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七這人向來毒舌,說話從來不留情面,爲此沒少得罪人,兩人自幼相識,白蘇早就熟知他的秉性,也不和衛七一般見識,看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就想要先行離開。
卻不想,剛轉過身就聽到衛七冷冷嗤笑一聲,不滿地問道:“怎麼,怕我吃了你?”
這大少爺可真是難伺候,白蘇很無奈:“你現在不是很討厭我嗎?”
衛七不置可否,以挑剔的目光居高臨下地將他審視一番,視線觸及他身上的衣服,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語氣涼涼地說道:“聽說這些年來先生身體只有你一個人,他倒是寵你……”
被誤會的多了,白蘇也懶得解釋了,反正即便他說自己和賀雲樓之間是清白的,大家也肯定不相信,只是,他們怎麼就不想想,以賀雲樓那副弱不勝衣的模樣,能做的了什麼?
說來也真是奇怪,那人明明孱弱不堪,但任何人想起他時,首先涌入的絕對是強大陰狠一類的形容詞,很少有人去注意他的身體和麪貌。
說了幾句之後,衛七話鋒陡然一轉,言辭犀利地問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你現在是年輕漂亮,可是將來呢?等到你年老色衰,甚至根本不用等那麼久,等哪天先生玩膩了,自然有其他更年輕鮮嫩的漂亮孩子前仆後繼的撲上去,到時候,你又算什麼?”
臥槽,爲什麼這傢伙的腦洞比我還大,真是不甘心!
看白蘇微張着嘴巴,一臉呆滯地看着自己,半天沒有說話,衛七會錯了意,以爲他不贊同自己的話,立刻加重了語氣說道:“你別不以爲意,先生坐擁那麼大的家業,有的是人拼了命地往他牀上爬,而且賀家現在可是連一個正式的繼承人都沒有,你一個男孩子能做什麼?能給先生生孩子嗎?等到未來主母進門,你以爲還會有你的容身之地?”
認識這麼久,白蘇第一次知道衛七竟然還有如此嘮叨的一面,他有些反應不能,下意識想要爲自己申辯幾句,“我沒有……先生……”
衛七眉頭微皺:“什麼?”
白蘇正打算豁出面子,再說得直白一點,就聽到左手腕上特殊材質的通訊手錶中傳出了賀雲樓的聲音,對方命令他快點過去,白蘇不敢耽擱,衝着衛七點頭示意一下,連忙推門走進書房。
賀雲樓坐在書桌後,面前攤放着一份文件,眉眼低垂,一手捏着鋼筆,一手落在書桌上,輕輕地敲擊兩下,這細小的動作正是他心情不虞的表現。
白蘇瞭解賀雲樓的所有小習慣,瞬間就明白這死變態又不爽了,於是立馬夾起尾巴做人,輕手輕腳地將書桌一側的文件整理好,又爲賀雲樓泡了杯熱茶,然後靜靜地貼站在角落裡,充當壁畫。
可惜,賀雲樓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身體虛弱,氣勢卻格外強勁的男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五官隱在薄薄的香霧裡,看不真切,就連那清泠泠的嗓音也變得飄渺起來。
賀雲樓問道:“衛七跟你說了什麼?”
白蘇小心覷了他一眼,斟酌用詞:“讓我早做打算,以免將來主母進門後落得個悽慘下場。”這倒不是白蘇心性涼薄,轉頭就賣隊友,而且他深知賀雲樓的脾性,這人生性多疑且敏感,若是說謊,反而會引起他不必要的猜忌,到時候即使解釋賀雲樓也是不聽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據實以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蘇多心了,他總覺得剛纔賀雲樓叫自己進來的時機也太巧了一些,說不定已經知道了兩人的對話內容。
若真是如此的話,這個時候撒謊,簡直是自尋死路。
果然,聽到白蘇的話,賀雲樓臉上毫無驚訝之色,反而笑出聲來,薄脣勾起,眉眼彎彎,燦爛得根本不像是賀雲樓應該有的表情,這樣的笑容並不會讓人覺得開心或愉悅,倒是讓白蘇更加緊張,甚至隱隱生出了絲膽怯的心理。
賀雲樓眉眼帶笑,瞥了他一眼,問道:“那你覺得呢?”
qq求求你別笑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白蘇簡直快要被他嚇尿了,噗通一聲跪倒地上,回道:“這都是衛七那個蛇精病聽信謠言腦補過度,我會向他解釋清楚,還先生清白的。”
不要鄙視他說跪就跪沒有男子漢氣概,如果白蘇是在乎這種東西的人,他早就在這個島上死一萬次了。
白蘇原以爲自己這麼說能讓賀雲樓稍稍消些氣,卻不料這傢伙的臉更加黑了,說話時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了,“是嗎?”
遲鈍如白蘇也意識到氣氛不大對了,一時訥訥不敢言,生怕再惹賀雲樓生氣,要知道每次他犯病,受苦的可都是白蘇,畢竟於管家可不敢將責任歸到自己主子頭上,這種情況下,自然要拿白蘇開刀。
看他不言不語地垂着腦袋跪在那裡,賀雲樓心裡有氣卻偏偏發泄不出,只冷哼出聲,對白蘇道:“你過來。”
白蘇走過去,跪到他的輪椅前,直起身子和賀雲樓對視。
這是賀雲樓立下的規矩,他常年坐在輪椅上,又不喜歡仰着頭看人,所以但凡身邊人想要和他交談,就必須跪下。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賀雲樓是比律法更加崇高的存在,比之古代的帝王也不差什麼了。
賀雲樓傾身,用略帶些涼意的手指輕柔卻強勢地挑起白蘇的下巴,輕道:“我不會娶其他女人的。”語氣雖淡,卻隱隱帶着些解釋的意味。
當然,白蘇可不認爲高傲如賀雲樓會向一個僕侍解釋什麼,他也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反而有些困惑,“不娶主母嗎?其實衛七說得沒錯,先生現在是需要一個繼承人……”
賀雲樓額頭青筋直跳,被他氣得胸口都開始隱隱泛疼了,他抽回自己的手指,忍了半天還是氣不過,冷聲道:“今天的晚飯別吃了。”
聽此噩耗,白蘇是真的要哭了,他現在正處於長身體的年紀,飯量上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高度,饒是不斷胡吃海塞也常常在半夜被餓醒,結果賀雲樓還要斷他的口糧,真是喪心病狂。
白蘇正在慎重思考着如果抱住賀雲樓雙腿痛哭的話,能不能動搖這死變態的決心,就聽到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敢在這個時候過來打擾賀雲樓的只有一個人。
白蘇看了一眼賀雲樓的神色,起身將門打開,果然看到神情嚴肅面容古板的於管家,他徑直越過白蘇,來到書房中央,躬身垂首,“先生。”
於管家待在賀家幾十年,是個知道輕重的,斷不會拿小事煩他,賀雲樓深知這一點,便將滿腹的煩躁丟開,問道:“怎麼了?”
шшш¸тт kān¸C ○ 於管家答道:“剛纔保鏢巡邏時看到靠近岸邊的水域裡漂着什麼東西,打撈上來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個陌生男人……”
賀雲樓皺眉:“照以前的規矩辦事就好,怎麼還來問我。”
所謂規矩就是指將這些意外打撈上來的陌生人送回大路上,前提是t能提供一筆豐厚的酬勞,否則的話,呵呵,島上有的是工作分派給這些人。
聽出他語氣中的淡淡不滿,於管家也有些無奈,惶恐解釋道:“這次打撈上來的男人情況有些特殊,他的身手特別好,島上的保鏢根本制不住他,現在衛七正往那邊趕呢,所以我來問問先生的意思,要不要加派人手過去,還是放任他離開?”
島上的保鏢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在體能和格鬥方面絲毫不輸於特種兵,一般人對上他們根本討不了好,對方既然能佔到上風,絕對不是什麼等閒之輩,賀雲樓一直悶在書房裡,看了這麼久的文件感覺也有些倦了,正好想出去走走,聞言便道:“推我過去。”
這句話是對白蘇說的,奇怪的是對方卻一直沒有反應。
賀雲樓偏首,看到白蘇一臉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眉眼間甚至漸漸染上幾分急切和惶恐,他頗感興趣地挑起眉頭,微提高了聲音問道:“你怎麼了?”
白蘇回過神來再看向賀雲樓時,目光已經變了,這幾年間他待在島上艱難求生,每天自顧不暇,生怕自己什麼時候出了一絲錯漏就身首異處,根本沒機會去想原書的劇情,以至於剛纔聽到於管家的那些話時,頓覺一道晴天霹靂。
他怎麼就忘了,正牌攻可是馬上就要出場了的。
迎着賀雲樓疑惑的視線,白蘇微微一笑,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外面風大,先生還是待在房間裡吧,我們到晚上再出去,行不行?”
“嗯?”賀雲樓純黑色的眼眸中似乎暗沉光芒涌動,他也報以一笑,在白蘇雙眼亮起來的瞬間,堅定地搖了搖頭,慢條斯理道:“這恐怕不行。”
白蘇有些泄氣,沮喪地上前一步,推着輪椅往外走,心裡暗暗祈禱衛七現在已經把正牌攻秒殺,嗯,最好能把那傢伙揍得連他親媽都認不出來!
對着一個面無全非的豬頭臉,我看你還怎麼一見鍾情!白蘇默默腹誹着,嘴巴也沒個消停,一路上喃喃有詞的小聲絮叨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