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一

賽馬一

冬催秋行,天氣一日日的逐漸寒冷,秋季已盡尾聲,燦爛過一整個季節的花朵如今凋落一地,枝上殘存的片片紅葉將周遭景物染成蕭瑟的深褚。十月和十一月通常是狩獵的最好時節,這時期野獸的絨毛最好,做出的皮襖也是最保暖的。

天空藍得深邃,一片雲彩也沒有,陽光毫無遮擋地映照在身上,卻只是暖暖的,讓人生起慵懶之感。我盤腿席地而坐,身後,那匹禇紅色的馬兒正悠閒自在地啃食枯草。今天皇上領着阿哥和隨行的大臣們行獵去了,聽說獵得最多的人會得到皇上的賞賜,這種榮耀誰都想爭,可憐的只是那些本在自然界中活得好好的動物們,這一場血光之災是在所難免的了。

遠處,號角聲連連響徹雲霄,怕是人有人拿着獵物歸來了。我雙手身後撐着地,雙腿伸直,仰天而視,直到自己的眼睛蒙生一片黑霧的眩暈,這才閉上眼睛,等着那片黑過去,才能重新視物。

微風吹拂,勁草沙沙作響,空氣中瀰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這是自然的味道。我眯着眼向後倒下,躺在那片湛藍下,如同被水包圍着,整個人漾逸着飄然的感覺,腦海中思緒亂舞,忽然想起了十三爺生日後,八爺他們果然每人送給十三一千兩的銀票,不僅僅是他們,十二爺和其他隨侍的大臣們最後都知道了這消息,自然禮是少不了的。輾轉的,我知道是十四放出去的消息,他知道我幫着十三收羅銀兩的用意了吧?礙於八爺和九爺,他只是用這方法。八爺掌着內務府,後來也派人補了一份持事過來,就像一個深潭裡落下的石子,盪漾起一圈圈的漣漪,陸陸繼繼的,皇上,隨侍的妃嬪都補了壽禮,我估摸着算了一下,也有了四五千兩的銀子,十三爺的府上,再過兩個月,這年,就過得去了。

身後,馬蹄聲達達,是朝我這方向來的,我眯眼看去,陽光下,遠遠只見一抹紅色在白馬上跳動。紅?那是主子衣飾的服色。我趕緊地站起來,整了整衣裳,看着沒什麼亂了,上前牽扯馬兒讓到一邊垂首而立。

不一會兒,紅雲掠過身邊,帶起了一地的塵土,我屏住呼吸,不讓自己有掩鼻之舉。見那騎去得一兩百米了,我才伸手在鼻間揮了揮,扇去那猶在空中飛揚的塵埃。正拼命地扇着,耳邊又響起馬蹄聲,那紅,去而復返,我不由地牽着馬再退幾步,不想那騎直衝我而來,我驚慌失措想跳開避讓,卻不知該往哪躲好——我手上還牽着一匹馬呢!慌亂之間,我只來得及閃到了馬身後,可馬兒似乎也知道危險,一個轉身,又把我亮了出來。馬聲高嘶,一道女聲輕呔,我眼中只見一抹白在我跟前直立而起,那高高揚起的馬蹄幾乎就在我的頭頂上,大驚之下,我丟開繮繩轉身就跑,我可不想被馬踢死!

身後馬蹄聲急起直追,嬌吒聲響:“你給我站住!”這聲音?耳熟得讓我心驚!我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扭頭望去,揹着光,我只模糊地看到那道鮮紅的亮色,嬌聲輕籲,這回,馬在離我幾步之遙停下,一個人影一躍而下,幾步走到我跟前——是八福晉!

心中暗暗叫苦,卻恭敬有禮地福下身子:“奴婢安心給八福晉請安,福晉吉祥!”“你跑什麼!?”八福晉劈頭就問,那語氣隱約有火。我更卑微地躬下身子:“福晉息怒,奴婢剛纔見馬兒離得近了,心下着慌,這才失禮,請福晉恕罪。”八福晉不語,只是冷哼了一聲,我靜侍不語,八福晉走過我身旁,遠遠地眺望遠處號角連鳴之地,半晌,她突然問:“你有什麼好!?”語氣中,透出怒氣與不甘。

嗯?!我聞言一驚,不知該怎麼回答,正猶豫着,八福晉又重複一遍:“你有什麼好?”這一句,帶着一分悲涼與一絲恍惚,彷彿也在問自己。我沉默不語,她似乎也沒堅持要我回答,靜靜地站在我身前,遠遠眺望着那喧囂之處,那兒,有她心心念唸的人。

以前讀那些史料時,總覺得郭絡羅氏是個敢愛敢恨的人,一個敢直白地對來賀者說:“何賀爲?慮不免首領耳!”的女子,她的性子該有多鋼烈?而這樣一個驕傲的女人,卻因爲她高貴的身份而一直被丈夫冷落,成爲八爺和康熙鬥氣的一顆棋子。八爺的生母良妃因出身低賤,生了一位阿哥而被封妃,卻被奪去了兒子,眼睜睜地看着康熙把自己的兒子交由大阿哥的生母惠妃撫育,雖說大清朝每生一位阿哥就送出宮外交與選定的奶孃撫育,與自己的親孃隔離開來,可只要名份這東西還在,日子就有盼頭,母憑子貴,這是皇宮的潛規則。

可良妃因身份而被剝奪了這權利,孩子好,是人家的,壞,康熙斥爲“辛者庫賤婢所生”,如此薄涼,全忘了他口中的賤婢曾是他歡心寵愛的女子。

身旁的八福晉,身穿着一身鮮紅的騎裝,那紅,豔得欲滴,我從未見過像她這樣能將大紅色穿得那麼亮麗的人,她很漂亮,那與生俱來的傲氣讓她整個人明亮耀眼。她愛他,一個爲愛癡狂的女人所求的,所想要的,也不過是要得到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罷了。只是,她的身份註定讓她等不到她所求的。眼前的她,雖然挺直了背脊站着,整個人卻透出淒涼之感。

這樣明媚的女人不該這麼哀愁的。“福晉。”我輕聲低喚。八福晉猛地回過神來,淒涼之意瞬間即逝,仿若錯覺,那傲氣又重回眼底。她盯着我,神情莫測。我淺笑仰對:“八福晉,你很好,真的。八爺能娶妻若此,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福氣?”八福晉神色恍惚:“如果讓他選,他永遠也不會看我一眼吧?”我靜靜看着她,這個女人,讓我的心揪了一下:“福晉,緣分兩字,是很奇妙的東西,緣,是相遇,分,是相處。福晉,如果說讓你選擇有緣無分,您願意嗎?”幾乎在我話音落地的同時,八福晉脫口而出:“不!”

這預料中的答案讓我輕笑:“八福晉,其實你的心早已做了選擇了,不是嗎?無論八爺眼中你是怎麼樣的,您的心中早已滿滿是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時間,往往能改變一切。總有一天,八爺會看到您的好。福晉,好好守着您的分,有時付出不一定得到回報,可是,有機會付,總比沒機會怨好,不是嗎?”有機會守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也是一種幸福吧?即使是這幸福帶着苦澀和悽愴,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只爲了能看他,守他,等着他偶爾的一顧。

八福晉怔忡地凝眸對我半晌,突然呵呵地低聲笑起來,邊笑邊搖頭,彷彿解開什麼迷題,我在旁靜觀,不動,亦不出聲。良久,笑止了,八福晉拭去了眼角溢出的淚,忽然問我:“你的馬騎得好嗎?”呃?怎麼轉到這來了?我微愕,乃實話答道:“回福晉,過得去吧。”八福晉倨傲地擡高下巴:“咱們比比!”八福晉回身,持鞭指向遠處草坡上的一棵孤零零的小樹道:“目的地在那,看誰先到地方。”說完,八福晉自顧自的翻身上馬,我還呆杵原地,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就繞到這來了,八福晉的馬術在宮裡的女子中是公認的好,跟她比,我穩輸的嘛!明知結果如何還要去做,不是傻瓜嗎?

八福晉上了馬,見我半天不動,不耐煩地騎馬原地繞了一圈道:“快點,發什麼愣啊!”我一驚,算了,傻就傻吧,也許值得。“哦。”應了一聲,我忙跑向早被我丟到一邊去的馬,拾起繮繩,翻身上馬,八福晉策馬與我並肩,“準備好了沒有?”我緊張地握住繮繩,點了點頭,“那好,開始!”

一聲輕吒,八福晉策馬而去,我趕緊地給了身下的馬一鞭子,緊隨其後。她的馬術真的很好,不一會,我遠遠地落後了一大截,八福晉回頭喝了一聲:“快點!使出全力來!滿人女兒騎馬沒你這麼軟綿綿的!”

“哦!”才一張口,風塵灌了滿口,前方馬兒帶起的沙塵眯了眼,我幾乎睜不開眼睛,心中委屈,我雖說是住進了滿人女兒的身子,可骨子裡是個南方人好不好?沒聽說過南人水性嗎?那是柔的! 這會子卻要我拿出滿人之氣,我上哪弄去?心底抱怨,手下卻不覺狠抽了身下的馬一鞭子,伏下身子,速度霎時加快了許多,四周的景物疾速後退,一股由速度而生的激情充斥腦海,我不由興奮地又狠抽了一鞭,慢慢地,我與八福晉的距離拉近了,那目的地,也越來越近,不一會,八福晉首先到了地方,她勒住了馬,回頭望我,我知道到地方了,可這馬衝過頭了,一時停不住,竟向前直衝過去,我不由驚叫,眼角撇見八福晉驚異瞪大的雙眼,我第一次發現,八福晉的眼睛可以與現代某影星的大眼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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