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禮服領口,接着又對梁啓超說道:“卓如先生,二月一日那天我已經對您說過,這一屆國民大會一切都會按照程序來進行,既然您相信投票表決能代表民意,那我們就按照這個辦法來做。”
梁啓超怔怔的看着吳紹霆,臉色變幻很快,他凝重的說道:“震之,你要記住當年在梧州的時候,可是你下令逮捕賄選的議員!”
吳紹霆側過臉來故作驚訝的看着梁啓超,帶着諷刺意味的驚呼道:“賄選?卓如先生,你說我賄選?”他的聲音很大,在兩外一邊的馮國璋、徐世昌二人都聽到了,後者好奇的把目光投了過來。
梁啓超看着吳紹霆的樣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判斷,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說道:“現在外面的傳言你我都心知肚明,從你要求提前召開國民大會開始,你已經打算走向另外一條極端的道路。這條道路正是與熊秉三相反,也是熊秉三極力反對的道路!”
“所以呢?”吳紹霆快速的質問道,“所以你就懷疑我賄選?收買各省代表的票數?威脅、逼迫他們按照我的意志來進行國民大會?”
“難道不是這樣嗎?”梁啓超語氣激動的反問道。
吳紹霆冷冷的笑了起來,臉上卻是無奈和憤怒,原本他在面對梁啓超的時候,心裡還有幾分敬重和介懷,畢竟這幾年一直合作走過來,真的決定拋棄民主意志時還是不好直接面對梁啓超本人。但是從剛纔聽了梁啓超的那番話之後,他心裡面這最後一絲敬重和介懷徹底消散,因此這麼多年以來梁啓超還是沒有信任過自己!
“卓如先生,你說的可真好,我現在終於明白你們這些所謂的民主鬥士到底是什麼人了,如果政治的發展不是按照你們的意圖來進行,那你們就會跳出來大肆指責這種政治是虛假的。可笑,真是可笑,我原以爲樑卓如與熊秉三是有截然不同的一面,可惜我想錯了,所謂的民主衛道士都是同一類人!”吳紹霆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毫不掩飾的露出了憤怒之態。
“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梁啓超一下子站起身來,大聲的喝道。
“也許你早就忘記了,或者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裡去。從廣州開始,再到梧州,直至今日於南京,我已經三番四次央求似的跟你說,我可以信任你樑卓如,但我也希望樑卓如像我信任你一樣信任我。可是你做到了嗎?你做到了嗎?”吳紹霆豪不氣弱的反駁道。
梁啓超全身一震,雖然他不至於像吳紹霆說的那樣,把這番話忘記在九霄雲外,但不得不說自己確實沒有做到。
“我也是就事論事,國家大事怎麼能單憑一個信任就能寄託?”他說道。
“不說其他,只說這近前的幾件事。青島戰爭之前,熊希齡告訴你用日本進攻青島來換取與日本修約,當時你根本就沒有站在我的立場上來考慮,直接偏向的支持熊希齡的看法,結果呢?如果我不主張打這一仗,青島現在早就是日本人的了!唐少川受熊希齡蠱惑泄露中德盟約時,我纔剛下令逮捕唐少川,你卻又聽信熊希齡之言,指責我沒有真憑實據任意抓人。甚至在國民大會正式開幕的當天,你我在大廳相遇時,你對我的看法就是懷疑,可結果呢?結果就是真正在搞陰謀的人是你一直信任的熊希齡!”吳紹霆情緒激動,毫不客氣的痛批道。
這些事一直在他的心裡耿耿於懷,梁啓超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自己,甚至從本能上都是偏向於那些所謂的“民主鬥士”,甚至因爲偏心連真正的罪魁禍首都分不清楚。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又何必再繼續尊敬你、信任你?既然你們所有人都指責我獨裁專政、軍權至上,那我索性就按照你們扣在頭上的指責去辦!
“這些事……我也只是想要問清楚而已,你說的青島問題,之前你根本沒有透露過德國即將移交青島主權,相比之下我當然會考慮熊秉三、唐少川的換約……”梁啓超感到吳紹霆身上正在凝聚一股震懾人心的氣場,相反自己卻已經亂了陣腳。
“哼,你還要解釋什麼?歸根結底這就是不信任,我從兩年前一直在跟你強調的事,你從來就沒有放在心裡去。既然你從來不信任我,那我何必還要再信任所謂的民主!因爲從你們這些所謂的民主衛道士身上,我所看到的民主就是把國家帶入毀滅的深淵!”吳紹霆厲聲打斷了梁啓超的話,冷森森的斥道。
“你,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梁啓超震驚不已,他心中擔憂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我現在所做所說,全部是你們逼的!不過卓如先生你放心,這次國民大會上的選舉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在辦,最終決定什麼樣的國家命運,那也是由國民大會說的算。這算是我最後向你的致敬!”吳紹霆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擲地有聲的說出了這番話。
梁啓超瞪大了眼睛,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還要強調吳紹霆串通國民大會代表從而到達掌握決定權的話,顯然這番話已經失去意義。他看得出來吳紹霆是真的生氣了,而這正是因爲自己說了那句賄選的話,可見對方並沒有這麼做。再者他也明白現在國內對吳紹霆的支持,吳紹霆犯不着在做什麼苟且的事。
可是對於吳紹霆利用國民的信任來做違背民主精神的事,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甚至還是火上澆油。不過現在大勢所趨,他又能怎麼辦?記得二月一日在國民大會上蒲殿俊所說的話,如果老百姓都明白民主是什麼,那民主還有什麼意義?如果老百姓都相信吳紹霆的話,自己一個人反對吳紹霆又有什麼意義?
這時,馮國璋、徐世昌二人連忙走了過來。
“卓如老弟,震之,你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發生爭執了?”馮國璋問道。
“呵呵,是不是因爲競選的事,大家有些緊張了?”徐世昌故作笑容緩和氣氛的說道。
梁啓超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緊鎖着眉頭黑着一張臉。
吳紹霆收斂了一下臉色,對徐世昌和馮國璋微微笑了笑,說道:“世叔、徐公多慮了,只不過是政治上一些問題的探討罷了。”
徐世昌圓場的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看咱們一起坐下來再喝上半盞茶,差不多就到出場宣佈結果的時候了。”
馮國璋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是啊是啊,無論如何,這也是一次難得經歷。”g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