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愁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下意識地躲開四爺,有時候遠遠的見他走過,我會早早的閃開,慢慢地,連十三爺也察覺我們之間的不對勁,私下裡問了我幾次,我總笑着推說沒事,後來他也不問了,只是靜靜的觀察我。

其實,每次的匆匆一望,四爺的樣子還是進入了我的心底的,他清減了許多,臉容消瘦,沒了原先健康的紅潤,仿惹病態般染上了一抹蒼白,反到是我,沒心沒肺似的,能吃能睡,每日和孟真去草場騎馬,控馬熟練了,體質也好了許多,臉上有了自然的紅潤,晚上十三爺自是不放過我,他就晚上得閒,常常是拎了一瓶子酒,帶上我,騎着馬,到草原上找個清靜的地方喝酒聊天,經常的一坐就到半夜,天南地北,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我們無所不聊,在這時代,我這樣一個女子竟能與他一位阿哥聊得起勁,讓他難抑歡喜,我的觀念,我的看法,常常讓他耳目一新,說到興起時我們一起笑,難過時我們互相安慰,十三爺常常動容地說爲什麼不早點認識我,常常扼腕我爲何不是男兒身,不然就可以和我快意江湖,走遍大江南北。我嗤笑道爲什麼女子就不能行走江湖快意人生?當我這麼說時十三爺就訝然的打量我,最後他輕嘆道,若他不是生在帝王家,他一定會與我相偕於江湖。我們之間的友情越來越深,在十三爺看我的眼中,有着與朋友不一樣的眼神,不過我們都有默契的避而不見,這樣,就很好。

有時十三爺會有意無意的在我面前說起四爺的近況,每次提起四爺,我心中是難過,可是,愛情並不代表一切不是嗎?就算是沒有愛,一個人也要活得好好的,活得滋潤無比。高達有時見了我,會恨恨地投來一個忿怨的眼神,有一次他實在忍不住了,跑來質問我是不是沒有心?要不然他的主子那麼狼狽,而我卻毫不在意。我沒有心嗎?不,我有的,我有一顆最真的心,我必須要好好守着它,要不,我該怎麼要這個時空活下去?

九月,天氣秋涼,過幾日就要回京了,我站在草坡上望着這片草原,心中依依不捨。又要回到那紅牆高築的紫禁城裡了,這一次回去,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出來,我貪婪地看着這片自由天地,心中感慨。

“安心。”我回頭望去,孟真走了過來,平日笑容可掬的臉上也染上了離愁。她走到我身邊,默默無聲地站了半晌,悠悠的說:“安心,我真捨不得你呢!”

我也捨不得啊!捨不得這個可愛的對我真心以待的朋友,也捨不得這片自由廣闊的大草原,可是,我終要回到那個無聲無息地硝煙之地,那一個泯滅人性的名利場。唉!我嘆了口氣說道:“格格,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相聚就必定有別離,有緣,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孟真的眼有些泛紅了,她不捨地拉着我的手問:“安心,明年,你還來嗎?”

我看着她搖搖頭輕嘆道:“格格,來不來,這不是我一個做奴婢的能定的事啊!”孟真紅了眼低下了頭,淚珠兒滑落在草地上,我不忍看她難過的樣子,這個女孩兒,在這幾個月來一直真心待我,對她,我也有一種姐姐對妹妹的感情。

思忖一下,我對孟真說:“格格,你一直說我唱歌好聽,我教你唱一支歌吧,回去後,你唱給你的心上人聽,這也就算是我對你們明年大婚的祝福吧。好嗎?”孟真擡眸看我,臉上掛着嬌羞地笑意,而面龐上,還有兩滴未落的眼淚,這個可愛的孩子啊!我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愛憐,擡手拭去她的淚痕,我拉着她的手,來到一棵樹前席地而坐,對她溫柔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那首《最浪漫的事》: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

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一曲終了,孟真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着激動地淚花,:“安心,你的歌好好喔!讓人聽了暖在心裡呢。”我知道這首歌很感人,當我第一次聽到時也有動容的感覺,所以我才選擇這首歌唱給孟真聽,我衷心希望這個可愛善良的女孩子有一個美滿的歸宿。

只是,她生在這個時代,總有一天會免不了要傷心,蒙古貴族也是三妻四妾,每一個族羣都會用聯姻的方式維繫各部族之間的感情,千絲萬縷,勾勾拌拌,彼此之間才能共存。也許一兩年後這天真活潑的女孩子臉上也會寫上哀愁,也會難過自己心愛的男人不再是自己獨有的,雖說她已看多了這類事,她的心裡一定也有準備,可她畢竟是個女人,那樣無奈又痛苦的情傷是免不了的,到時候,這個天真的女孩該如何自處?想到眼前這天真爛漫的女孩終有一天也會恨,會怨,我嘆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說道:“格格,這一生能碰上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不容易,能與自己喜歡的人相愛相處更是難得,在兩人相愛時要彼此珍惜。如果有一天,這愛已不是從前所求的,也要把那分真心放在心裡,不要怨,不要恨,你可以不愛別人,但一定要記得好好愛自己,記住了,只有自己纔是自己的主人。”

孟真動容地看了我半晌,驀地側身抱住了我,聲音有些哽咽地說:“安心,謝謝你。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我笑着拍拍她的背說:“好了,我們還有幾日的時間呢,走吧,回我的營帳去,我描了一個花樣讓雙喜繡好了,是隻可愛的招財貓,我給你拿去。”說着我拉她站了起來,轉過樹後,一擡眼,呀呀呀!!伊春和四爺、八爺、十四爺站在樹後,他們來多久了?這些個主子,都是做賊出身的嗎?怎麼騎馬走路一點聲響也沒有?常常在你一不留意的時候,如鬼影般“啾”一聲就出現了,那震撼效果,絕對是一流的!

我呆傻了一會子,直到馬兒噴了幾聲鼻聲,這才醒過來,趕緊屈身向他們請安:“奴婢安心,給伊春王子,四爺、八爺、十四爺請安,各位爺吉祥。”屈膝半晌,才聽到四爺壓抑的聲音傳來:“起來罷”。我直起身子,擡眸看去,天啊!四爺眼中流露出猶如滿溢幾乎潰堤的情感,這是他在人前從未有過的火熱眼神,他一定聽清了我剛纔的話了,他會怎麼想?

八爺幽雅的目光靜靜地看着我,臉上露着令人眩目的微笑,我的心中一嘆,這八爺,再這麼對我笑下去,可真是糟了。

十四爺走近我,輕笑着說:“安心,我今兒個出來溜馬可是對了,要和十三哥跟着皇阿瑪去行獵,我可就沒這耳福了。”

我淡然一笑:“十四爺過逾了,奴婢只是胡亂哼哼,不想污了各位爺的視聽,還請各位爺恕罪。”

八爺綻開溫柔無限地迷人微笑,輕聲說道:“若你這歌聲是污了視聽,那我竟不知今後該聽什麼了,安心,你好靈性!”我微愕,這八爺,越來越明瞭了。四爺聽到八爺這一說,身形微僵,撇了八爺一眼,八爺淡雅地衝四爺一笑,兩人對視間,似乎迸出了火花。我的心一嚎,這可真是了不得了呀!

伊春看着我,眼裡是驚歎地笑意:“今兒個我是有耳福了,這世上竟有這麼好的情歌,安心,你可真真的是個可人兒!”

伊春看向四爺和八爺,眼神閃爍:“兩位阿哥,這樣的一個女子關在你們紫禁城裡,可惜了。”這話聽得我一陣心慌,他什麼意思?我的眼投向四爺,四爺消瘦了許多,臉色蒼白,他淡漠的與我對視一眼,臉上淡然自若,彷彿剛纔伊春的話不過是一縷過耳的風。他這樣沉靜的表情讓我的心莫名的安了下來,神情也放鬆了。八爺瞥了我和四爺一眼,眼神中閃過絲什麼,目光轉向了別處。十四爺看着伊春冷哼了一聲,想說什麼,瞧見我已平靜的表情,又止住了,我不想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中待下去,俯身告退:“各位爺,安心還要回帳收拾些東西,先行告退了。”四爺瞄了盯住我不放的伊春一眼,揮揮手讓我退下。我轉過身子,儘量保持端正的姿勢走回營帳,孟真一會兒也跟了上來,一塊往我的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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