將身子蜷在一團的他, 忍不住想:自己將他這麼一通折騰,讓本來就無依無靠的朋友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漫長黑夜, 只爲讓他適應這裡的生活, 究竟是對是錯。
而他, 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帝王,如今又爲何這般的依賴自己?難道真的是因爲從小到大, 自己的身邊盡是些想要加害於他之人?
白涵不願意多想這些事情,可是每當她除去一趟,看到了他安靜又似乎不□□穩的睡眼,再會去的時候她便有些睡不着了。
從前聽人們說,身爲寶具, 就算是睡個裡面也是禁不住會喊打喊殺的, 白涵很想紅省去告訴那人, 這樣的想法是怎樣的荒謬。
*
棣辛的到來使得白涵的廚藝有了一個飛速的提升。從前被人“伺候”慣了, 訓練時期和拍戲時期都有助理, 助理若是不在她只需要隨隨便便點外賣也能應付過去。況且無論是訓練還是外賣,她都視多吃上一口也是要被罵的。
現在好了, 長時間的休假正在延續,她甚至也給助理們都簽了一個長假。自整件屋子全部重新打點好了之後,她也沒讓他們再過來,好好地隨她一起休息。
至於這廚房,她也不是下不得的。
沒見過豬叫,她總是見過豬跑的。
至少等他回來的一個月裡,一份糖醋小排,她就已經做的爐火純青了。
“棣辛,別愣着了,快來幫我擺上碗筷。”
原本正坐在沙發上面發呆的棣辛聽聞此話乖乖地站起了身來,小心翼翼地從櫃子裡面端出了碗碟,擺到了桌上。
“看看,今天又多做了一盤幹炸裡脊。
想必是你第一次吃到,快來嚐嚐。”
那棣辛聞言,也不客氣,沒兩筷子就是半盤。
“白涵,你那天說,有空咱們一起,看個電視……”
支支吾吾地,棣辛一邊費力地嚼着,一邊還不忘同白涵唸叨。那是白涵曾偶然間提起過的。還是源於自己想起了曾經家裡的電視被某人砸爛的慘狀。
“電視,何爲電視?”
“電視打開。”白涵穩穩地在椅子上面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只是輕輕一開口,身側的屏幕便一瞬間亮了起來。
“這……這就是電視?”
棣辛的目光之中露出一瞬間的驚恐,急忙扭過頭來。
“我不看了,白涵,快關掉它!”
“放心,不是恐怖片。”
白涵想到了那天下偶爾同自己說過的話,可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電視呢,不過是我們用來娛樂消遣的東西而已,就同你們那時候聽戲一樣。你若是想要留在家裡打發時間,也是可以看着玩兒的。我已性命擔保,今後你在我家的這五個月裡,不會再出現《午夜兇鈴》那樣奇怪的畫面了。”
也許是白涵的目光和態度都足夠真誠。棣辛他叼着一雙筷子,小心翼翼地重新扭過了頭,卻依舊還閉着一雙眼睛。
“咦?”
突然,棣辛發出了一聲疑惑。引得白涵也禁不住擡頭。
“怎麼了,聲音沒開?”
“不,不是。”棣辛猛地一下扭頭,看看白涵的臉,又重新牛了個頭朝着電視機的方向望着。不出數秒,卻又回過了頭了。這一次,他看得好像比上回更加仔細。
“棣辛,你幹什麼?”
白涵哭笑不得,也跟着側了側身子。才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就猛地一下子僵住。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偏偏一打開,電視上播的,就是那部腦殘劇的。
這可是最後一集了。白涵本以爲,躲過了今晚,就沒事了呢。
“那個,棣辛啊,咱們不看……”
“白涵,這電視上的人,難道是你不成……”
一時間,棣辛彷彿也驚的說不出話來。雖然她只知道白涵的樣貌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出衆,可是卻沒想到,她這般冰雪聰明又狂野霸道的姑娘,竟然會在戲裡看到。
“是我。”白涵倒也沒有否認,“我知道你心裡邊在想什麼。我入這行也純屬意外,非我本願。至於這劇,也確確實實沒有什麼意思。”
說道這兒,白涵纔想起來,三天前,爲了慶祝這步戲的收視和換題全部登上了榜首,白靖宇還爲整部劇的所有主創準備了一場慶功宴來,就在明日,屆時還會有不少粉絲到場。這慶功宴,白涵可是躲不掉的。
“我倒是覺得,白涵這樣很好。”帝辛搖頭,吸了口氣,“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會有很多人都知道你。”
“不讓別人知道,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足不出戶,被人藏起來不成?”白涵苦笑,想到了那個時候的女子日子竟過的這般悲催,就禁不住覺得自己幸福。
“拿到沒有。”棣辛搖頭,“你若是喜歡,那便讓他們都知道你的存在,反正真正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們,他們就算是想見到你也是不可能的。”
棣辛這話說的,倒是有些暴露出他一個腹黑暴君的本質了。
“不過,你在劇中演的角色,爲何叫妲己?”
一句話,便是徹徹底底的問懵了白涵。她爲何演了一個妲己,還不是因爲你未來的老婆名叫妲己。史書上就是這寫的,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淡淡挑眉,白涵笑問:“你覺得‘妲己’這個名字如何,換做是你,你可喜歡。”
“甚是喜歡,至少比白涵你的名字要好聽的多。”
到底是個信紙口快的,說話就是實誠,毫不避諱。白涵也知道有些話電視到了嘴邊也沒辦法說,只得生生嚥到肚裡。
屏幕亮了,是小月的微信。白涵低頭,拿起了手機。
“出什麼事了?”
棣辛似乎很不喜歡白涵低頭看手機的動作。
“沒什麼事。”白涵搖頭,笑道:“換頻道吧,快開始了。”
“什麼快開始了?”
“是一場比賽。”白涵解釋,順便拿起遙控器來,隨手一調。
又是熟悉的肖邦的樂曲,這次,他所選的是一首他並不十分熟悉的旋律。
淡藍的衣服與晶瑩剔透的冰面幾乎融爲一體,人們稱他爲冰上精靈,真是毫不爲過。
教練是白涵的舅舅,上場之前,他輕拍了拍陳結生的肩膀,看得出來,那一刻的他還是有一絲的緊張。可是直到音樂響起的那一刻,且看他臉上自信的笑,白涵便知,這一次的全國冠軍,便又是屬於他的。
四圈,套着一個四圈,滑行速度之快,快到周圍的一切都恍若無物,先前的訓練狀態不佳的種種謠言只在那個瞬間就化爲烏有,無人可以再抵擋他稱爲冰上英雄的道路。
“白涵,你現在看的,究竟是什麼?”
帝辛見她看得如此認真,忍不住一邊吃着,一邊問着。
“這是現場直播。”白涵耐心地解釋,“雖然遠隔萬里,但是有了像這樣的一個海波平臺,我們便可以觀測到萬里之外的動向。就像我現在看到的,是今年的全國最後一場花滑比賽,用刀刃點地,在冰面你之上滑行、舞蹈,便是花滑。我不知你可曾聽說過冰嬉,與此無異。”
因爲有了那一個月的魔鬼□□。在加上他從小的天賦異稟,拋下了之前那些根深蒂固的雜念,此刻棣辛對於重重新鮮事物的接受程度,都已經快了許多。
他一邊認真地聽白涵唸叨,一邊時不時地朝着電視的方向望着。
“三千年裡,天翻地覆。棣辛,縱然你是王,也一樣活不過三千年的。不過你也幸運,能在有聲指南,看到未來的樣子。”
“未來真好。”
“未來的確很好,有的玩兒、有的樂,到處都是黑科技,便是不需要人也能感覺到一大堆人在你身邊聽你使喚,還有互聯網……”
說到這兒,白涵禁不住勾起嘴角苦笑。
“這互聯網,到未必是個頂好的東西。”說到這裡,白涵便沒有再說,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角。
音樂已閉,完美落幕。冰場上的他便是連同喘息的動作看上去都那麼的美,滿天的娃娃雨砸到冰面之上。這麼多年,但凡是有他在的比賽,都彷彿一場大型的粉絲見面會一般,九成以上的人,無一不是爲他而來。
賽後還有一大堆的採訪,白涵沒再繼續看下去,隨手調了另外一個體育頻道。這個時候,全國男子組的比賽成績已全部出來,微信上面已有推送。
白涵的計算若沒錯的話,陳結生還將帶着兩名稚嫩卻毫不怯場的新人共赴北美。他們三個人的總分,全都答道了國際世冰賽的入場資格。
白涵換臺換的晚了,女子組的比賽此刻也是接近尾聲。眼下只剩區區二人,聽說也是這一年裡如日中天的黑馬,大有可能拿到世冰賽的入場券的。
她沒再說話,屏住了呼吸。
熟悉的旋律,她太熟悉了。這女子組的曲目,她便是未曾在攝像機前舞過,卻已練過千百餘次。奈何如今,每當聽到這樣的旋律,她除了腳踝處的刺痛和心底的麻木,再無感覺。
跌倒、又是跌倒。
接二連三的失誤使得解說員的語調都變得低沉了起來。那一摔,摔的生疼。可是觀衆席上卻反骨沒人心疼,聽到的只有一聲又一聲的噓呼。
遠不同於剛剛男子組的熱血沸騰,就如同是看了一場繁華盛世之後,此處卻是門可羅雀,冷清的很。
說是女子組裡可以有人拿到那入場券的,原來根本就是媒體公關的一個馬虎眼罷了。白涵無奈搖頭,就是那樣第一套動作,且不說是偶失誤,光是難度係數,也衝不上去的。
後面的內容白涵已經無意再看,也不想再看那一條一條的新聞推送,她冷冷地按滅了屏幕。
“白涵……”
“電視也沒有什麼可看的。”她隨口解釋。
“你是不是……”
“怎樣都沒有。”白涵重重搖頭,“對了暴君,來到這裡這麼長的時間,可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都沒滿足,老孃今晚就滿足你。”
“此言當真?”棣辛聞言,眼中放光。
“千真萬確。”
“陪我喝酒。”他毫不猶豫。
“好。”白涵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