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官道上,四輛“山貓C型”戰車排成縱隊顛簸的前進着,在它們身後有一個態度消極散漫的步兵連,看樣子已經行軍很久,所有士氣都被漫長的行程消磨乾淨。
自從江界戰役結束之後,隸屬於集團軍司令部直轄的裝甲團幾乎再沒有參加戰鬥,最近的一次執行任務還是協助三十七師圍追第七師團殘部,不過從頭到尾都沒有開過一槍。
隨着咸興會戰大捷,大股部隊從這個缺口向朝鮮南部挺進,日軍第二道防線就交給國防軍第四師和後面的三十八師負責,其餘部隊要求在最短時間之內把戰線推至漢城。
二月中旬時裝甲團通過火車運輸到後方,委派到三十七師這邊,今天正式參與平壤戰役,協助步兵進攻平城。裝甲團主力營早在幾個小時前已經投入作戰,眼下這四輛裝甲車和一個連的步兵是在包抄行動中迷路掉隊,此時正在焦急的尋找正確路線跟上主力部隊。
最前方的裝甲車放慢了速度,陳午馬打開車門探出腦袋向前方張望,臉上一副愁容。
“營長,無線電還是沒回復。”裝甲車內,通訊兵無奈的說道。
“真是晦氣,早知道應該讓王鼎峰他們的連來迂迴,我們從正面進攻就完事了。”陳午馬發了一句牢騷,又忍不住懊惱的排了一下裝甲車車頂。
“早上我也說過,營長你何必以身作則親自去包抄呢……”
“就你廢話多,趕緊給我繼續聯絡無線電。”
裝甲車和步兵連繼續前進,幾分鐘後駕駛員忽然大喊了一聲。
“營長,前面有人。”
裝甲車立刻停了下來,陳午馬從車上跳下來,端起望遠鏡向看去,只見沿着官道正前方大約五里處的丘陵上方果然有幾個人影在晃動。仔細辨認時,能看到對方正在搬運一些木架子,似乎是在官道上設置路障。
這時,一直跟在裝甲車後面的步兵連連長跑了上來,略有幾分緊張的向陳午馬問道:“陳營長,什麼情況?”
陳午馬放下望遠鏡,嚴肅的說道:“李連長,我需要你派幾個偵察兵到前面去看一看。這裡的光線不太好,一時看清楚山坡上的具體情況,更何況也要小心一點是不是日本人的僞裝小隊。”
李連長點了點頭,馬上回頭揮了揮手,叫來幾個偵察兵前往前方去探查。
當偵察兵小心翼翼靠近丘陵時,發現正在丘陵上方忙碌的士兵身穿着中國軍服。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掉以輕心,之前已經傳出許多案例,日本人僞裝成中國軍隊的樣子發動偷襲。如今他們掉隊了幾個小時,甚至都不清楚現在處於什麼位置,自然要多幾分戒備。
可是很快,丘陵上的這支小隊也發現停在遠處的裝甲車,馬上向裝甲車這邊揮手示意。
看到這一幕,偵察兵稍微安心了一些,他們繼續向前靠近幾步,距離一百米左右時其中一人大聲喊道:“你們是哪一個部分的?”
山坡的小隊這纔看到有偵察兵悄悄接近,立刻明白過來,一名小隊長笑着回答道:“我們三十七師七十三團的,別緊張,都是自己人。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我們是七十五團的。”
“什麼?七十五團?七十五團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中午時你們團不是開始進攻平壤去了嗎?”這下輪到小隊長感到疑惑不解,不過他看到不遠處停泊的山貓式裝甲車,日本人可沒有這種東西。
“怎麼可能,早上我們才進攻平城,中午怎麼就開始打平壤了。”
聽到這裡,小隊長隱隱約約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是掉隊的士兵。
兩邊在解釋清楚之後,陳午馬開着裝甲車來到丘陵上方,與偵察兵和哨卡小隊會合。
陳午馬走出裝甲車,找到哨卡小隊隊長,追問道:“平城作戰已經結束了嗎?”
小隊長點了點頭,說道:“據說只打了兩個鐘點小鬼子就撤退了。我們團只有一個營趕上收尾進攻,其他的還在行軍當中呢。唉,小鬼子果然大勢已去了。”
陳午馬懊惱的拍了一下大腿,喃喃的罵道:“他媽的,老子迷路了幾個小時,兄弟們都打到平壤去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回頭肯定讓全團笑死。”
小隊長哈哈的笑了笑,說道:“大人不必擔心,其實這次打平城咱們這邊很多人都沒開過槍,空中騎兵第二旅空降之後,他們把城內打得都差不多了。咱們陸軍進攻基本上就是清掃戰場,這不,聽說進攻平壤打頭陣的還是空中騎兵第二旅。”
這次平壤戰役同樣採取的是陸空聯合作戰,之前在惠山小試牛刀的空中騎兵第二旅,再休整了一個月之後,很快又投入這次作戰。昨天半夜空中騎兵第二旅空降到平城和平壤中間的位置,切斷兩地交通線,並且在凌晨時率先發起針對平城的突襲作戰。
三十七師和裝甲團是從早上六點鐘開始進攻,嚴格的說比空中騎兵第二旅晚了半個鐘頭,不過陸軍部隊是從北邊進攻,空中騎兵第二旅是從南邊進攻,雙方會合總是需要一段時間,因此這半個小時就是爲了給傘兵部隊向北挺進。
只是現在看來,這短短的半個小時時間已經讓傘兵部隊搶佔先機,居然一鼓作氣把平城的日軍打殘廢了。
“空中騎兵還真是厲害。”陳午馬恍然的點了點頭。
“是啊,沙裡院那邊的第一旅也響應這次圍攻平壤的作戰,剛纔我聽團部通訊員說,第一旅可能會再次進行空投,直接強攻南浦北岸,然後偷襲平壤南郊。只怕到時候攻克平壤的頭等功都得讓這些傘兵們搶下來了。”小隊長聳着肩膀說道。
“唉,這可不行,我們裝甲團可不是吃素的。對了,平城在哪個方向?我們得儘快趕過去。”陳午馬立刻說道。
“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不要離開主幹道,大約再過十里就是平城。小心點,聽說周圍還有很多掉隊的小鬼子。”小隊長說道。
陳午馬召集手下重新上車,然後與步兵連繼續沿着官道前進。
到達平城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遠處隱隱約約能聽到槍炮聲,應該是平壤附近正在交戰。此時平城內一片混亂,偶爾還有零星的槍響,被戰火洗刷過的大街小巷破敗不堪,無數好似乞丐一樣的朝鮮難民等待救援。
城內的中國軍隊忙得焦頭爛額,一邊要維持城內的秩序,統計上午作戰的戰損情況,一邊還要抽調多餘的人手支援平壤前線。
陳午馬的裝甲車隊好不容易在平城中央找到了裝甲團團部的集合點,不過裝甲團的主力部隊早就跟着三十七師一起去參加平壤的進攻作戰。
團長張治中剛好準備前往火線坐鎮指揮,遇到陳午馬掉隊的四輛戰車,顧不上聽取解釋,直接讓其跟着自己一起出城。陳午馬憋了一上午的悶氣,這是總算可以上戰場,連忙下令更換燃料,隨即跟上團部的人馬向平壤前去。
平壤聚集了日軍大約兩萬人的部隊,大部分是第十六師團的殘部,其餘的則是第十八師團、第十九師團和第二十師團的預留兵力。
三十七師調集了所有主戰部隊,配合空中騎兵第一旅、第二旅,以及一個空軍中隊的持續支援,在兵力上比日軍多了不少,而且又是從前後兩面夾擊。
自從咸興一線攻克之後,日軍的士氣持續下降,哪怕從本土新增援的三個師團,到目前都被困在漢城附近,根本不敢貿然向前增援。平壤一戰對三十七師而言是手到擒來之事。
事實上,從中國軍隊的角度來說,日本本土新增的三個師團是不敢支援,但從日本軍隊的角度來說,則是因爲新增的三個師團缺乏武器彈藥和戰略物資,許多火車甚至無法開動,沒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把部隊送往前線。
再者,中國軍隊從後方調集上來的三十三師、三十四師、三十五師和三十六師四支部隊,目前正沿着朝鮮東部海岸線向春川方向快速突進,一路上已經攻克了四座大縣城,預計七天之內就會打進春川。
春川是漢城的門戶,丟掉平壤的話漢城還能獨立防守,但一旦丟掉春川,那就等於讓敵人打進了漢城的家門口。因此新增援到朝鮮的三個師團經過討論之後,已經打算在春川設置第三道防線,對於他們而言以目前軍方拮据的窘境,只能放棄第二道防線了。
儘管對於日軍來說,平壤已經是可以放棄的地方,可對於東三省統帥部來說,平壤卻有十足的戰略意義。不管日軍在朝鮮南方如何佈置第三道防線,只要佔領了平壤,就徹底截斷了日軍第二道防線,到時候第十師團和第十六師團自然而然變成甕中之鱉。
中日開戰到今天,日軍已經有兩個師團全軍覆沒,如果再有兩個師團全軍覆沒,對日軍整體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
東三省統帥部已經不着急朝鮮戰爭的進展,甚至到目前爲止連東三省第一路軍還在旅順外圍拖延着戰事。蔡鍔很清楚如今只要多拖延一天時間,對日本本土就多一份沉重的負擔,哪怕這讓能給日軍爭取到足夠修築第三道防線的時間,到時候憑藉強大的兵力和士氣,一樣可以一鼓作氣攻克下來。
三天之後,平壤戰役正式結束。三十七師原以爲日軍會像在新義州、惠山那樣打一場殊死頑抗的防守戰,當第三天中午突破日軍外圍防線時,誰都沒有料到接下來的城內作戰會異常順利。城內的日軍要麼投降、要麼逃跑,基本上沒有遇到任何嚴重的抵抗。
晚上發佈平壤光復的電報時,三十七師師部軍官們大部分都感到十分意外,這一仗實在太容易了。兩萬多名日軍居然毫無鬥志,就這樣放棄城內防守。
空中騎兵第一旅在敵後鏖戰了整整五個月,今天是空投以來第一次與後方友軍部隊會師。第二旅與第一旅的士兵見面之後,一個個激動萬分,不管認識還不是認識的,很多人都親切的跑上來與彼此握手、擁抱。
新調任三十七師副師長的徐永昌親自乘車進城,會見了空中騎兵第一旅和海軍陸戰隊代表,盛情稱讚了這兩支部隊在敵後艱苦作戰,爲今日的會師奠定了極大的基礎。他還向衆人保證,一定上報到統帥部,爲空中騎兵和海軍陸戰隊請頭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