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大教堂幾乎具有哥特式教堂的所有構圖元素,既有早期建築風格的彩色玫瑰窗、透視門等,又具中、晚期建築風格的雙鐘樓尖塔等。最具藝術風格的尖頂拱券、飛扶壁、石束柱等構件運用得得心應手,構圖的完美,比例的準確,使其成爲屹立於東方的一個非常純正的歐洲中世紀天主教堂。剛剛走進大廳,一種古典氣氛就融入在前後左右,踩着彩色玻璃映射的陽光,總算感到了莊嚴和舉世矚目的顯赫。
教堂裡早已落座一部分賓客,另外在外面迎接的親朋也跟着新郎新娘身後,有條不紊的走進教堂,在預先準備好的座位前站立。
典禮臺上奏響了管風琴進行曲,穿着大禮袍的教堂神父站在典禮臺邊上,笑呵呵的望着即將接受自己見證和洗禮的新人走來。
一番前奏,該發言的發言,該講話的講話,該祝願的祝願,總算輪到神父出面正式主持婚姻的儀式。吳紹霆拉着張小雅的手來到神父神父面前,聽着神父念着既陌生又熟悉的詞語。他不知道爲什麼,昨天晚上自己還覺得這場婚禮十分期待,可現在卻忽然感到一切都那麼平淡無奇,再也沒有任何漏*點。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張小雅,小美女是一副真摯、激動和充滿希望的神態,全然沒有任何雜念。他在心裡向自己發問,自己到底愛不愛張小雅,答案是肯定的。可爲什麼突然失去了那種感覺呢?
沒有來得及想明白,神父已經說完了結束語,請新人交換結婚信物。這個時候西式婚禮還沒有流行交換訂婚戒指,由雙方選定一樣最珍貴的信物做爲寄託。張小雅將一枚小荷包交給了吳紹霆,吳紹霆還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吳紹霆則按照自己的習慣命人打造了一枚白銀戒指,上面還有自己與張小雅的名字,他親自爲張小雅佩戴了上。
不管如何,儀式已經完成,吳紹霆和張小雅結爲夫妻,他拋開了腦海中的雜念,緊緊的拉着張小雅的小手,俯身準備去親吻自己的妻子。
誰都沒有料到,就在這原本最美好的時刻,偏偏轉眼間演變成大災難。
在場的賓客和典禮臺上的教堂工作人員,都帶着讚美的目光聚焦在新婚夫婦身上。管風琴也奏響了激動人心的曲子,然而曲子僅僅只開了一個頭,整座管風琴忽然發生爆炸。一聲恐怖的轟鳴巨響,將和諧美好的曲子打得魂飛魄散,帶來的是慘不忍睹的死亡咆哮。
主持臺的位置距離管風琴只有三十步,爆炸的第一時間強大的熱浪就撲了過來。神父最先被掀翻在地上,隨着熱浪襲來的管風琴碎片飛濺的到處都是,其中幾塊碎片擊中了吳紹霆和張小雅,兩個人應聲栽倒在地。
吳紹霆只感到自己頭部、肩膀、腿部都受到重創,可是卻沒有任何疼痛,他從最後一絲意識裡判斷出這不是好事,正是因爲創傷的十分嚴重直接導致傷口麻木。他想要在自己昏迷之前抱着張小雅起來,找一個可以掩護的地方,但很快雙眼一片漆黑,耳朵滿是振鳴,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有雙手還在用力的將張小雅摟緊自己懷裡。
大教堂的管風琴十分龐大,甚至琴身部分直接與教堂融爲一體。
爆炸不僅摧毀了管風琴,更是牽動整個教堂爲之一震。短短十幾秒鐘過後,高聳的管風琴氣管發生斷裂,直接從牆壁上脫落下來,上百支氣管和無數牆壁土石就這樣砸向典禮臺。轟塌的聲音很快蓋過了爆炸聲,轉眼之間大半個典禮臺都被各種碎片壓在了下面。
賓客們亂作一團,尖叫、慘叫和怒吼攪在一起,誰也分佈清楚是誰的聲音。最前排的客人有不少受到了影響,受傷、撲倒、痛嚎者不計其數。十幾秒前的歡聲笑語此時蕩然無存,和諧場面現在只剩下支離破碎的混亂恐慌。
教堂外面也聽到了爆炸聲,距離近的還看到了爆炸產生的灰塵。圍觀的老百姓們頓時嚇得不輕,有的想繼續看個究竟,有的則生怕惹事身上趕緊逃跑,還有的則是不知所措。士兵和警察一時間也亂了陣腳,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故,但很快就有軍官組織他們趕緊去教堂搶救,同時封鎖街道,清出一條暢通的道路,準備應急馬車。
九月二十八日,廣州城本應是喜氣洋洋、歡聲笑語,爲慶祝吳大督軍婚禮而上下齊樂的日子,卻在婚禮現場發生了突然爆炸。這一天註定成爲令人疼痛的哀悼日,並且也在歷史上留下了極爲重要的一筆。
吳紹霆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遭受兩次刺殺,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嚴重。
當他從昏迷中醒來時,已經是九月三十日下午,整整昏迷了四十八小時。
在這四十八小時裡,石室聖心大教堂的爆炸案早已漂洋過海傳開了。不僅整個中國都轟動,就連外國人也大感驚訝。尤其是法國人,被稱爲“東方巴黎聖母院”的石室聖心大教堂因爲爆炸受到不輕的損失,一名管風琴師當場死亡,神父重傷未脫離危險,這簡直是駭人聽聞的慘案。廣州城在最先的十二個小時內已經戒嚴,碼頭、火車站、各個城門要道,全部封鎖。到了凌晨時戒嚴的範圍擴到了全省,甚至連梧州都受到影響。
都督府通訊處的電報機幾乎超負荷運轉,各省前來詢問始末的電報如同秋天的落葉,不是一封接着一封,而是一把接着一把。從南方到北方,這個消息的傳遞速度打破了近代通訊技術的記錄,幾個小時後就送到了袁世凱的大總統辦公桌面。
任誰都沒有料到,大家都以爲北京遇刺案已經不了了之了,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又來了一條重磅新聞,引得舉國目光再次聚焦在這位年輕的將軍身上。
然而,這些都不是吳紹霆醒來後關係的事,他睜開眼睛過了足足幾分鐘時間後,才顫抖的張開嘴巴發出了聲音。
“張小雅......張小雅......”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嘶啞,彷彿喉嚨管裡全部填滿了鉛體,既沉悶又疼痛。
陪在病房裡的是鄧鏗、岑春渲和何福光三個人,何福光胳膊還吊着繃帶,當時他在第二排,讓爆炸的一枚碎片打中了手臂。對於何福光來說,這已經算是幸運的,坐在第一排不少賓客比自己傷得更嚴重。
早先吳紹霆剛睜開雙眼卻沒說話時,護士忙不迭請三位進了來,而在病房外面起碼還有三十多名軍政府的高官在等候探望,無奈爲了不妨礙病人的休息,只能儘量從簡。
此時,在聽到吳紹霆的聲音,岑春渲、鄧鏗和何福光三人帶着沉重的臉色相互對視了一眼,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敢站出來回答這個問話。看到這裡,躺在病牀上的吳紹霆心頭一急,掙扎着要坐直起來,可是腿部、胸部和額頭同時傳來一陣疼痛,一下子又將他的力氣全部打散。吳紹霆漸漸發現,自己已經被繃帶包成了木乃伊似的,呼氣不舒服,身體又癢又疼卻無計可施,真不知道這次傷勢到底有多麼嚴重。
爲了穩住吳紹霆的情緒,岑春渲不得不站出來說話:“吳督軍稍安勿躁,現在保重身體纔是。至於張小姐.........張夫人,她現在情況還算穩定,不過仍然在昏迷之中。吳督軍也不必擔心,醫生已經診斷過來,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