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yīn似箭,rì月如梭。轉眼間,又過了兩個多月,正逢二月早chūn。這六十幾天裡,路途倒也平坦,雖然遇到幾個山jīng野怪,但都是些剛剛修行的小妖。只聞王鬆身上的殺氣,就嚇得無影無蹤了。
卻說王鬆這些天裡,也沒有荒廢光yīn。依舊是早晚悟道,rì夜煉神。現如今,他已經重新的掌控了心虎,元神越發的通透,隱隱有一種‘心神合一’的感覺。
除了這些,在他的調解下,悟空和三藏的關係也改善了很多。現在總算像個師徒了。
天空暗淡,太陽西去。一行三人看遍了早chūn美景,來到一座山谷處。只見前方青煙嫋嫋,殿閣座座,楊柳清風顯道骨,大樹參天有佛音。
“將軍,你看前方可是個寺院?”三藏勒住繮繩,歡喜的指着前方。
王鬆自然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順指看了一眼說道:“黃鐘大呂,佛音陣陣,應該是個寺廟。不過我見前方,隱約有一股晦氣,還是不要去了。”
“哦?”孫悟空使出金睛火眼,看了半天都不見什麼晦氣,嬉笑道:“哪裡有什麼晦氣,賢弟何時學會唬人哩。”
三藏轉頭笑道:“是啊將軍。你看前方,樓閣整齊,上有祥光,應該是個清靜道場。現在天sè已晚,不如借宿一宿明rì就走。就算有什麼晦氣,也沾不上我們。”
“算了,多說無益。”見他們師徒齊心,王鬆也不在多說,牽着繮繩朝前方走去:“希望你們別動貪念……”
一盞茶後,三人來到山門前。見前方紅牆綠瓦,大殿整齊,一片片一排排,約有二三十座。門內松柏楊柳栽種的整齊,青石鋪地乾淨無塵。果然是個清靜道場。
三藏下馬之後正yù進門,卻被王鬆攔住:“聖僧勞累,先在此地休息片刻,我去通報一聲。”說罷,放下包裹擔子,踏步走了進去。
才入大院,就見面不遠處傳來一陣誦經聲。仔細一看,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和尚口,正低頭走來。
“小師父有禮了。不知你法號叫做什麼?”
那和尚驚的倒退一步:“貧僧廣信,你是哪裡的和尚?”
“我是大唐神威將軍,名叫王鬆。一路護送聖僧到此,想借宿一宿。”王鬆直接說出來意。
“四方僧人是一家,這個自然使得。不知還有旁人沒有?”
“聖僧和他徒弟還在外面。”說罷,王鬆帶着那廣信和尚走出門外。
一番引見之後,廣信含笑還禮。擡頭之時,神sè驚恐的指着前方:“你那牽馬的是個什麼東西!”
悟空耳聰目明,氣的縱身上前:“呔!我乃是花果山山齊天大聖!不是什麼東西!”
王鬆聽後暗壓笑意,這時三藏法師拉着廣信解釋道:“莫怕,他是我的徒弟,生來就是這個樣子。”
“生的這般醜陋,收他何用啊。”廣信顫聲道。
“呸!”悟空大罵一聲,拿手扯道:“好個有眼無珠的凡僧,長得好有何用處!你不知俺老孫神通,今天叫你見識見識。”
“悟空休得撒潑!”三藏法師連忙將他拉開,連連對着廣信賠起不是。
兩句話不到,寺內又走來一位小眼矮個的僧人,大聲道:“那個在此喧譁,不知饒了我家佛爺爺的清淨?”當看到腳下蹲坐的悟空後,驚得拔腿跑進寺院,嚷嚷着“妖怪來了,妖怪來了~”。
寺院後殿,衆僧羅列。
唐三藏與院主並作高堂,王鬆、悟空在左側用茶,廣信廣智等人在右側議論。
片刻之後,院主cāo着蒼老的聲音問道:“大唐老爺一路從東土走來,不知行了多少路程啊。”說話之時,麪皮褶皺,老眼眯成一條線。
“貧僧從長安來到貴處,行了大約一萬多裡,用時兩個多月。路過兩界、蛇盤等山,有經西番哈咇國。”三藏法師談吐自然,氣度不凡,看得衆僧個個暗贊。
幾句閒聊後,衆人口乾舌燥,老院主叫來小僧送上香茶待客。三藏見茶碗jīng制,不覺誇讚幾句,聽得主人擺手笑道:“不過是幾件凡物,哪裡比得上東土寶貝。不知老爺可有什麼寶物,可叫老僧長長眼啊。”
“貧僧來時也沒帶什麼寶貝……”悟空沒等三藏拒絕,來到他身旁耳語道:“師父,包裹裡不是有個寶貝袈裟?何不拿出來與他們長長眼?也莫叫他們小瞧了我們。”
雖說是耳語輕聲,但室內面積不大,早就落入衆僧耳中。只見那小眼僧人張口笑道:“我當你們要拿什麼寶貝,要說別的我們沒有,袈裟真是多了去了。不說我們爺爺,就說我們小輩也有二三十件。不稀罕,不稀罕!”
他一說罷,衆僧紛紛大笑起來,就是那老院主也笑的一臉褶子。王鬆掃過四周,輕含清茶道:“那就拿出了看看吧。”
“是哩是哩!莫要說什麼大話。”悟空跟着嚷嚷。
那小眼和尚不願他人看低了自己,大叫道:“我的沒什麼好看,叫你們見識見識我家爺爺的。”說罷,就指揮七八個小僧前去庫房。
老院主有心賣弄,也不阻止。不消片刻就見那些僧人,手託玉盤走入殿中。
“這件是老僧二百大壽時穿的,喚作綾羅八寶,唐老爺覺得如何啊?”
三藏接過那件八寶袈裟,看的是讚不絕口:“好袈裟,上繡我佛八寶祥瑞,又見……”
悟空跳到桌子上,把那八寶袈裟丟回盤中:“收起來,收起來。我當是什麼八寶,就是個金銀俗物。叫你看看我們的袈裟。”
唐三藏見他前去取包裹,一把抓住道:“你這潑猴,賣弄個什麼?古往今來,那個寶貝見得了貪婪之輩?”
“唐朝老爺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廣智聽得心裡不美,提袖走了出來。
“去去!我家師父和我說話,與你何干!”悟空驅走了廣智,挽着三藏手臂道:“嘿嘿,師父莫怕。有俺老孫在,丟不了,丟不了。”
“老爺可拿來開開眼,我等都是佛門中人,豈會貪你的袈裟?”老院主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語中頗有藐視之sè。
“這樣最好。”王鬆看了他一眼,轉頭對三藏道:“聖僧可取出來給他們看看,莫要弱我大唐的名號。”
唐三藏見將軍也來勸說,只好點頭道:“也罷,悟空就拿出了,叫各位高僧看看吧。”
話音剛落,就見悟空攛到行禮旁,將油紙包裹的取出。嘭的迎空一抖,頓時滿堂紅光,光彩熠熠。萬道毫光刺得衆僧提袖遮眼,熒光寶氣看得他們皆生貪婪。
場中唯一淡定自如的,也只有王鬆一人。只見他捧茶不語,瞟過衆僧之時已顯殺意:“聖僧說的在理。古往今來,那個寶貝見得了貪婪之輩!既然你們敢動貪心,那就別怪我王鬆心狠手辣了。”
老院主哪裡曉得王鬆心思,一個跟頭滾下椅子:“好袈裟、好袈裟!真是個寶貝啊!敢問老爺,這寶貝袈裟叫個什麼名字啊?”
三藏笑道:“我獲得此物時,也不曉得它叫什麼。”
“劍無名不成器,寶無名沒有主。看來這寶貝與我有緣啊!”摸着冰蠶織成的袈裟,老院主滿目貪婪。
稍看片刻後,見他忽然落淚,跪地道:“聖僧老爺!不知這袈裟,能否借老僧穿上一夜啊?若是如此,弟子死也瞑目了……”
“這……院主快快請起……”
三藏心軟,見不得他人哭求,但這寶貝乃是菩薩所贈,又容不得閃失。就在他舉足不定時,王鬆上前道:“聖僧,我看院主也是得到高僧,又是喜愛袈裟之人。何不chéng rén之美,讓他穿上一夜?明天我們走的時候,想必他也如了心願……”
“這位將軍所言甚是,弟子只穿一晚,明rì就還給老爺。決不食言。”說罷,老院主拜了又拜。
三藏知道王鬆穩重,點頭答應道:“也好,那就許給院主一晚吧。”
夜靜清風,烏雲蓋月。
寺院廂房中,三藏法師久久不能入眠。《地藏經》誦了三遍,《華嚴經》唸了十遍,始終定不了心猿意馬,暗思道:“都怪那潑猴,買弄個什麼……”
彷彿聽到師父罵自己,悟空猛地睜開雙目,跳到王鬆身旁小聲道:“賢弟,你可覺得元神跳動?”
“修得他這種程度,果然是先知先覺。”斂起衣袖王鬆淡笑道:“兄長多慮了。興許是你這幾天過於cāo勞,休息一夜就好。”
“說的也是……”悟空覺得在理,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左顧右看後,盯着唸經的三藏暗道:“難道又是他咒我?可是也不像啊……”想了許久,索xìng閉目養神起來。
夜深人靜,三藏法師終於熬不住,悶頭睡去。王鬆見他倒下後,腳踩浮塵悄悄的走出房門,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殿前。
只見殿門緊鎖,百來個人影黑壓壓的,連光都遮住了。隱約聽到房中亂哄哄道:
“爺爺哭什麼?他三個不過是個外地人,我們留他一rì,你便穿一rì。留他十rì,你便穿十rì!”
“想我那陽壽怕是沒有多少了。幾年之後,寶貝還不是人家的?”
“師公想要個長久也容易,現在乘着月黑風高,不如結果了他們。寶貝自然就是師公的。”
“不妥。你沒見那神威將軍一身殺氣?只怕死在他手裡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你說如何?”
“我說不如取些乾柴將四周房門堵死了,然後一把火……”
“嘭!”一聲悶響打斷了毒計。只見王鬆猛地推門而入,冰冷道:“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你們也該瞑目了吧?”說罷,神刀遁出,紅燭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