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防萬防, 白涵沒有想到,不過纔在外面凍了一個晚上自己裹了厚厚的兩層一副,回到家裡的時候竟然還是感冒了。
起初她也只是微微的頭痛, 後來整個嗓子又幹又癢根本就沒有本法說出話來, 到了晚上, 她只覺得自己的周身陰冷萬分, 便是開了空調又裹了三層的被子並不管用, 頭痛也漸漸地加重了起來。
棣辛一案察覺了她的不對,按照她的意思從抽屜裡面匆匆忙忙地取了一片藥來,替她服下, 一開始好像還有一些效果,奈何經歷了難熬的一夜之後, 她就如同飄在了雲上一般, 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
半夢半醒的夜晚最是難熬, 夢裡的自己,被包裹在了一個近視閃光燈的世界。話筒, 鏡頭,各種千奇百怪用於形容她的污穢之語,還有腳踝處刻骨銘心的劇痛。
她掙扎着想要擺脫這樣的困境,奈何自己就如同是天邊的一朵雲一般,輕飄飄的, 又不知道自己會飄向哪裡, 想要落地, 卻沒有辦法落下。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卻還是深夜。
一次又一次地獄中的掙扎, 終於捱到了天亮,白涵微微睜眼, 棣辛此刻已經不知了去向。
她掙扎着從牀上爬起身來,卻是根本就試不出來一點力氣。樓下的廚房隱隱傳來接涼水的動靜,白涵微微皺眉,一步緊跟着一步地朝着樓梯口的方向走去,卻突然間眼前一黑,再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鼻尖已經盡是醫院裡的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她的手上掛着點滴,護士姐姐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隱約浮現。
剛剛那長長的睡夢當中,白涵彷彿一直一遍又一邊地聽着一人叫着她的名字,還有那熟悉的如畫般的眉眼,雖利,卻也不是焦急與溫柔。可他就如同是幻影一般的觸摸不到,白涵就是想要開口應他,也張不開口。
再政研室,他的牀邊,不過那個熟悉的人,和那幾句熟悉的嘮叨而已。
“醒了?”白靖宇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微微上前一步做到了白涵的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睡了兩天,現在你終於捨得醒了。”
“老白……”
白涵此刻已經不覺的難受了,歷來在醫院裡面躺了幾天之後,她除了口渴和胃空之外,都不會有別的感覺。
“這個生日你倒是過得不說,聽你們小區的物業說,你大前天晚上因爲沒帶房卡在門外面凍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進了屋子,可是真的?”
“老白,這時候你就別罵我了。”
白涵苦笑不得地在牀上搖了搖頭,護士姐姐已經將她的病牀搖了起來,小月和小潭兩個人見她醒了也是十分的驚喜,又是遞水又是給她送吃的的。遠不似她哥哥的那般冷酷。
“罵你,你當我這麼清閒,放着公司裡的一大堆事情不管專以罵你爲樂是嗎?多大的人了,好歹也是小的時候進過冰窟窿裡的,怎麼區區凍一晚上,就能讓自己病成這樣……”
白靖宇的磨叨果真是一如既往,白涵老老實實地在它旁邊吃着,甜粥鹹粥一樣都沒有落下,此時此刻她心裡想的,盡是關於那個人的。
她隱約記得自己是在家裡的樓梯口處暈倒,那個時候家裡出了她應該就只有棣辛一個。那她勇士怎樣來到醫院裡的。
棣辛他幾乎不會與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人
交流,更是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有醫院的存在。
那麼此時此刻她能夠躺在這舒服的病房裡面被醫生給救活,應該真的是一個奇蹟了吧。只是他爲什麼會不在?若是他親自送她過來的話,那麼這兩天兩夜他又會在哪裡呢?回去了嗎?將他一個人給留在家裡的話真多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臭丫頭,光顧着吃,一吃飯就發呆,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我說什麼?”
“白先生,若是讓你的下屬看到你平日裡也有這麼多花的一面,應該會顛覆他們從前對你的認知的吧。”
房門外幽幽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着整齊利索的腳步。白涵擡眼,正對上那中年人一雙慈愛的眸。
太久未見。王傑,竟然是他。白涵的面色頓時就是一白,隨即勾出一個略有些苦的笑來。
這個人他太熟悉了,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就好像是另一個她一般住到了自己的世界裡面。心理醫生這種生物,牽扯到的都是人們最痛的那根神經,隨便帶動的便是她最不願意想起的過往。
就算她以爲過去的事情早已過去,可是隻看到他的模樣,自己便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一樣的感覺,想要朝他禮貌地打個招呼竟都不知如何開口。
“白女士不用擔心,我不過是作爲老朋友來看看你罷了。這裡正好是我的醫院,來你的病房也只是順道。”
這樣一說,白涵便覺得輕鬆多了。她之前還是從不知道這王醫生竟然就在這家醫院工作的呢。
“王醫生坐。”
白靖宇此刻已經從白涵的牀邊站了起來,將位置留給了王傑,王傑則是十分紳士地擺了擺手,坐到了離她最近的椅子邊上。他的目光深邃,雖然笑着,但是彷彿下一秒就能將眼前之人完全看穿,這樣的一種敏銳還真不是誰都有的。
“小月和小涵,你們兩個出去。”
白靖宇低聲扭頭,那兩個人也十分乖巧地帶上了門,病房裡面如今百年只剩下了他們三個。
“半年了,現在的白大演員已經如日中天,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看看,沒有想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王傑的這段開場白說的則是十分地客套。
“誰想得到呢”白涵無奈地笑笑,“我也不想自己要以這樣狼狽的樣子再見到大夫?”
“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白涵搖頭,“剛起牀的時候是在是餓的不行,不過現在也吃飽了,只覺得自己精神的很,便是現在出院也是很可以的。”
“既是肺炎,怎麼也得再好好觀察一段時間的。”王醫生笑着搖頭,注視着她的模樣就好像是看着一個慈愛的孩子,“聽醫生的話,別像你小的時候那般什麼藥都不肯吃了。”
說道這裡,白涵無語地瞪了白靖宇一眼,關於她從前的那些黑歷史,多半都是從她這個不靠譜的“哥哥”嘴裡說出來的。
“看樣子白姑娘這段時間的休假,倒沒有傳言中的那般快活。”
“挺快活的。這次不過就是快活得過了頭了,樂極生悲了而已。”
“樂極生悲?”王傑一聲挑眉,“總是這樣大喜大悲的可不算好。”
“這話沒錯,可我倒覺得,大起大落,總比一生平平淡淡的好……”
“……”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段時間,差不多五六分鐘吧,王傑終於笑着同她告了個別,倒也沒說什麼特別的,早就過了那段特殊的時期,白涵同他說話也不再如同一開始時候的小心謹慎。並不害怕他再看出自己有什麼異常,所以那人前腳一走,自己便也舒舒服服的睡了。
白靖宇輕輕地帶上了病房的門,隨着那人的身影走了出去。拐了個彎,果然見他正在售水機處等着自己。
“王醫生,你的臉色可不算好啊。”白靖宇雖然打趣,但心中的鼓點卻是未停,“難道說……”
“你覺得你妹妹這段時間的狀況如何?”
“她這一個月裡倒是異常的開心呢。”
“開心?”王傑皺眉,聲音低沉彷彿與剛
剛病房裡的知心叔叔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是那種說的多,笑的多,吃的也多的發自肺腑的開心?”
“我覺得是。”白靖宇點頭,至少這麼多年,這彷彿是他妹妹心態最放鬆的一頓時光,“王大夫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剛剛病房裡的她雖然面色憔悴,但狀態也還算好,話也還多不是嗎?”
“照理說,最近的種種局勢,女子隊失利,無人代表國家參戰;而這段時間關於她的輿論也並未有過停歇,怎麼會……”
“可是隻是她放寬了心,不想關注罷了。”
“不,不對。”王傑搖頭,“對她來說,有些事情,就算是將來真的徹底完全融入進了新的生活也不定不會停了關注。她若不是真正的放心,便會一刻也不停的繼續爲難自己纔對。”
王傑所說的,白靖宇倒也並非沒有想過,此刻又聽他重提此事,不免更加緊張了半分。
“你既然是他的兄長,可有好好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王傑漸漸壓低了聲音。
“太多的關注是不可能,但是您讓我做到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經如數做到。”白靖宇如實答道。
“那您可有聽過你的妹妹最近說過什麼怪話,提起過什麼怪人?”
“怪話?怪人?”白靖宇再次皺眉。
“說明白些,您可有覺得你的妹妹,最近產生了很麼奇怪的幻覺?”
幻……幻覺……
白靖宇的臉色頓時便是一僵,整個人就如同窒息一般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