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三
進到屋子裡,關門點上了燈,我迫不及待地趴到了炕上:“雙喜,你快幫我瞧瞧,我腰上痛着呢,看看是不是脫皮了。”那潑婦穿的可是宮底鞋,底是木梆子,硬着呢。剛纔她下死力地狠踹了下,當時我痛得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的。雙喜聽我說,忙拿了燭臺過來放在炕頭上,我脫了外衣,雙喜舉火一照,吸了口氣:“姐姐,都青腫了呢!”我說呢,那麼痛。我把臉悶在被裡說道:“雙喜,你去找些藥酒來幫我擦擦吧,不然明天該疼死了。”雙喜拉過一牀薄被覆在我身上說:“姐姐,你等着,我找太醫去。”
我點點頭,雙喜拉開門出去了,還沒聽她走出院子,就聽到她和人說話來着,不一會她推門進來,我略撐起身子問:“雙喜,怎麼了?”雙喜笑道:“我這可省下一趟跑了,纔剛在外邊的是四爺派來的高公公,他給送了瓶上好的藥酒。”說着雙喜把藥放到炕沿上,捲起袖子道:“姐姐,我這就幫你揉吧,把瘀血揉開就好了。”
我抱緊了被子哀叫道:“雙喜,你可輕着點,我怕痛。”雙喜忽地掀開我的被子,笑道:“疼是一定的,你就忍耐罷。”我縮着身子,忍着腰上因揉搓而生的痛楚,雙喜已經揉了一會了,我迷迷糊糊地閉着眼,情緒恍惚,感覺到雙喜突然間頓了幾秒,站起身來,我囁喃地問了一聲:“雙喜,怎麼了?”靜了一秒,雙喜答道:“沒什麼。”身邊一沉,似乎她又坐了下來,我懶得睜眼,把頭轉到一邊說:“雙喜,再揉一下就好了,這屋裡悶得很,待會我們出去賞月去,好好地一箇中秋,我可不想浪費了。”腰上揉搓地動作又繼續起來,我隱約覺得雙喜好像比剛纔揉得重些,手上的熱氣更盛,我輕嚷一聲:“小力些,好痛的。”身後的手微頓,又動起來,這回力氣小多了。
我滿意地將臉在被子上蹭蹭,思緒又迷糊了,腦海裡浮現了一半個時辰發生的事,我忿忿地咕嘟着:“雙喜,我比六月飛雪的竇娥還冤啊,說我在草原上唱情歌勾引阿哥——唱歌是不假,情歌我也唱過,可不是對阿哥唱的,你也知道我是對着格格唱,怎麼一到他人那就變味了?白白地讓人羞辱,讓人打,可我還得把錯攬到自個身上來。”越說越氣,我撐起身子狠捶了炕面一下,回頭對雙喜說:“我快氣死了!”
聲音頓住,對上了一雙幽暗地眼,在我身旁坐着的不是雙喜,是九爺!我錯愕地與他對視着,九爺的眸色越來越深,那眼裡迸出的熾熱讓我心顫,我呆呆地看着他,直到發現他的眼一直盯着我的胸口,、、、、、胸口?我後知後覺的低頭一看,“啊!”我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扯過被子把自己的上身裹起來,抑制不住的羞意溢上臉龐,染成兩片酡色。剛纔給雙喜看傷的時候我就脫掉了外衣,只着一件肚兜,爲了方便搓藥,連身後的繫繩也解下了,這一來等於我的上半身是全祼的!剛剛我還撐起了身子,我懊惱地瞪着九爺,這白花花的豆腐,他真是吃得一點也不費力。
九爺黑瞳深邃地瞅着我,含笑啓脣:“很美。”呃?我怔忡地看着他,思緒迷茫,他說什麼東西美?九爺的眼落在我的胸前,輕嘆道:“它很美。”我愣愣地隨他垂下了眼瞼,迷濛幾秒,隨即反應過來,羞意哄一聲燒上臉頰:“不許看!”我又羞又惱,想一腳把他踢出門去,而我也真的那麼做了,只是,我惱火地瞪他,九爺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截住了我的右腳,把它握在掌心,我有剎間的失神,我的腳在他的手心中竟顯得那麼嬌小。
我旋即醒過神來:“放開了!”我瞪着他,有些惱羞成怒的成分。九爺笑得邪魅:“放開什麼?”我火大的掙了掙腳,九爺越發握得牢了,手指頭還在我的腳心搔了一下,天!我敏銳的感覺到一陣電流般的震撼從腳心直遞心頭,顫動到我內心深處的原始渴望,心口的酥麻令我全身輕顫。我直覺的察覺到危險:“放開我。”天啊,我垂下眼,我的聲音竟透出了沙啞,可九爺卻聽話地放手了。
眼前燈影一晃,我本能地擡起頭來,卻猝不及防地被忽然近身的九爺含住了脣,唔?!我吃驚地要推開他,卻被他連人帶被地裹着擁住,他輾轉地吸吮着我的脣,我瞪大眼睛緊咬着牙關,不肯絲毫放鬆。九爺睜開了微眯的眼,突然咬了一下我的脣,我痛得輕呼一聲,九爺的脣舌卻乘機侵入,將我的聲音吞噬。他的舌如蛇般引着我的脣舌在我口中交纏,手探入被中,識途般的迅速找到目的地揉捻着。危險!危險!這九爺不愧是挑情高手,我深藏的被勾起,身上的雞皮疙瘩卻如警示似的慄起來,會出事的!腦海這時無比清醒,我拼命的掙扎開來,手腳並用,直到九爺不得不放開了我的脣,雙手鉗制住我亂舞的手,扣在了我的頭頂上,上半身撲到我身上壓制我。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何時我已被他推倒在牀,身上原裹住我上身的薄被已滑下腰間,肚兜歪到一邊,上半身赤祼祼地呈現在九爺眼前,而因位置關係,九爺的臉幾乎就在我的胸口上。
我見狀掙扎得更烈,“放開我!”我怒斥道。九爺的黑瞳中溢滿了我不可錯認的,死死地盯住我,面上的神情扭曲變化,像是在天人交戰的矛盾着。我連腳都用上了,可我發現無論我怎麼動,也掙不出他的掌握,我力氣漸竭,又驚又怕,在這視女人爲玩物的時代,一個主子要想要一個奴婢的身子是不需要理由的,可是,我不願意,應在兩相情願的狀態下發生,而不是被人用強的!
我驚恐失色,委屈的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九爺身子一僵,含着濃烈的嗓音輕問:“爲什麼哭?”我哽咽地答道:“你放開我!我不要這樣!”九爺眼眸一暗:“只有四哥行麼?”我全身汗毛豎起:“什麼意思?”他們都知道?九爺看出了我眼中的疑問,冷哧道:“沒人是瞎子,四哥對你特別上心,你看到四哥時的眉目含情——讓人恨不得殺了你!”最後一句,九爺是貼到我的頸脈上說的,熱氣襲來,我卻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我惶恐不安地瞅着他,九爺靜靜地瞅了我一會,眼神深幽得看不到底,突然,他脣邊泛起一個譏諷地笑紋,在我的注視下,慢慢地俯低了頭,在我的驚喘聲中,吻上了我的,我全身驚得繃直,尖叫聲梗塞在喉嚨上,怎麼也發不出聲來。我僵直着身子,看着他在我胸口上印下一個個輕吻,淚水不停地落下,卻強抑着不哭出聲來。
九爺雖吻着我,眼卻一直沒有離開我的臉,終於,他低嘆一聲停下,鬆開了鉗制住我的手,把我扶了起來,我哭得越來越兇,無聲地抽搐得幾乎無法呼吸,九爺默不作聲地幫我係上了肚兜,又幫我穿上了外衣,一顆顆地繫上了盤扣。我哭着任他作這一切,腦海裡空白得沒有任何東西,一切都整理好後,九爺輕輕地把我擁進了懷你,低聲在我耳邊說:“四哥能給你的,我也能給,我也要你!”推開我,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擡起,略帶得意地盯着我道:“今夜,我看光了你的身子,輕薄了你,除了我,你還能跟誰?”
我流着淚,呆滯地看着他的嘴一張一合,慢慢地,他的話滲入了我的腦裡我的心底,一種悲憤填膺的情緒襲捲全身,哈哈哈!我猛地推開他大笑了起來,隨着我的笑,九爺的臉越來越僵,最後,他猛地攥住我喝問:“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是錯了!我直起身子,含怒帶憤的眼滿蓄淚水冷冷地看着他道:“九爺,你以爲看了我的身子就可以控制住我了嗎?”
九爺一滯,不甘心地道:“你已經讓我看光了,說到哪,你也必須嫁給我。”“呸!”我冷哧一聲,理智和思想全部回籠:“你以爲我會跟那些讀了三從四德的傻瓜女人一樣嗎?告訴你,我不會露了這一點肌膚就非嫁你不可,就算你今天強要了我又怎麼?身體怎麼樣都沒有關係,心是自己的就行了!”
我一個實際三十多歲的靈魂會看不開這點?笑話!在二十一世紀的我是個隨性的女子,而你情我願地短暫關係符合現代社會的現狀,禁錮的不得宣泄非常人所能忍受,我也不過是個正常的女人,有人性最本能的。我從不會委屈自己做個三貞九烈的女人,爲什麼要?又沒人給我立貞潔牌坊,我何必禁錮自己?我自立、自由、我有理性也有感性,我喜歡了就追看上了就要,人生在世,能完全由自己支配作主的日子不過短短几個春秋,我爲什麼不讓自己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就算到這封建王朝又怎樣?再怎麼壓制,也制不住我的本性難移!
我定定地看他驚怔的表情道:“九爺,今天的事你最好把它丟到腦後,永遠不要提起,別逼我,不然,你信不信我脫光了出去祼奔!”
九爺一震,登時目光亦隨之一凜:“你敢!”我譏諷地笑道:“九爺,你最好別跟我賭敢不敢,我有極惡的偏激本性,沒什麼不敢的!”九爺怔忡地看着我,我毫不退讓地與他對峙,半響,他垮下肩膀,眼神苦澀:“我用錯方法了對嗎?”我垂眼不作聲,九爺默默地立了半晌,苦笑一聲:“安心,對不起,我、、、、、”話沒說盡,九爺留下了一聲長嘆,拖着略顯沉重的步子走了。緩緩地,我坐到了炕上,心底又痛又寒,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門吱聲響了,我茫然的擡頭望去,雙喜倚在門邊上,怯怯地看着我:“姐姐,剛纔我、、、、、”“沒事。”我打斷了她,雙喜不過是一個小宮女,她能跟九爺過不去嗎?我擠出一絲笑望她:“雙喜,我累了,想睡下,今夜,我就不出去了。”雙喜理解地點點頭道:“姐姐,你歇着罷,我走了。”
我點點頭,雙喜轉身往外走,忽然又停住,回過頭,猶豫不決地看着我,我困惑地問:“怎麼了雙喜,還有什麼事嗎?”雙喜猶疑了會,一咬牙道:“姐姐,剛纔四爺來過了。”
我的心驚震欲狂,他來過!那麼,那麼他看到了?!我顫抖地站起身來問:“四爺什麼時候來的?”雙喜垂眸道:“九爺剛來一會四爺就進來了,不過,四爺只在門外呆了一小會就急匆匆地走了。”是嗎?我的腳軟得站不住,一沉身又坐下,他只待了一會,那麼說他只看到了一半,可那一半,那一半就足似毀滅一切了。
我呆滯地坐在炕上,雙喜什麼時候走了我沒在意,漸漸地蠟燭燃盡了最後一絲亮光,屋子裡陷入了黑暗,院裡那些幸災樂禍的竊竊私語也隨着夜沉寂了,我昏昏沉沉向炕上倒去,方寸零亂,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了,軌跡已錯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