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月,羣星暗藏。
一面白牆外,悟空扶着門首朝內張望,但見裡面流水小溪,百花玉亭,分明是一座花園。抖起賊膽,穿過百花草叢有又來到一座菜園。
悟空環顧四周後不覺笑道:“該有的都有了,原來他也是個自種自吃的道士。”
走過菜園,又見一層門。推開往裡再看,卻是一顆參天古木,高約千尺,腰粗十丈,枝葉如青龍盤繞,上有寶色靈光。
“好東西!好寶貝!”悟空仰望樹上的果子歡喜不盡,隨即取來金擊子在樹上敲打。
他卻不知,他這麼一敲,卻驚動整個地仙世界。
地仙世界,羣峰之巔。
鎮元大仙與王鬆對坐兩旁,中間設一方圍棋案,左右各溫一壺水酒。誰要是輸一子,便要罰上一杯。
一連下了半日,王鬆是輸多贏少,肚子裡滿是酒水。正當他苦思對策時,忽然一枚人蔘果從天而降,落地生根,與正中祖脈連成一片。
原來,剛纔落下的果子,正是悟空漏掉的那一個,因爲上面果園連通地仙界,所以才掉落到這裡來。
“賢弟,你走神了。”鎮元大仙見他舉棋不定,含笑提醒,絲毫不在意剛纔的情景。
王鬆回神後隨意落下一子,舉杯道:“大聖性子魯莽,又經不起別說,恐怕要傷到地根。”說罷,便要起身出界。
“哎~賢弟何去?這局勝負未定,莫不是你要耍賴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王鬆說道這裡,怎麼好再說下去。再說就要點明瞭。
鎮元子怎會聽不明白,挽着他坐下道:“上面果樹已經葉爛枝苦,推了就推了。”
“這……”王鬆想不到他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雖然外界的人蔘果樹只是地根的一枝一葉,但要是推倒,多少會傷及到主脈。再往大了說,那就涉及到顏面問題了。
“看來大仙與悟空的前世,情義非淺啊。”
王鬆深思過後,拱手問道:“道兄,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我之間不用客氣,賢弟要問什麼?”鎮元子捏起一子,撫須問道。
王鬆沉吟了片刻說道:“道兄與大聖什麼關係?”
……
話分兩頭,再說外界。
卻說悟空盜了三枚果子歡歡喜喜的回到柴房,當即與八戒沙僧分食。全然不計較後果如何。
次日一早,清風明月來到園內輕點果子,怎麼算都少了四個,於是他二人便把帳算在唐僧頭上,誣罵他指示悟空三人偷盜草還丹。
三藏法師本來就不善與人交際,如今被二人指着鼻子罵開,羞得是面紅耳赤,心中暗惱道:“定是那潑猴偷的人家果子,現在主人說我指示,這真是一入黃河洗不清啊!”
清風明月越罵越起勁,最後扯着三藏便來到柴房對質,悟空心裡通透,怎會不知是來算賬的?
“嘿嘿,二位仙童有禮,你們扯我家師父作甚?”
“呸!誰認識你們這些偷果子的賊人!”清風罵完質問道:“我來問你們,昨夜可偷了我家果子!”
悟空一聽先笑道:“果子,什麼果子?俺老孫不知啊。”
“對,我們不知道,俺老豬可沒偷你們的果子。”八戒說完,沙僧又道:“師父,我也不曾見過。”
二童氣的三尸神跳:“好好好!既然你們都沒偷,也都沒見過,那便都抓起來!!!等師父回來一一拷問。”
“師兄說的是!你看着他們,我去舀繩索來。”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三藏見他們就要取繩綁人,連忙對悟空說:“徒弟啊,這繩索一上,你我有理也說不清楚。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若真吃了他們果子,那便說出來。陪個禮也就罷了。”
悟空覺得在理,便一五一十的把八戒如何慫恿,又偷了幾個果子,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卻不料清風冷笑道:“好不要臉,明明偷了四個,還說只偷三個。還說老和尚不是賊!”
三藏攔住悟空,行禮道:“阿彌陀佛,貧僧看見它就怕,怎麼敢吃?仙童是不是數錯了?”
“不會錯!我們數了不下百次,一定是偷了四個,你們一人一個!”清風得理不饒人,指着鼻子罵開。
悟空經不住他三言兩語,舀住棒子就要掄打,八戒阻攔道:“哥啊,你別動手,讓俺老豬跟他說個明白。”
幾句好言好語,他說的是的確明白,可二位仙童卻堅決說‘偷了四個’。氣的悟空抓耳撓腮,手腳無處可放,乾脆把心一橫,給他來了個‘斷子絕孫’!
清風明月見果樹被毀,忍不住失聲痛哭,舀住唐三藏便要抵命。這裡有八戒、悟淨在場,又有道尋牽馬,豈會叫二位仙童稱心如意。
不過三兩個回合便將他們擊退,帶着唐三藏逃出萬笀山,直到傍晚纔在一處山林裡停下腳步。
“你個潑猴!偷人家果子也就罷了,如今叫主人罵上兩句便掀了人家寶樹……”一口氣說完,三藏法師氣的頭暈眼花,左右搖晃。
江道尋見情形不對,連忙上前攙扶:“聖僧,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我看不如趁着天色還早,我們早些趕路。”
“若是叫他們師父回來,怕是要在這裡住上幾年了。到時候,幾時取得真經?”
“道尋賢侄所言甚是!”悟空知道這是法師的軟肋,上前磕頭道:“師父,俺知道錯了。不如我們先行上路,等見了佛祖,大不了老孫再陪他一顆。”
八戒沙僧隨後勸解。
三藏法師聽後也只能如此,騎着小白龍馬不停蹄的走了一夜。等到天亮的時候,實在困得很,便躲在一處山洞休息半日。
時值正午,陽光明媚。
西行五人正在路上有說有笑,忽然見打西邊來了個紫衣道人。
那道人生的眉目清秀,面如嬰孩,疊鬢三須見真性,手握拂塵得道仙。正是久候的鎮元大仙是也!
大仙撫須上前:“幾位法師稽首了。貧道鎮元子,不知幾位要去哪裡啊?”
唐僧見他神彩飄逸,下馬還禮道:“貧僧欲往西方拜佛求經。”
“老道,你又要去哪裡?”悟空笑問道。
“我?”鎮元子含笑道:“我家的果樹叫人給毀了,聽聞他們也是西行的和尚。你們那個見過?說出了貧道定有重謝。”
五人見主人來了,各自心中一緊。
悟空道:“沒見過,沒見過。老道長,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告別。”說罷,拖着法師上馬。
只走出五步,便聽到大仙在後面笑道:“好一羣賊人,你們不但會偷,謊話也說的好。你們把我人蔘果樹打倒,又連夜走到這裡,還不招認??不要走!還我樹來!”
“師父先走!”悟空用力拍走了小白龍,翻身使出如意棒便朝鎮元子揮去。
“來得好!”鎮元大仙揮舞拂塵將悟空蕩開,抖起長袖騰空而起,接着悟空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便被他收入袖中。三藏等人也在劫難逃。
寶殿庭院,諸仙羅列。
只見三藏五人皆被拔去了衣物,綁在縛龍柱上。每人面前站着一個弟子,手持龍皮七星鞭,等候師尊發話。
少時,鎮元子吃完碗中香茶,指着陣中說道:“教徒不嚴師之過,教子無方父來還。那唐三藏身外尊長,教不好自己的徒弟,當要先打一鞭。”
“潑猴惹得禍,卻叫我來受罰,他哪裡聽過我的。可憐這一鞭下去,性命不保!”三藏法師早聽大仙說過七星鞭的厲害,見他先打自己,心中不埋怨纔怪。
悟空不敢叫他真打,連忙道:“觀主此言差異!偷果子是我,吃果子是我,推倒樹也是我,怎麼不先打我,打他做甚?”
大仙笑道:“你也算有情有義,那就打他三十鞭。”
那弟子聽聞法旨輪鞭就要打,這時從後面傳來一聲高呼:“道兄手下留情!”
三藏等人聞聲驚喜,紛紛朝前張望。
只見王鬆,身穿玄墨袍,頭戴五葉冠,龍行虎步拔山河,兩袖隨風氣如淵!
霎時,道尋落淚,三藏幸喜,悟空八戒恨不能迎上,在場四人皆歡呼!
“師父~”
“將軍~”
“賢弟一去好久啊。”
……
天地寶殿,衆仙列坐。
鎮元子扶案說道:“雖有王賢弟暫保你們,但毀我寶樹之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商量一下怎麼還我。不然我便跟你到西方去,到時候見了釋迦摩尼也要還我人蔘果樹!”
悟空此時心情甚好,笑着說:“不用去靈山。你這道人真是小家子氣,不就毀你一顆果樹?俺自然有辦法把它醫活了還你!”
“好,你若能醫好我人蔘果樹,我便與你八拜爲交,結個兄弟。你看怎樣?”大仙撫須笑道。
悟空聽言當即與他擊掌而誓,並許諾:“不出七日便醫活果樹。”說罷,藉口把王鬆叫道殿外小聲叮囑:“賢弟,我看你與老道有些交情,我若七日不回,還請你拖延幾日。”
王鬆點頭道:“這個自然。不知大聖可想好去什麼地方尋方?要知道,醫樹並非醫人。”
“這個我還沒想,我準備往三仙島……”說着,悟空忽然改口問道:“莫非賢弟知道哪裡有醫樹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