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陰雨綿綿。
卻說王鬆三藏分別了九尾狐,一連幾日不提‘休息’二字。
早起天不亮出發,夜晚就在路邊安營紮寨,雖然過於清苦,但衆人齊心協力,合作默契,卻在苦中作樂,一路只當玩耍。
正午時分,小雨暫停,五人一馬來到一座大山面前。
八戒眼望前方,見青山靈霧不覺唉聲嘆氣:“唉,怎麼又有個妖山擋路。師父啊,我們造化低了,你看這山妖氣騰騰,分明是有妖怪等着我們哩。”
“呆子!說什麼喪氣話!”悟空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笑道:“不過才走了幾日便就抱怨起來,你前幾日是怎麼說哩?”
“我說要送師父西行,但怎想路途這麼難走。送完一山又一山,何時纔到靈山?”說着,八戒兩袖一甩,坐到地上道:“不走了,不走了。走了這些天,是個驢兒也該歇歇了。”
三藏不等悟空打他,上前道:“悟空住手,就讓八戒歇歇吧。記得我隨將軍從大唐一路走來,不知經歷多少風雨。春夏秋冬,也去了四五個年頭。不知那靈山何時纔到。”
悟空笑道:“還早哩,還早哩~說快也快,說慢也慢,該到的時候自然就到了。”
三藏不知何意便轉問王鬆,王鬆笑道:“大聖的意思是說,心到,靈山即到。聖僧心與靈山相差十萬八千里,也要走上十萬八千里。”
“阿彌陀佛,還是將軍道心常明,貧僧受教了。”三藏躬身一禮,閉目坐下。
正當五人準備停下歇腳時,見山下走來一個道人。
那道人生相清貧,身穿皁衣,頭戴斗笠,肩上扛着一個包裹像是要行遠路。
“無量天尊,這位道長稽首了。”王鬆上前打個稽首攔住他道:“我見道長從山上下來,不知上面可有道觀?”
“你是何方的道人?怎也跟那些和尚一起?”道人不答反問,捏着鬍鬚上下打量着王鬆。
這時悟空跳上前道:“和尚怎麼地?你可知僧道是一家?我家賢弟問你話,快說!”
“哎呀!怎麼還有個妖怪?”那道人噔噔噔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道長莫慌,他並非妖怪,也是吃齋的和尚。”王鬆將他攙起後,便把三藏法師等人一一引見。
那道人聽聞他們都是上邦的人物,語氣恭敬許多:“阿彌陀佛,原來五位老爺都是大唐高僧,貧虛有禮了有禮了。”
“有意思,有意思~你乃太乙仙門,怎麼也念起沙門的佛號來?”悟空笑着跳到他身旁,轉着圈的打量道:“莫非你入道之前是個和尚?”
貧虛道人叫他看得不自在,顫抖道:“回老爺。貧僧……貧道過去也是個道士,只是常年寄人籬下,不免學會了幾句。”
“阿彌陀佛。”三藏含笑禮道:“道長在哪座廟宇掛單?”
貧虛搖頭道:“不是掛單,我就在山後的寶林寺做掃地的苦力,每日被呼來喝去,全寺我地位最末,苦啊。”
“原來是寶林寺。看來那烏雞國也不遠了。”
想到這兒,王鬆問道:“既然道長過得這麼辛苦,爲何不離開寶林寺,反在那裡面受氣?”
貧虛一聽,自嘲似的說道:“你說的倒是輕巧。在廟中我尚有一日三餐,若是離開了只能在山中餓肚子。一個運氣不好,便投入虎狼口中,倒不如留在廟中。”
“嘿嘿,那該你受苦。”說罷,悟空轉頭說道:“賢弟師父,既然上面有個廟,那我們就上前討個方便,休息一日明天再行趕路如何?”
“阿彌陀佛,就依悟空所言。”三藏法師含笑點頭,又對道人和氣道:“這位道長,不知貴寺在什麼地方,有勞你給我們指個方向,”
“不敢,五位老爺順着這條小路一直走上去,等看到一面紅牆就到了。”
說到這兒,貧虛又接一句:“貧道先與老爺們說清楚,我家方丈老爺只接達官貴人,你們要是吃了閉門羹莫要怨我。”
“多謝道長。”三藏斂袖問道:“這世上僧人不忌貧,只有嫌拜佛的少,沒有怨禮佛的窮。他德行如此低下,怎麼做得方丈?”
“哎呀,老爺慎言,我家方丈第一個就是忌貧,第二個不喜外鄉人,第三個便是不喜別人說他。”說着,貧虛趕忙止住話語:“不說了不說了。我還要去買鹽巴哩。”
王鬆見他要走,連忙問道:“道長請留步,你要到什麼地方去買?這方圓百里之內,除了貴寺之外可有其他的觀、廟、城池?”
“有,順着此路,正西四十里就是烏雞國。你們要去可隨我一起。”
王鬆聽後禮謝不提,見他來到三藏面前道:“聖僧,那寶林寺已經被小人攪得污穢不堪,我們乃清靜之身,若是去了難免又有是非。不如就隨貧虛道長去烏雞國借宿,到時也好兌換通關文牒。”
唐三藏聽後點頭不盡,悟空等人也紛紛附和,商量了幾句便繞過寶林寺,跟隨貧虛道人去了烏雞國。
一路無話。
時至傍晚,烏雲散去。
王鬆一行來到烏雞國驛站,那驛官得知五人身份後,連忙將此事上報司令大人,又叫人專門打掃一間廂房,準備好洗澡水。
等一切事情忙完,已經是曉月當空了。
“第幾石了?”
“整整第五石了!”
“呀,那豬臉的老爺怎這麼能吃?那麼多的米,縱是倒在地上也有一人多高。他怎麼吃得下!”
“他是上邦的,自然不比我們,說不定吃上一頓管飽一年哩!”
“有理有理~”
廂房外,兩個小官正站在門口竊竊私語,這時見驛站司令領着一位身穿蛟龍袍的白麪公子走來。那公子正是烏雞國太子。
原來他聽聞有五個從大唐來的和尚,於是少年心性頓起,便來看看唐朝和尚與本國的和尚有什麼不同。不過今日這一看,心中甚是失望。
“倒也不似傳言那樣。都說唐朝人生的偉岸俊俏,我看除了這兩位法師外,其他的醜若妖魔!”
太子口中的‘這兩位’指的是三藏與王鬆。
悟空見其出言不遜,撓腮道:“好看又什麼用!你要大,俺老孫能把天捅破了!”
“哼,常言道:人美三分,諸事皆有利。你自己生的醜,還說別人沒用。”說着,太子坐下道:“你剛纔說能把天捅破了。我先不治你妄語之罪,你就捅給本王看看吧。”
“捅破了我給你設萬座廟宇,若是捅不破,便把你這口出狂言的和尚送入天牢!”
“好好好!小兒無知,要是不叫他看看俺老孫的手段,他怕是不會服我!”
思定,悟空瞪眼厲目,抖起雙肩就要使出法天地象,王鬆見後笑道:“這般小事又何須大聖動手?既然太子想看天塌,就叫愚弟代勞吧。”
悟空一聽收了火氣,嬉笑道:“也好。那太子,你說話可算數?”
太子冷笑一聲,說道:“哼,本王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你們要有什麼能耐就使出來吧。”
王鬆淡淡笑道:“那貧道就得罪了。”說罷,捏起一粒水珠朝烏雞太子彈去。
那太子不知其中玄妙,只當他在表演什麼戲法。哪曾想,那粒水滴迎風化作刀狀,不出半個呼吸便到眉心。
霎時之間,太子只覺頭重腳輕,耳目暈眩,四面八方全是真紅鮮血,十方宇宙皆是閃電雷鳴。
壓力越來越重,雷鳴越來越響,太子感覺眼前一切都消失了,自己正站在一片焦土之上,無數山林野獸,仙鶴神鳥紛紛被地上的烈焰燒燬,被天上落下的神雷擊碎。
接着耳旁傳來一聲洪荒巨獸的怒吼,嚇得他心膽欲裂,張目四望。
忽然間,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一股無窮無盡的殺機從天而降,使得他三魂七魄各自逃命,周身血肉化作齏粉,三界衆生皆化灰燼,世間萬物一切不留!
“啊~天塌了,天塌了!快救本王離開!!!咦?”話到此時,只覺四周一切幻想消失,自己又重新回到房中。
隨後,太子感覺額頭一陣冰涼,舀手一抹,居然是剛纔王鬆彈出的那粒水滴!
原來王鬆彈出哪裡水滴之時,暗中加入了七殺刀法當中的乾坤刀意。
話說那那招‘七殺乾坤’,是王鬆感悟心虎殺機所創。要想使出這招,首先要用好七殺如意,正如他當日所言“把握心意方能如意,把握如意方能意定乾坤。”
除此之外,用刀之時還要心懷‘三滅’,只有舀出滅天!滅地!滅衆生!的氣勢,才能用出真正的七殺乾坤!
不過以王鬆現在道境,只能勉強用出‘滅天’級別,後面兩個對他來說還很遙遠。剛纔那太子看到的幻象就是七殺乾坤裡的滅天刀意。
悟空在平頂山與王鬆賭鬥之時,逼出過這招,自然曉得其中利害,見他嬉笑道:“太子剛纔玩的好哩,怎麼樣?那天可捅破了?”
“哦。破了,破了。”烏雞太子面容生硬的點了點頭,當看到座上的王鬆時,忽然拜道:“老師之刀法,有絞滅天地之氣勢!弟子拜服!”“不瞞老師,弟子素來愛刀,但苦無名師教誨,只學了一身枯枝爛葉。今日有緣遇到老師,還請老師收我入門!若蒙恩師慈悲,傳我少許技藝,弟子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