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對日本的看法讓我汗顏不止,你們真以爲日本人會好心的爲我們中國着想?想想當年甲午戰爭的不宣而戰,再想想當年在東三省中國領土上與俄國發動戰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們不能記住歷史的教訓就算了,這次我吳某人只不過是做出準備包圍國土的國防準備,卻被你們叫成是戰爭狂人!怎麼,青島矛盾是我挑起來的嗎?又或者是我主動要對日本開戰嗎?簡直睜着眼睛說瞎話!”吳紹霆不顧全場的議論,大聲的控訴道。
這番話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很多人都不敢再開口亂說話,吳紹霆這次現在是真的動怒了,不管吳紹霆心裡是什麼主義,可是從保家衛國淪爲戰爭狂人確實有些不地道。
“你們說我專橫也好,說我自以爲是也罷,可是你們毫無證據的指責我不顧國家主權利益,這是我不能容忍的。你們現在都給安靜下來,我要讓你們看看我爲什麼要對日本採取強硬的態度。顧副官。”吳紹霆氣勢磅礴的高呼一聲,然後對站在不遠處的顧維鈞示意。
顧維鈞立刻跑下主席臺從座位上自己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緊接着又快速的跑上主席臺將文件遞給吳紹霆。
吳紹霆高舉着手中的文件,衝着全場揮動了一下,莊重的說道:“這份文件,就是我這段時間與德國公使辛慈進行多次談判得來的成果,德國已經準備將青島的主權交換給我們中國,移交儀式和手續這個月之內就能完成。”
全場震驚不已,這個消息可是十足勁爆,誰都沒想到吳紹霆竟然跟德國談成了這麼大的一件事,這可是名副其實的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第一次索回租界,也絕對是第一次近代中國外交史上的重大勝利。
吳紹霆說完,把文件遞給另外一旁的梁啓超,讓梁啓超親自檢驗。
梁啓超激動的一頁一頁翻看文件合同,在最後一頁上看到德國公使辛慈的簽名和公使館印章。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由激動轉變成感動,嘆道:“震之,你居然成功了。可是你爲什麼不早點說出來呢?”
吳紹霆嚴肅的說道:“卓如先生,我當年跟你說過一句話,我信任卓如先生,也希望卓如先生能信任我。我原本以爲你我之間的信任已經到達一定高度,所以我纔打算在手續都辦完之後再公佈這個消息,沒想到我錯了。早上我之所以不說,就是要向國會所有人發出質問,你們怎麼可以用那樣惡毒的心思懷疑我?”
最後一句話說的鏗鏘有力,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深深的刺透了梁啓超的心。
梁啓超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直然後消失,他終於明白吳紹霆這次的生氣是史無前例的程度。要說梧州派兵闖進會場,那是行於其表的憤怒,同時還意味着對那件事仍抱有希望;可是這次不一樣,當他和內閣各部官員前往總統官邸質問吳紹霆時,吳紹霆對自己等人的憤怒到達了徹底失望的地步。
吳紹霆沒有再理會梁啓超,他轉過身來面向會場,對着擴音器再次說道:“我現在要聽聽你們的話,你們還打算把青島交給日本人來換取修改條約嗎?誰要是還堅持用青島換修約,誰就是賣國賊!”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下主席臺,然後帶着自己的幕僚徑直穿過會場中央的走廊走出了大會堂。
全場頓時轟然一片,誰也沒有料到吳紹霆竟然還藏了這一手,不過不管如何,這件事總算水落石出,大家都能明白吳紹霆在外交事務上的努力,和對國家主權堅定不移的捍衛。原來到頭來這僅僅是一場誤會,可惜顯然這場誤會鬧得有點大了。
衆議員陸續離場,相互之間依舊在談論這件事:
“中華國民黨到底在搞什麼,事情都沒弄清楚就來抗議,還發動羣衆遊行示威,簡直就是小題大做。”
“就是就是,部裡面還有很多公務沒打理,一來一回浪費多少時間。什麼事情一定要調查清楚再下定論嘛,我倒要看看這次他們怎麼收場!”
有些人一邊說着,一邊側目向還坐在角落裡的中華國民黨等人瞥了一眼。只見孫中山、廖仲愷等人正在議論,同時在跟遊行代表吩咐什麼,雖然隔着太遠沒有看得太清楚,不過也能猜出這些人現在正尷尬至極。
“吳執政真是做了一樁大事,咱們居然能收回青島的主權了。”
“你們別急着開心,正所謂好事多磨,這件好事未必能那麼順利。”
“你在說什麼呢?”
“你想啊,萬一日本還是堅持要打青島,你說怎麼辦?我們跟日本列強硬碰硬?”
“是啊,是啊,這確實令人擔憂啊。”
吳紹霆在返回總統府的轎車上,先前義憤填膺的態度總算恢復過來,嘴角若隱若現的還有一絲冷笑。這次他確實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之前之所以沒有及時把中德青島主權談判的事情傳出去,一方面是爲了避開日本人的耳目,一方面是自己不太在乎國會的外交監督。沒想到孫中山居然拿這件事來做文章,自己索性就借題發揮,當着國會衆人的面徹底拆了中華國民黨的臺階。
他相信經過這次事件之後,中華國民黨的聲勢將會遭到一次重大的打擊,孫中山等人在國內苦心經營的一片基礎頓時功虧一簣,尤其是中華國民黨的公信力不僅會遭到中央政府的質疑,也會遭到國民的質疑。
當然,吳紹霆並不會認爲孫中山的中華國民黨是反派角色,要怪也只能怪中華國民黨偏偏要聽信日本的片面之詞。他這麼做的目的只不過是爲了消除一個政治敵人,正如在戰場上一樣,戰爭是不分正派和反派,只有勝利者和失敗者。
回到總統府時,聚集在光輝大道上的示威人羣依然還在,不過比起吳紹霆離開時的人數要少了很多。或許是因爲天氣太冷,又或許是因爲總統府免費發放粥面的感動,示威人羣當中不少人認爲繼續抗議下去沒有意義,既然吳紹霆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只要回家等待國會大會結束後的消息就行。
下午,梁啓超、宋教仁二人來到吳紹霆的辦公室。他們也知道本來今天是吳紹霆的休息日,經過上午的一鬧,現在吳紹霆已然沒有任何繼續休息的心情了。
敲了敲虛掩的房門,梁啓超、宋教仁走進來時,只見吳紹霆靠在大總統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正用一隻手在給眼部按摩,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
“震之。”梁啓超心中有幾分愧疚,上前來打了一聲招呼。
“坐吧。卓如先生、漁父兄,你們有什麼事嗎?”吳紹霆緩緩的應了一聲。
梁啓超與宋教仁對視了一眼,然後拉開了大總統書桌前面的座椅落座下來。
“震之,今天早上的事情……”
“不必多說了,早上的時候我一時控制不住情緒,所以才說了一些氣話,不用往心裡去。總之,這件事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這個結果也不算太壞就是。”吳紹霆打斷了梁啓超的話,放下按摩眼部的手,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精神狀態。
梁啓超沉默了一會兒,雖然吳紹霆嘴巴上是這麼說,但是他心裡很清楚對方對此事的態度。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就是政治啊!
宋教仁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震之,就算我們不談今天早上的事,也要談一談關於青島的後續問題。一旦我們從德國人手裡接收青島,萬一觸怒了日本、英國這些列強,難道真要在青島跟日本打一仗?”
梁啓超也跟着說道:“是呀,眼下大家都在擔心這個問題。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國會大選會在年前正式結束,可是一旦跟日本衝突起來,只怕會影響大總統的大選呀。”
吳紹霆低沉的說道:“也許我們的看法角度不一樣,在你們看在很複雜,可是在我看來,青島一旦收回主權,那就是我們中華民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本人如果還要強攻青島,這就是名副其實、赤露裸的入侵。哪怕在迂腐無能的清朝,清軍或多或少也會反擊這樣直接的入侵行爲。在這件事上沒有討論的餘地,向日本屈服那就是賣國,哪怕日本軍隊再強大,我也會堅決的打一場仗。”
梁啓超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可是,英法俄三國列強可都是站在日本這一邊的,到時候就算我們堅持作戰,也不會得到環球國際的支持。”
吳紹霆生氣的說道:“我要他們支持個屁,當年甲午戰爭、日俄戰爭,咱們中國不都是指望洋人來翰旋調停,結果什麼樣?卓如先生,這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事,英法俄三國不顧國際法義、不顧他國主權、甚至不顧道德廉恥,我憑什麼還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宋教仁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感同身受的說道:“震之說的不錯。國家主權不是靠別人給的,而是靠我們自己爭取的。如果日本人真的不顧我國主權,我們必然要給與嚴正的迴應,日本軍隊船堅炮利,可我們中國軍隊兵多將廣,未必不能一戰。”
吳紹霆看着梁啓超,認真的說道:“中國積弱太久,無論是基層的老百姓還是上面的政府官僚,無一不是認爲中國是羸弱不堪的。越是這麼想,越是理所當然的這麼想,上一代這麼想,下一代也跟着這麼想。我們中國還怎麼強大?”
梁啓超臉色沉重,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絕對不能太退縮,青島問題實在太敏感,如果德國不肯移交主權那是一回事,可是移交主權之後就是另外一回事。他相信不光是有良心的政治家,就算是全中國各界人民也都不會放棄眼睜睜的放棄青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語氣濃重的說道,一邊說着一邊極其鄭重的點了點頭。
“戰爭交給軍人來負責,政府需要做的是團結全中國的人心,以及給與由始至終的支持。這場戰爭絕不會沒有勝算,以爲公義道理在我們這一邊,民心軍心也都凝聚在一起,我們是以全國的力量來對付日本一支軍隊!”吳紹霆振奮的說道。
“沒錯。更何況開戰是最壞的打算,日本國內現在同樣是舉棋不定,在外交上我們還有交涉的餘地。如果日本真要冒着天下大不韙來發動這場戰爭,到時候就會像震之說的那樣,我們全中國從上到下都會痛恨日本,都會齊心合力打好這一仗!”宋教仁頗有感觸的說道。
“這幾天我會召開內閣會議,一定促成震之你的決定。”梁啓超鄭重的說道。
“很好,只要我們內部團結了,萬事都不愁。”吳紹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