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過後,年的氣息就越來越遠了,開學日期卻越拉越近了。
這一日有太陽,文琴便帶着何蔚藍出去購物,早上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吃過飯,便各自上樓休息了。
何蔚藍泡了個熱水澡,除去了一身的疲憊,躺在*上隨手拿起一本書閱讀,實在是累極了,眼皮就沉得不行了,放下書本,正要入睡時,手機傳來了嘀嘀的短信聲。
何蔚藍拿起手機,看了一下署名,睡意一下子就消退了,是凌昊澤!
“打擾你休息了嗎?”
何蔚藍回覆過去:“沒有。”
“方便接電話嗎?”
何蔚藍猶豫了一會兒,主動撥了過去,很快就被人接了,他沉沉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激動壓抑。
“元宵節快樂!”
“元宵節快樂!”
沉默在兩端蔓延了一會兒,凌昊澤的聲音再度傳來,帶着些笑意。
“是不是覺得很尷尬?”
何蔚藍愣了愣,輕笑道:“有點。”
“我也是,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面對女孩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又……捨不得掛掉。”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很輕,如有一片雪花輕輕的落在她的心上,引起一股顫慄,手不由得就握緊了手機。
凌昊澤深呼吸一口,道:“我明天能約你出來嗎?”
何蔚藍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凌昊澤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又道:“我只是想要單純約你出來玩,如果你覺得有所困擾的話,你可以拒絕,沒關係的。”
何蔚藍又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的嗯了一聲,“明天見。”
何蔚藍聽到他鬆了口氣,然後輕笑出來了,她幾乎可以想象到那雙眼睛彎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謝謝你,藍藍。”
那一聲藍藍叫得她的臉一熱,只有親人或是好朋友纔可以這麼叫她,他怎麼能這麼叫他呢?她覺得自己被唐突了,臉不爭氣的紅了,嗯了一聲,便匆匆的掛了電話。
何蔚藍盯着天花板,愣怔了好久,迷糊的神志才稍稍清明瞭些,下一刻,她便恨不得咬爛自己的舌頭,她怎麼能隨
隨便隨便就答應他,他會不會認爲她是個很隨便的女孩?
何蔚藍忽然發現,她竟然在乎自己在凌昊澤心裡的形象。
但是想到陸承佑,她的心越發的煩亂起來,如果陸承佑知道她和別的男孩子見面,他會不會很生氣?
轉念一想,爲什麼她非要得聽他的,他就能和別的女孩子約會,爲什麼她就不能和別的男孩子見面?
何蔚藍收拾好,吃過早飯,和文琴打了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文琴幫她把帽子戴好,“假期的最後一天了,好好玩,小心別受了風寒。”
何蔚藍在公車站牌前等了幾分鐘,公車就來了,她一踏上去,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凌昊澤,愣了愣。
凌昊澤朝她招招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何蔚藍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坐下來。
凌昊澤看着略侷促的何蔚藍,微微一笑,道: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裡,只知道你坐一班公交,所以就從公交的始發站開始坐。”
“你沒必要這樣的,說好地點,我可以自己去的。”
“我喜歡公車上的邂逅。”
清香的薄荷香皂水味若有若無的縈繞在鼻端,凌昊澤的視線就像是一團柔軟的絲線纏繞着她,何蔚藍只覺得神經緊繃,哪怕一個小小的碰觸,那神經就會斷掉似的。
凌昊澤將她的侷促緊張看在眼裡,輕輕的笑裡,那笑意就像是一圈圈盪開的漣漪,蔓延着直達到眼角眉梢,他喜歡這個安靜柔美的女孩,第一次在公車上見到她,他就沒有再忘記,芬芳的馨香,白希的肌膚,柔軟的長髮……
他盼望着和她的再次相遇,那段時間,這樣的祈願幾乎成了他心底裡最爲的甜蜜的事情。
體育館能見到她,是他始料未及的,於是他從姜明的手裡拿到了她的聯繫方式,當天晚上,便迫不及待的給她發了信息,她簡單的回覆就能讓他心花怒放,猶豫良久,他終於拿出了勇氣來約她出來,等待她回覆的時間,他覺得時間就像是靜止了,而自己就被凍結在時間裡,動彈不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說拒絕他沒有關係,其實不是實話,他有多想再見到她,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英才高中的才子,又是淩氏企業的繼承人,儒雅的氣質,出衆的才能,再加上雄厚的家族背景,他勢必會成爲萬人矚目的焦點,他不是清高的人,十六歲之後,也交過一兩個女朋友,卻怎麼也體會不到那種所謂戀愛的感覺,兩場戀愛最後都好聚好散。
他一直以爲自己的性情是冷淡的,尤其是對愛情,他也知道作爲集團的繼承人,他的愛情,婚姻不是他能選擇的,曾經,他也想過就這麼過一輩子,大學畢業,接管企業,在長輩的安排下,聯姻,繼而生下繼承人,一生就這麼度過,平淡真實,卻與幸福無關。
直到今冬的第一場雪時,他遇到了這個叫做何蔚藍的女孩,他平靜得近乎一潭死水的心湖,開始動盪不安起來,那種不安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狂猛,以至於在他毫無準備時,愛情的種子也如今冬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在他的心底發芽。
他是個穩重成熟的人,知道在他這樣的年紀開口說愛,別人一定回笑,但是他的知覺一向沒有錯,他愛這個女孩,他相信除了她,無人帶給他那種揪心又喜悅卻怎麼也捨不得放開的感覺了。
當愛來臨,便如一場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他想把她呵護在手心裡,他想撫平她眉眼間的輕愁,他想爲她遮風擋雨,他想看她的臉上充滿笑容,他想那笑容裡充滿幸福和甜蜜。
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的愛情也可以如此鮮明而強烈,就如雪地裡燃燒的火把。
凌昊澤看着那雙緊緊揪着包包帶子的小手,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握住了,感受到她的掙扎,他朝她安慰一笑,卻沒有放手。
何蔚藍的心差點就跳到嗓子眼了,臉唰的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冰涼的手在他溫暖的包圍下慢慢溫熱,直至發燙出汗。
一路上何蔚藍幾乎沒有動一下,待到公車到站後,僵硬的身子才略微舒展了些,輕輕的從那雙溫暖的手裡抽出自己發汗的手,不料車子卻猛然晃了一下,她的頭不受控制的向前倒,眼看着就要撞到了前面的椅子,腰間一股力量,將她前衝的身子給控制住了,那股熟悉的薄荷清香傳來,何蔚藍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薄荷清香味道。
是他!
何蔚藍驚訝的看向他,凌昊澤自然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只微微一笑。
“小心一點。”
何蔚藍愣了愣,點點頭,連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站起來就朝後門走去,快速的跳下車。
凌昊澤下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書包,朝她走過來。
何蔚藍尷尬的接過書包,低聲的道了一聲謝,轉身沿着路朝前走。
凌昊澤看着她纖細的背影,忽然出聲叫住她。
“藍藍。”
何蔚藍停下來,轉身詢問的看着他。
凌昊澤看了一會兒,舉步朝她走了過去,在何蔚藍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時,一個溼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我喜歡你。”
何蔚藍半響反應過來,猛地跳開了,撫着額頭,驚慌失措的看着他。
凌昊澤沒有上前,眼睛卻靜靜的鎖着她,“何蔚藍,我喜歡你。”
何蔚藍看着那雙真誠又深情的眼睛,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狂跳的心裡盡是慌亂,太突然了,她的腦袋整個都停當
不運作了,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他。
凌昊澤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因爲緊張而緊握的手,一點點的摩挲着,讓她放鬆下來。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盼望着第二次見到你,多見一次,盼望再次見到你的祈願就更深一層,其實,這個假期
,我幾乎每天都會去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個站牌,我希望遇到你。”
何蔚藍望進那雙泛着琉璃般色澤的眼眸裡,眼底的溫柔幾乎溢出來,連眼角眉梢都盛滿了柔情。
她知道他沒有說謊,但是自己卻無法給予他什麼,看了他一會兒,她卻是什麼也沒有說,抽出手,低垂下頭去。
凌昊澤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但是很快又被笑容給盈滿了。
“我說出來,並非要求你給予我同樣的感情,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更不會逼你,希望你不要有壓力,也希望你不
要因此而躲着我。”
他把話已經說得這份兒上了,幾乎處處爲她着想,何蔚藍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道路的另一旁,紅色的跑車裡,陸承佑看着對面的男女,一雙眼冷了下去,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的手背上青筋都突了出來。
祁雨露自然也看到了那兩人,見陸承佑一副要死吃了人的模樣,心裡覺得不爽極了,但是很快就又笑了起來,拿出
鏡子自在的補妝。
шωш ▲ttκд n ▲c○
既然陸承佑不讓她插手何蔚藍的事,那她就在一旁看好戲吧!
陸承佑對凌昊澤,絕對有看頭!
新學期的第一個星期,何蔚藍過得不太好,不是柔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因爲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覆凌昊澤。
他是真的喜歡她的,那她呢?她也喜歡他嗎?
也許是吧,要不然她怎麼會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呢,甚至在每一次的見面後,也期待着下一次的見面。
他帶給她的是溫暖舒適的感覺,就像是冬日裡的一縷陽光,暖暖的,甜甜的,還帶着些微微的酸澀。
這應該就是初戀的感覺和味道吧?
每個女孩在豆蔻初開的年華都幻想過自己的初戀,何蔚藍也不例外,當然她幻想中的初戀對象同樣是帥氣英俊,溫
文爾雅,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看向自己的時候,深邃的眼睛裡永遠盈滿着看不到底的深情。
凌昊澤可不正是這樣的人?
可是,她心裡也害怕着,因爲她的身邊還環伺着一個陸承佑。
她害怕凌昊澤因爲自己受到傷害,也不想他因爲自己而傷心難過。
她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呢?
一聲嘆息不自覺的逸了出來,何蔚藍再次轉頭盯着窗外光禿禿的樹丫發呆。
邡昀對於她淡淡發呆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那一聲嘆息卻讓她忍不住跟着鬱悶起來。
“有什麼事你說出來,不要再嘆息了。”
何蔚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道:“邡昀,戀愛是什麼感覺?”
邡昀的眼睛一亮,“你戀愛了?”
何蔚藍的臉一熱,否認道:“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邡昀來了興致,追問道:“誰啊?我猜猜,該不是你那個鄰居姜明吧?”
“你胡說什麼,我和姜明只是朋友。”
邡昀嘆了一聲,道:“不知道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是個人都看出來姜明喜歡你。”
何蔚藍是個人,當然也看出來了,但是當她不能給予他什麼,又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時,她就選擇裝不懂,她希望
他們之間能一直做好朋友。
她相信姜明懂她。
“我們只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一輩子長着呢,話別說得太滿了。”
“別的人我不敢肯定,但是姜明,我相信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邡昀看着她堅定的神情,嘆了一聲,道:“真不知道該爲姜明傷心還是高興。”
何蔚藍沉默着把頭轉了過去。
邡昀的好奇心重,接着問:“不是姜明,那是誰?”
何蔚藍本就犯愁,邡昀又不恰當的提起了姜明,只覺得心裡更亂了。
“邡昀,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
邡昀見她是真的犯愁,抿抿嘴不說話了,下一刻忽然想到什麼,拉起她就朝外走。
“邡昀,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不是煩嗎?帶你去個地方,保管你忘記所有憂愁。”
邡昀帶着何蔚藍來的是一個化裝舞會,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都帶着各式各樣的面具,有天使,有騎士,有海盜,有
公主,當然也不乏王子。
邡昀拿了一個天使的面具罩在何蔚藍的臉上,自己則挑了一個海盜面具戴上。
“舞會結束前,不要把面具摘下來,否則要受責罰的。”
何蔚藍不知道那責罰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她也想受。
看着那些在舞池中央旋轉跳動的人,何蔚藍有些後悔了,她實在不適合出席這種場合,呆呆的站在那裡,就像是與
這個熱鬧狂亂的時空隔絕般,可是看着興致勃勃的邡昀,她不好澆冷水,畢竟她也是爲了排解她的煩擾。
霓虹閃燈,忽明忽暗,燈光打在色彩各異的面具上,給這個舞會增添了些許邪魅氣息和恐怖色彩。
只是一個閃神的時間,何蔚藍就找不到邡昀,眼前來回的閃着各種形狀怪異的面具,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一個鬼怪橫
行的世界裡,她不由得驚慌起來。
何蔚藍覺得自己快要被那旋轉的霓虹燈晃暈時,手忽然被人給拉住了,她吃驚的回頭,看到的一個騎士打扮的男
士,她下意識的要掙脫,不料那人又緊了緊手,拉近她在他耳邊低語。
“是我!”
何蔚藍一愣,低聲道:“凌昊澤?!”
凌昊澤微微一笑,拉着她走進舞池,然後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何蔚藍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放入他手中,他輕輕一使力,將她環在懷裡,手緩緩的撫上她的腰身,感受到她緊張,輕聲道:“別緊張。”
“可是我不會跳。”
“沒關係,跟着我的腳步走。”
那股熟悉的薄荷味鑽進鼻端,何蔚藍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個巨大暖氣球給包圍住了,驚慌的心漸漸的平靜下來,跟
隨着他的腳步輕輕的旋轉着。
“真希望時間就此停止。”
低沉醇厚的聲音響在耳邊,她心裡一悸,脣角漾出一抹清淺的甜笑,手不由得摟緊了她的腰。
“藍藍,答應我好嗎?”
良久,何蔚藍沒有說話,就在失望再次將他淹沒時,他看到她輕輕點了點頭,狂喜涌上心頭,她近乎粗魯的抱起
她,在舞池裡轉起了圈圈。
何蔚藍被他的舉動嚇住,連忙掙扎着下來。
凌昊澤捧起她帶着面具的臉,深深的望進她的眼裡,道:“相信我,我會照顧你,保護你的。”
何蔚藍忍不住紅了臉,看着他笑了。
邡昀也看到了場中二人,立即走了過去,將何蔚藍拉着自己身後,戒備的看響眼前的“騎士。”,告誡道:
“我朋友已經名花有主了。”
凌昊澤眼睛裡的笑意更深了,“沒想到你們是朋友。”
邡昀看着他的眼睛,皺了皺眉:“小凌子!”
凌昊澤聽得她的稱呼,脣角不自覺的抖了一下,更正道:“凌昊澤。”
何蔚藍看着兩人,愣愣的問道:“你們認識?”
邡昀走到凌昊澤身邊,擡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青梅竹馬。”
凌昊澤撥掉邡昀的手,笑道:“只是一起長大而已。”
邡昀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何蔚藍道:“讓你愁了一個星期的人,該不會就是小凌子吧?”
何蔚藍沒有說話,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邡昀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了,拉起兩人就朝休息室走去。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向低調冷淡的凌昊澤,向來安靜羞怯的何蔚藍,竟然,竟然在一起了?!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認識的?小凌子什麼時候向你告白的?都說了些什麼?爲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何蔚藍被她放鞭炮似地問題唬得一愣一愣的,想回答卻不知道怎麼回答,視線不由得調向了對面的凌昊澤。
凌昊澤微微一笑,對邡昀那閃閃發光的眼睛,道:“我們在公車上第一次見面,我對她一見鍾情,就在剛纔她答應
做我的女朋友,至於你爲什麼什麼都不知道,是因爲……”
凌昊澤突然轉頭看向何蔚藍,深邃的眼睛裡盛滿了溫柔,“這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與他人無關。”
在他的注視下,何蔚藍的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來,微紅着臉低下頭去。
邡昀很顯然非常不滿意凌昊澤的解釋,很不給面子的爆了一句粗口。
“沒了?”
凌昊澤卻似沒有聽見,視線一直糾纏着何蔚藍,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
邡昀在心裡翻個白眼,哎,他這個發小向來惜字如金,能解釋這麼多還真難爲他了,勉強接受吧!
雖然她至今依然稀裡糊塗的。
“哈哈,抓到了。”
一個帶着修羅面具的男人笑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帶着小鬼面具的侍者。
“按規矩來,無悔沒結束就摘下面具的,自罰三杯酒。”
何蔚藍愣了愣,這個懲罰真是糟糕透了!
凌昊澤站起來,什麼也沒有說,微笑着連喝了三杯酒,緊接着邡昀也喝完了。
“這位美麗的小姐?”
何蔚藍愣了愣,說:“我不會喝酒。”
“我替她!”
“我替她!”
凌昊澤和邡昀同時出口,卻被那男子阻止了,“小姐,請!”
何蔚藍的胃翻騰得厲害,一路上吐了幾次,到了家門口了,還又吐了一次。
“感覺怎麼樣?”
凌昊澤攙扶着她站起來,擔心看着她發白的臉。
夜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很舒適,她深深吸了一口寒夜的冷氣,身體裡的燥熱頓時消減了些許。
“別擔心,好多了。”
“對不起、”
想起起她蹲在路邊嘔吐的模樣,纖弱的肩膀顫得如空中飛亂的雪花,凌昊澤的心裡就泛起陣陣不忍和疼惜。
他才答應過要照顧她,轉眼間就讓她承受了酒醉之苦。
何蔚藍虛弱的笑笑,搖搖頭。
“不怪你,是我自己喝的。”
“我扶你進去。”
何蔚藍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了。”說完便推開他,轉身朝裡面走去。
“藍藍。”
何蔚藍聽到他的叫聲,轉頭過來,正好一個吻落在她的臉上。
“我今天很快樂,不,很幸福。”
何蔚藍看着他的眼睛,只覺得像是受了*似的,忽地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吻一下。
“我也是!”
凌昊澤看着她走進去,這才上車離開,眼睛裡有無法掩飾的喜悅之色。
他終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她,他一定會好好的抓着那雙手的!
李嫂遠遠的看着何蔚藍搖搖晃晃的走來,急忙走過去扶住,隱約聞到一股酒味,皺了皺眉頭,驚道:
“小姐,你喝酒了?你不能喝酒的!”
何蔚藍笑笑沒說話,李嫂把她扶到屋裡,安置在沙發上,匆忙的倒了杯熱茶端過來。
“小姐,來,把茶喝了,身體會好受些。”
何蔚藍喝完茶,忽然抱住李嫂靠在她肩上,輕輕的笑了起來,紅紅的臉蛋閃着異樣的光彩。
“小姐?”
何蔚藍擡頭看着他,問:“李嫂,你一定知道戀愛的感覺是不是?那種感覺是不是就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的甜蜜?”
李嫂愣了愣,問:“小姐爲什麼這麼問?”
何蔚藍呵呵笑了兩聲,不答話了。
李嫂一驚:“小姐,你戀愛了?可是你還小,怎麼能談戀愛呢?”
何蔚藍似沒有聽到李嫂的話,繼續道:“你知道嗎?和他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是自由輕鬆的,我真的很喜歡那種感
覺,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沒有痛苦…真的非常好……”
何蔚藍說着說着便沒了聲音,李嫂見她睡着,扶着她回房間,端來熱水給她擦拭身體。
“李嫂。”
何蔚藍突然睜開眼睛,把李嫂嚇了一跳,她撫了撫心口,彎腰握住她的手,道:“小姐,我在這裡。”
何蔚藍的目光沒有什麼焦距的看着上面,輕聲問了一句:“哥什麼時候回來?”
少爺自學期開始,便沒有回過麗璟苑,小姐從來也不問,今晚怎麼突然問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回來過一趟,不過又離開了,和祁小姐一起。”
“李嫂,你說他不回麗璟苑,是因爲討厭我,不想看到我,還是太喜歡雨露姐,捨不得離開她?”
李嫂嘆了一聲,撫了撫她的頭髮,道:“小姐,別胡思亂想了,早點休息吧!”
“不知道他的傷痊癒了沒有?要是再流血了怎麼辦?”
李嫂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又重重的嘆了一聲,說:“小姐,您就不要擔心少爺了,他一定沒事!”
有時候她真不瞭解小姐,明明自己身體不好,又總是擔心別人,偏偏那個狂妄的少爺又不領她的情。
李嫂見她睡着了,正要離開,卻又聽她嘟囔一句。
“李嫂……我戀愛了,應該快樂的……可是,我的心爲什麼會這麼痛呢?……”
何蔚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拉開窗簾,滿天的大雪紛揚着飄落,草坪已經被厚厚的積雪完全覆蓋,只有幾塊
石頭的背風側有一塊塊小小的暗影,假山的頂上也對着一小撮的雪,就像是帶在頭上的髻帽。
舒展舒展身子,剛要換穿衣服,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凌昊澤的號碼,她猶豫了一會兒,接通。
“醒了?”
“嗯。”
“身體感覺怎麼樣了?舒服嗎?頭沉不沉?”
一連串的問題無一不表達了他的擔心,她心裡一暖,微微一笑,“好多了。”
凌昊澤長吐出一口氣,“沒事就好,今天你可以出來嘛?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何蔚藍看着外面的白茫茫的景色,輕聲嗯了一聲。
“我去接你。”
掛斷電話,何蔚藍挑了件桃紅色的呢子大衣穿上,走下樓,在李嫂面前轉了一圈,問:“好看嗎?”
李嫂點點頭,看着她的笑臉,說:“很好看。小姐穿這麼好看,是不是去約會嗎?”
何蔚藍愣了愣,問:“李嫂,昨晚上我是不是又亂說了什麼?”
“小姐是指您帥氣溫和的男朋友嗎?”
何蔚藍的心裡慘叫了一聲,尷尬的紅了臉,“我還有沒有說什麼?”
李嫂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沒有,除了你的男朋友。”
何蔚藍默默的鬆了一口氣,穿上鞋子,離開。
李嫂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的追了出去,道:“小姐,玩得快樂些!”
何蔚藍重重的點點頭,“嗯。”
凌昊澤所謂的好地方是溜冰場,因爲週末的緣故,溜冰場上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一對一對的。
何蔚藍看着溜光鋥亮的冰場,想起滑雪發生的事故,不由得膽怯了,而且都是堅硬的冰塊,摔起來一定會更痛。
凌昊澤換好鞋子,轉身見她神色發白的盯着溜冰場,忙把她摟在懷裡,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他已經從邡昀那裡聽到了滑雪場的事情,也難怪她會這麼恐懼。
“不用害怕,有我在。”
在感覺到她的身子鬆緩下來,爲了換好鞋子,然後握住她輕顫的手,目光堅定道:
“相信我,把自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或許是他的眼睛,也或許是他的話給了她無窮的信心和力量,她輕輕的點點頭,任由他牽着走向那未知的未來。
冰面比何蔚藍想象要滑得多,即使有凌昊澤這個高手在身邊耐心的教着,甚至扶着,她還是很不給面子摔了幾回,
不過也可能是疼痛讓她吸取了教訓,也可能是挫敗激起了她少有的鬥志,她終於學會了,而且滑得相當漂亮優美。
“我會了。”
凌昊澤笑着看向她,“只要努力不放棄,任何事都有可能成功。”
何蔚藍尋找到了竅門,那種隨風前行的感覺讓她體會到了不曾有的快樂和自由,慢慢地她釋放了自己,開始在場上
飛揚起來,桃紅色大衣裙襬飛起來,儼然成爲場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幾圈滑下來,何蔚藍的額上已是汗涔涔的,柔嫩的臉蛋紅撲撲的,挺翹的鼻尖上滲出汗珠,點點晶亮,明亮的眼睛
因爲高興而翻出水潤的光澤。
凌昊澤爲她輕輕的擦着汗珠,溫暖的掌心輕輕的捧住她的臉蛋,然後低下頭在她笑得彎彎的眼皮上印下一吻,何蔚
藍愣了愣,然後看着他的眼睛笑了。
凌昊澤輕輕的把她摟進懷裡,埋在她的肩窩,深深的汲取她的馥郁香氣,低沉暗啞的聲音壓抑的迴盪在她的耳邊。
“藍藍,我真想就這麼抱着一輩子,一刻也不分開。”
知道他說得是不可能的事,心裡卻還是那位他的話泛起了陣陣漣漪。
在他身邊,她覺得自己真的就成了手心寶貝兒,被他小心翼翼的護着。
“藍藍。”
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的美好時刻,何蔚藍聽到那聲音,身子便倏地緊繃了。
祁雨露?!
她要是在這裡的話,那陸承佑是不是也在這裡?
祁雨露滑了過來,在一個漂亮的轉彎後,停下,撥了撥肩上的頭髮,笑道:“藍藍,真是好巧啊!”說完,挑眉看
向凌昊澤是,眼睛一亮,驚喜道:“你不是英才的凌昊澤嗎?”
凌昊澤禮貌的點點頭,“我是凌昊澤。”
“你好,我是祁雨露,久仰你的大名了,早就想認識了,沒想到會在這裡偶遇。”
凌昊澤在她一身火紅的向自己飛來時,就已經猜到她是誰了,那樣囂張的紅色,也只有穿在她身上才這麼肆意妖
嬈。
祁雨露,名門千金,聖烽高中的“妖精校花。”
祁雨露看了眼兩人相握的手,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面上卻顯現出一絲驚訝。
“藍藍,我不知道你竟然認識凌昊澤。”
凌昊澤皺了皺眉頭,祁雨露雖然是聖烽高中的風雲人物,也應該不會和何蔚藍這種品學兼優又內向的學生有什麼交
集的,但是聽祁雨露的稱呼,好像兩人很熟識似的。
“你們認識?”
祁雨露拉住何蔚藍的手,親切的笑道:“何止認識,我們還是好姐妹呢。”
何蔚藍點點頭,道:“雨露姐是我哥的女朋友。”
凌昊澤愣住,好久,纔出口問:“陸承佑是你的哥哥?”。
一道冷冷的聲音回答了凌昊澤的疑問。
“陸家三代單傳,我沒有所謂的妹妹。”
何蔚藍的身子猛地僵直了,臉色又白了幾分。
祁雨露的眼角掃了一下何蔚藍,紅脣一揚,朝陸承佑飛了過去。
“佑,我等你好久了。”
凌昊澤注意到何蔚藍的神色變化,沉靜的眸子沉了沉,轉過身的時候,已是一貫的溫文儒雅,伸出手。
“幸會,凌昊澤。”
陸承佑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撥開祁雨露的手,徑自越過他超前滑去。
凌昊澤的眼睛裡厲光一閃,垂下眸,收回手放在身側握了握。
陸承佑在何蔚藍面前停下,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擡手用力捅了一下她的額頭處。
“好了傷疤忘了痛,說的就是你這種人,滑雪場摔得不夠爽是不是?”
何蔚藍被他用力一捅,沒有平衡好身體,普通一聲坐在冰上。
“藍藍。”
凌昊澤快速的划過去,將她扶起來,看向陸承佑,沉聲道:“你在做什麼?”
陸承佑冷哼了一聲,“是啊,你在做什麼?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猝不及防的下巴被人捏住,疼痛瞬間涌上來,把她的眼淚都給逼了出來,視線落入一雙幽深如潭,冰冷如劍散發着
怒氣的黑眸裡,與他眼睛裡的冷酷不同的是,他的動作格外的溫柔,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輕柔就像是撫摸*的柔發。
“回答我。”
何蔚藍握緊手閉上眼睛一會兒,再睜開的時候,眸子更亮了,卻少了慌亂驚懼,安靜的看着他。
“記得。”
陸承佑看着她淡淡的神情,心裡很不爽,手上一用力,幾乎把她整個人給提了起來。
“記得還敢這麼做,挑釁我還是試探我?”
凌昊澤實在忍不住了,甩掉何蔚藍阻止他的手,上前一把抓住陸承佑的手,將何蔚藍從他的手中解救出來。
陸承佑看着,陰鷙的眼睛裡散發着凜冽的光芒,冷酷的臉上盡是濃重的肅殺氣息,同樣,凌昊澤的優雅也不在了,
溫潤如水的眼似是遭遇了暴風雪,變得陰沉寒冷,一貫掛在嘴角的笑意,此刻也被銳利所代替。
時間彷彿靜止,周圍靜得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何蔚藍看着對峙的兩人,緊張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尖不自覺
的掐入了手心裡的嫩肉裡。
而另一旁的祁雨露的臉色卻是非常的不好,衆人的竊竊私語傳入她的耳朵,無一不讓她感到羞憤,尷尬,難堪,她
祁雨露幾時受過這樣的羞辱,不由得把心裡的怨恨加註在何蔚藍身上,投向她的目光裡也充滿了嫉恨。
好久,也或許只是一瞬。
陸承佑冷冷的輕笑出聲,那笑聲聽起來就像魔鬼發出的,令人忍不住打顫,何蔚藍只覺得一股寒氣如一條冰涼的小
蛇鑽進了脊背裡,迅速的遊躥全身各處。
“你是想幹涉我陸家的家務事了?”
“言重了,我只是在保護我心愛的女人。”
шωш• ⓣⓣⓚⓐⓝ• c○ 不卑不亢的話語清清楚楚的傳到在場的每個人耳裡,大家的視線不由得轉向那爲着桃紅色大衣,臉色蒼白安靜的
女孩,他們想看一看,到底是誰有那麼大魅力能讓這兩位高大帥氣的男人對峙較量。
剎那瞬間,陸承佑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氣,很快很快,但是凌昊澤還是捕捉到了。
“你心愛的女人?”
陸承佑淡淡的重複了一句,平平的語調下卻掩藏着濃重的殺氣。
“對,我心愛的女人。”
凌昊澤的回答同樣簡單,卻堅定不移。
陸承佑轉頭看向何蔚藍,脣角淡淡的牽起一抹冷魅嘲笑的弧度。
“他呢,也是你心愛的男人嗎?”
何蔚藍好久沒有說話,身體卻一直在打顫,蒼白的臉不見一絲血色,忽然,冰冷的手忽然被溫暖包圍住,她怔怔的
看過去,迎上凌昊澤溫和的微笑。
他的笑就像是有股暖人心房的魔力,何蔚藍也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陸承佑,看着他涌動着怒火的深沉眼眸,一字
一句的平靜道:“是,我喜歡昊澤,想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