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在經歷了一場大戰之後,滕延康不想費力去思考任何事情,只在王都寬闊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着。
因爲發燒的緣故,喉嚨刺痛難耐,滕延康在一家冷飲店買了一杯芒果汁,一口氣喝了半杯才覺舒爽了些。
“你‘殺’了多少個?”
滕延康剛纔只顧着牛飲,聽到問話聲纔看到離他不遠的地方也站了個實習生。
這人腳邊躺着五六個空杯子,手裡正拿着不知是第幾杯,對着滕延康打了個飽嗝。他的迷彩服已經看不出來顏色了,一雙膠鞋外緣裹着很多黃泥,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我也記不清了...”滕延康說完實話之後只覺有些想笑,恐怕人家會覺得他這人不太厚道吧。
他想着這麼早沒幾家飯店會開業,不行就去喝點兒粥吧。興許是半杯飲料下肚勾出了點兒胃口,也或許是注射的藥物起了些作用,他竟是有些餓了。
“害羞什麼呢,反正後天就都知道了,哈哈。”江輝以爲眼前的這個小正太是因爲‘殺’得太少,覺得羞於出口,只見他白皙的麪皮上泛着些微粉紅,活像個羞赧的大姑娘。
“我還有事,先走了。”滕延康見這個人還想拉着他說話,緊忙告了辭。
眼看快要過年了,路邊多了些賣春聯、福字和煙花爆竹的小攤,小販們對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都是掛着滿臉的熱情。甭管你買不買,看着他們也會覺得品到些年味兒了。
滕延康先是去粥鋪吃了一碗粥,之後去藥店買了些退燒藥,下午纔回到了憶江南。
陶富榮正無精打采的趴在吧檯裡,他見滕延康終於回來了,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其實他是替滕滕哥高興的,畢竟能夠堅持到這個時候,想來他的成績該是不錯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就是折在了他的手裡,就覺得恭喜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滕延康眼見陶富榮看到他之後,先是眼神亮了亮,隨後一臉尷尬,心說安慰的話他是不能說的,不然可能會傷到孩子的自尊心了。
“我有些發燒了,日後再跟你說大考的心得。”滕延康本是想徑自往二樓房間,先去好好洗個澡,不想富榮這孩子幾步躥出吧檯,一把就把他拉住了。
“滕滕哥,我不是存心跟你鬧彆扭...你看你腿上還有傷呢...我姐一直給你屋子裡的熱水器燒着呢,就想你回來能立刻洗個熱水澡。我去給你找點退燒藥,你先別急着回房間。”陶富榮說着眼眶有些發熱,聽姐夫說,滕滕哥跟他一樣也是孤兒,如今又傷又病的,可能最需要的就是家人般的溫暖吧。
“好,謝謝。”滕延康眼見陶富榮找出藥箱一通翻找,還不忘準備紗布和防水膜讓他包住傷口,只覺心頭一暖。
他想他應該準備搬家了。
如果是尋常人,他可能還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做過深的交往。可是郭米這一家子人,太容易讓人產生錯覺,恐怕再這樣住下去,他會覺得自己跟他們真的是一家人......
如果被韓逐的人發現,他勢必要躲到下一個地方去,還是趁着感情還沒有太深的時候,趕緊抽離吧......
滕延康仔細的洗了澡,灌了些藥倒頭就睡,直到濃煙夾雜着燒焦味竄入他的鼻子,這才爬了起來。
“小康!你快出來啊!!”
窗外的火光沖天,伴隨着玻璃的碎裂聲,滕延康終是聽到了門外郭米的呼喊聲。
滕延康只拿了身份證件和細軟,一腳就把房門踹開了,樓梯口橫着一條掉落的橫樑正在熊熊燃燒,郭米拿着一把砍刀,正試圖把橫樑砍斷。
滕延康一腳踢折了橫樑,拉着郭米就往下跑:“餅乾呢?富榮呢?”
“都在外頭呢,幸虧我起夜發現的早,把人都給喊出去了。就你在裡頭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怎麼都叫不醒!”郭米說完就紅了眼眶,只覺後怕,小康要是在他這裡出了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跑出憶江南,眼見馬路上站了十多個房客,附近不少居民都受到驚擾,紛紛點開了燈,所以滕延康立刻找到了餅乾和陶富榮。
看到餅乾淚痕未乾的臉上如釋重負,滕延康只覺有些愧疚:“餅乾,對不住了,我差點兒連累了郭米。”
滕延康說完後腦勺就被敲了一下,隨後只覺肩頭一暖,原來是郭米把他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他的身上。
“你說什麼鬼話呢,餅乾見你沒出來,一腳就踢我屁股上了,說我要是不把你帶出來,我也不用回來了...”郭米還沒說完,救火車就趕到了現場,於是他拍了拍滕延康的肩膀,之後跑了過去。
滕延康感激的看了看餅乾,又回頭看了看對着消防員比比劃劃的郭米,心說如果就這麼睡死過去,是不是就不用過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自從他成爲靈體之後,對任何藥物都十分的敏感,想來是退燒藥裡面有些助眠的東西,不然他也不會睡得這樣人事不知。
雖然滕延康一直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可是他也猜到恐怕當日在溪谷醫院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很多人都變成了靈體。
不過爲什麼連韓慕辰都變成了靈體呢?想到當日在溪谷醫院,兩人不過在不同的病房,根本就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滕延康竟覺有些惋惜,隨後卻又自嘲的笑了笑。
人家可能根本都不在意,就他自己當回事兒了。
漫天的火光終是被一股股強力的水柱壓了下去,憶江南被燒得七零八落,滿目蒼夷。
郭米在聽消防員說這次是有人故意縱火之後,氣得跳腳,先是跟着餅乾罵了會兒街,之後倆人抱團哭了起來。
陶富榮見兩人不管不顧的大哭,只覺有些丟人,眼見天都亮了,除了房客也圍過來不少鄰里和過路人。他先是勸了幾句,回頭看看家被燒得黑黢黢的,鼻頭也泛起酸來,轉眼想看看滕滕哥什麼情況,卻見他已然不在原地,根本就不見了人影。
這就是所謂的大難臨頭各自飛麼?虧得他姐夫剛還捨命相救,真沒想到滕延康竟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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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延康覺得火勢燒得太快,有些蹊蹺,於是沿着憶江南後身找了一圈,在一顆樹附近找到了一些被濺到的汽油。待他回到前面,老遠聽到消防員跟郭米說是有人故意縱火,氣得扭頭就走。
這是第一個讓他產生了歸屬感的地方,他非得揪出那個兇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