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西掛,rì從東來。
朦朧的天空下,大光寺青石如墨,水霧瀰漫。飄飄煙塵,隱見幾棵青墨老鬆。濛濛雲霧,隱現五座白石佛塔。如此仙境美景,真如水墨畫中的靈山古剎。
寺內一片青石道場上,松針在悄悄的凝結水露。不知哪裡來了一陣怪風,吹得老鬆搖擺,大霧旋轉。
大霧旋渦中,王鬆盤坐在一張麻布蒲團上,晃着身子使用‘乾坤術’引氣。他身旁,還盤坐着一隻小狐狸,也學着他轉着腦袋。
“呼。”運轉一週天後,王鬆提前結束了修煉,將濁氣吐出。
低頭時,見紅印小狐狸正轉的歡快,卻只是玩鬧,不得真要。索xìng就指點它一番。捏來一絲霧氣,在紅印身上轉了一圈,牽引着它漸漸的入定。
“俗話說:練好筋骨養生,學會拳法打人。修煉天罡經一月,如今也算踏入玄門。練法差不多了,就缺個用法。”
“三轉乾坤術、天地交泰法,胎息顯化……”王鬆不斷的在腦子裡挑選何用的道法。
少時,見他目光定住,思量道:
“移山倒海,我法力不夠。能大能小,不過是噱頭。那天地法相倒是個大神通,但要求天仙以上的修爲才行……”
“如此算來,也只有‘元神出竅’和‘騰雲駕霧’這兩個神通可用。”
想到這裡,王鬆斂衣起身,仰頭望着還在旋轉的水霧,捏印念道:“法力騰騰如雲霧,念想扶搖上九霄。”
口訣一出,只見他的衣袍噗地脹開,天罡真氣化作雲霧將他肉身輕輕托起,立地一寸。
“好好好!雲龍風虎,我得騰雲之法,真是如虎添翼!”說罷腳尖點地,身體遁入旋轉的大霧之中。
霧中。王鬆身形時隱時現,如在風中散步一般。片刻之後,見他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隻咆哮的虛虎。驚醒了房中三藏法師和入定的小狐狸。
二者紛紛仰頭看着場中雲霧,一個若有所思,一個滿目崇拜。
這時一首蒼茫道歌從風中傳來,唱道:
“魂兒轉,心兒轉,元神轉轉出泥丸。”
“身是門,靈是人,走出房門知道深。”
“君心定,神即定,演化神通乾坤定。”
“天是心,地是人,破開鴻蒙知道真。”
……
“師,我家將軍說的那句‘天是心,地是人,破開鴻蒙知道真。’是個什麼意思?”
紅印小狐狸見王松風中悟道,不敢前去攪擾,便歡跳着來到唐三藏腳下。
三藏法師聽它發問,斂起衣袍坐下道:
“貧僧乃佛門中人,不懂道家真言。以我來看,將軍的意思是說……”
“人心如天地。天地之初是混沌的,即是鴻蒙未開。”
“當你的心跳出肉身後,就等於劈開心中的鴻蒙!天地分離,方知曉大道真諦……”
其實唐三藏解的不錯。王鬆唱的這首道歌,出自於‘天罡三十六法’中的‘元神出竅法。’
那句話的真實意思是:“人如鴻蒙未開的天地。元神是天,肉身是地。當破空鴻蒙後。元神跳出肉身,置身在天道之中,才發現天道是如此真實。”
紅印小狐狸尚未開竅,撓着耳朵問道:“心兒從口中跳出來,哪裡還有命啊?”
“呵呵。法師說的心,指的是你的元神,你的心念。”
從風中走下,王鬆提袖結印,將心虎收入眉心道:“法師果是得道高僧,三言兩語就說出我話中真意。”
一狐一僧見王鬆收了神通,連忙起身上前。
“大將軍說的真好。不過紅印道法低微,做不來這個。”小狐狸一個縱身跳到他的懷中。
三藏法師打了個僧禮,笑讚道:“阿彌陀佛。將軍真是神通無量,剛纔那風中猛虎,可是法力幻化?”
“‘神通無量’這四個字不敢當。那風虎不是法力幻化,而是我元神幻化。”王鬆此時心中歡快,毫不忌諱的說出。
唐三藏聽後也沒什麼異樣,只是誇一句“將軍真乃虎將。”便開始與他商量出關的時rì。
大唐關外,邊疆總兵率領本地僧道,特送三藏法師、神威將軍出行。
走了一二里後,法師心思:“此地已是別國疆土,若再送下去,恐讓小國誤以爲大唐來犯。”於是就勸退了總兵僧道。
他們這麼大的陣勢,那些山jīng小妖早有耳目。
卻說十里外白崖嶺上一間山洞,喚作寅虎洞。那洞中聚集五六十個妖邪,個個面目兇殘、人形獸首。正在一處屠豬宰羊,扒心掏肺。
屠宰後,見蒼狼左先鋒、黑豹右先鋒,各自捧起牛心、羊血走上高臺:“請大王食用。”
那坐上妖王,叫做寅將軍,在白崖嶺一帶小有威名。乃是一隻修道千年的白額妖虎,曾是鎮龍大妖收下一員干將。
因鎮龍大妖被崑崙掌門太沖收走,所以逃到此地佔山爲王。百年下來,本地山jīng野怪蒙他傳授道法,也都生了靈智,會說人話。
“噗!這羊血喝着羶氣,不喝了,不喝了!”寅將軍將手中陶罐子甩了出去,嘭的落在地上。
蒼狼先鋒見大王不快,又奉上牛心。
將軍虎爪一抓,塞入口中咀嚼起來。沒吃兩口,呸的吐了出來:“這牛心sāo氣,不吃了,不吃了!”
“說來這兩三rì,也不見個人影。不然,必抓來孝敬大王。”黑豹先鋒見大王悶悶不樂,躬身給他倒酒。
“是了。想必那些人得知大王威名,早就繞到而走了。”蒼狼先鋒不甘示弱,在將軍面前殷勤奉承。
“人來了!人來了!”正當寅將軍悶聲吃酒時,洞外鑽進一隻賊眉鼠眼的黃鼠jīng。
將軍聽後神sè大喜,走下臺道:“把話說清楚!哪裡來的人,來者幾人?”
“回大王。來者二人,一個是光頭和尚,一個像是個讀書人。他們都是從大唐關內來的。”黃鼠jīng搓着爪子,指着洞外笑道。
“好!你報信有功,這碗酒是賞你的。”寅將軍驅走了腳下破罐子,大叫道:“也不知他們是走親還是訪友,不過來我家山嶺就別想出去!”
“左右何在?”
“小的在!”蒼狼黑豹同聲應下。
寅將軍雙臂一展,虎威如煞:“取我披掛大刀,點起兵馬前去捉拿!”
黑豹先鋒抱拳就去,這時蒼狼將他扯住,拱手笑道:“區區兩個凡胎,怎敢叫大王親自前往,我和豹先鋒前去即可。”
“好!左右前去抓來,到時候與小的們同吃人肉,共飲美酒!”寅將軍回了座位,調遣洞中小妖前去助陣,只留黃鼠jīng和槐樹jīng在身旁侍奉。
話說白崖嶺一帶,雜草齊腰,道路難尋。三藏、王鬆不得不下馬前行,斬草尋路。
“別動!”王鬆忽然叫住了三藏法師。隨後右手化作一道殘影,從他肩膀上捏起一條青葉小蛇。
“噝”望着冰冷的蛇眼,三藏法師頓覺冷汗嗖嗖,行了個佛禮道:“阿彌陀佛。多謝將軍相救。”
“不礙事,它不過是條草蛇,只是借你的肩膀過路罷了。”說罷,王鬆躬身將小蛇放在地下,讓它zìyóu離去。
“善哉善哉。將軍真是仁將也!”法師本以爲他會殺蛇取膽,卻不料輕易放走。
王鬆彈了一下鑽出行囊的小狐狸,淡淡笑道:“聖僧過譽了。它也螻蟻,我也螻蟻。它既然與人無害,又和我無仇,我殺它做什麼?”
如此直白的話,到了唐三藏的耳中,卻成了一種‘禪意’。兩句誇讚後就忘了兇險,興致勃勃的跟王鬆講起佛法來。
三兩句說法,二人不知不覺的就走了三四里,來到一處深谷。正當三藏法師說的正興的時候,王鬆猛地裂開虎目,天罡真氣好似燒滾的開水,哄地衝上頭頂!
“上馬!”只聽他一聲厲吼,呼的抓起唐三藏雙臂,將其甩上馬背。緊接着大手一拍,驚得白馬仰蹄奔走。
疑惑中,三藏法師扯着繮繩回望。駭見後方,黑雲滾滾,妖風陣陣!五六十妖邪坐着烏雲,大聲呼道:“都抓來!都抓來!莫走了那和尚!”
突然一聲雷音炸開乾坤,叱吒風雲:“七殺心蓮,元神出竅!”
“哄!”狂暴的罡風以王鬆爲中心,將方圓百丈之內的草木統統壓斷!
飛在空中的小狐狸紅印,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刀意!什麼是殺意!什麼纔是——刀斬長空蒼穹破,七殺心蓮蕩羣魔!
好將軍!你看他此時,眼爆青筋,額顯黑印,躬身低頭,指壓刀柄。噗呲!滾滾罡氣撐爆了的白袍,心虎踏空顯現,怒震羣妖!
“唰呼呼呼……”一道漆黑的刀光崩起,化作一輪玄月遁入妖風之中。
“噗噗噗……”血霧!殘肢!虎吼!王鬆絞殺了周圍小妖之後,龍鱗寶刀開出千百道寒光,化作含苞待放的蓮花,擋住了羣妖的兵器。
“走走走!這廝要出殺招!不走沒命,不走毀身滅神!”在刀蓮開放之前,蒼狼先鋒卷着妖風朝西方遁去。
“嗡!”一道天罡刀氣劃破了他的鐵甲,在他背後留下一道深可入指刀痕。隨之,蓮苞嘭地炸開,千百道寒光朝四面八方散去!
但見王鬆面如瘋魔,提着玄刀來往於羣妖之中。劈完這個,蹬腿便走。砍完那個,借力騰空。
一時間,刀氣絞碎風雲,瘋虎踏天狂笑!七殺大浪卷着腥風血雨,在空中上演一出地獄修羅。
他的身形,真如那句口訣說的:“一殺劈,二殺轉。三橫四砍五崩斬。六若蓮花開千刃,七遁八荒百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