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要屠徐州,管不着燕北什麼事,何況他和陶謙還有血仇在身,巨馬水沒殺了陶謙是他運氣好,下一次戰場相見燕北照樣也要殺了他。徐州的百姓要被屠,實際上也管不着燕北什麼事,路遙千百里,天底下人這麼多,總是他管不到的。
但燕北要管。
沒拿下中原的曹操,纔是好曹操啊。和陶謙一起對抗曹操的劉備,燕北希望他們三個打到地老天荒,誰也別死了,誰也別輸了。
公孫瓚死後,袁紹打東萊前。這段時間足夠讓燕北弄清楚許多事情,比方說,曹操屠徐州是單純的報父仇嗎?
當然!當然大部分是爲了復仇。
燕北收到曹操要屠徐州的消息時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無論曹操的動機是否單純,都要制止……這是制止曹操得到徐州、擴大地盤成爲天下第三個擁有二州地盤之諸侯的唯一手段。
簡單,有效。
曹操被鮑信等人推舉爲兗州牧,隨後的施政受到本地士人的強烈反彈,以至於除了抵禦外敵之外近乎毫無建樹,只靠着幾個潁川智囊幫助施政。那麼他打下徐州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徐州本土的士人同樣會帶給其強烈反彈;戰火會毀掉徐州今年七成的收成;緊跟着便是層出不窮的叛亂與幾十萬飢腸轆轆的災民。【】
燕北是很願意給曹操帶來麻煩的,甚至比解決袁紹帶給自己在東萊郡的麻煩更加熱情。
更何況,拿東萊一郡換冀州全境安定再加上陳留郡這個添頭,值啊!
太值了。
燕北打的算計就是曹操不會同意,甚至理都不會理會自己派去的使者孫綜……所以在孫綜走後他還派人給宋總送去一封密令,因爲這密令是不能叫韓馥、黑山、白波等人知曉的。
‘操不允,則傳徐州郡縣,燕某將攻陳留爲其民復仇。’
曹操同意了,徐州他便拿不下,拿下了也燙手;曹操不同意,燕北便有了攻打陳留的藉口。
更何況無論他同意不同意,燕北輕飄飄地派個說客去聊幾句話,徐州百姓便能記住遠在北方的燕將軍之仁德,這是多好的事情?
如果以後會與陶謙一戰,說不準會有百姓簞食壺漿迎燕師呢!
“袁本初派兵進青州,渤海水師壞黃縣港口,圍我千餘士卒於城池,南北長山島、大黑山島多半也已失守。目下我軍有張儁義校尉部屯於渤海之北的河間莫縣,高將軍屯兵信都,麴將軍屯兵鉅鹿……議一議,如何在三個月收拾河北之地,都說說吧。”
三個月,盡收河北之地?
“將軍這……”
閻柔耐不住性子,開口卻發現老資格的遼東衆諸如王當、李大目,還有潘棱等人皆未開口,就連郭嘉徐庶這兩個偏將軍、裨將軍的幕僚都不說話,自己開口似乎有些唐突,話便噎在口中說不出去,便聽燕北笑道:“且說。”
閻柔這才細細思慮後說道:“屬下唐突,還望將軍勿怪。屬下絕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論地域,將軍有幽州之廣、冀西之闊;論軍卒,將軍有十萬帶甲且挾烏桓鮮卑之利,皆遠勝袁紹。可渤海雖是一郡,卻好似一州,其漁鹽、鐵監,皆不遜遼東,袁氏經營久已、施恩亦是久已。目下我弱地強,宜今日一城、明日一縣,緩緩蠶食徐徐圖之,望將軍明鑑。”
燕北隨着閻柔的話臉上揚起笑意,擡手道:“有見地,大善。”
但說完之後,卻沒有順着閻柔的話去說,而是轉而望向其餘衆人,等待他們的意思。單憑閻柔此次進言,燕北便決定今後對其委以重任。
潘棱笑起來無比地憨,仨月吞併河北,這幽州和冀州合在一塊不就是北方了?好傢伙,若能成真,自明年開始他們君侯可就過河都不用舟了!
王當和李大目更不必說了,他們和潘棱一樣,頭腦裡想的基本上都是與戰局無關的事情。他們不指望自己說出什麼有見地的話,也知道燕北沒指望他們破敵之策說個一二三。
要他們陷陣殺敵,抱着必死的決心那是家常便飯,可若要他們去想什麼‘破敵之策’,未免是強人所難了。
郭嘉拱拱手說道:“將軍,閻司馬說得有理,徐徐圖之是穩中求勝,渤海雖可比一州,但袁氏治下城池不過雙十之數,便是一城一地三月亦是足夠,唯一的難點,在於其督淳于瓊所率顏文二將屯於武邑的那支兵馬罷了……至於清河呂奉先,不過是首鼠兩端之人,未必會真爲袁氏與我等死戰,何況他也盯着曹操呢。”
郭嘉說到這就笑了,這麼想來曹操真是不容易,陶謙和劉備合夥準備和他在徐州打一仗就算了,燕北和呂布還都算計着他……這幾個鄰居,真是沒個好東西!
不對,袁紹對曹操還是很好的。
“武邑的淳于瓊?那是先帝時的人物了,燕某還在邊境上作匪,人家就是朝廷八校尉,不可小覷……調麴義和高覽一同對付他!”燕北眯着兩眼,淳于瓊和顏良文丑這三人,即便擊敗公孫瓚讓他變得有些狂妄,卻也絕對不會小瞧了他們,當即挑出自己部下最得力的大將,隨後說道:“潘校尉,你領本部前往鉅鹿吧,那裡多山澤,你的部下熟悉地勢;王校尉前往常山,守備常山中山一帶。眼下冀州粗定,燕某最擔心的並非對外作戰,而是兵馬調動後郡縣動亂,你們要代我多多彈壓。”
二校尉領命應諾,又召來傳信軍卒道:“對了,去向高將軍傳令時找到太史校尉,讓他在與淳于瓊戰後帶本部回鄴城。青州是他的家鄉,東萊的事於子義而言怕是切膚之痛,等掃平了袁紹鎮守渤海的這支軍隊,和我一同去青州走走。”
這話雖說的是走走,可難道還真能是走走那麼簡單?
“行了,都下去吧,該出征的出征,該調動的調動。”燕北揮手屏退衆人,端起冰碗卻發現早就化成一碗水,不由莞爾地再度放下,口中喃喃道:“汶縣水寨,應當也知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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