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小轎車開足馬力衝進了滬寧鐵路醫院的大院。衆人紛紛下車,廖仲愷快步跑進醫院大門去召喚醫生、護士做好準備。吳紹霆和鄧鏗依舊攙扶着宋教仁,緊隨着廖仲愷其後來到了醫院門診室。一個洋人醫生帶着兩個女護士和一輛急救牀匆匆忙忙出來了,吳紹霆讓宋教仁先躺上去,然後跟着醫生一起向急症室去。
來到急症室門口,洋醫生讓其他人都在門口等着。吳紹霆卻堅持說道:“他是準備上任內閣總理的宋教仁,他在火車站遭到槍擊,我們必須保證他接下來的安全。明白了嗎?”
洋醫生沒料到躺在急救牀上的是一位國家政要,最終只好允許吳紹霆和鄧鏗進急症室,這個年代的醫院體制還沒有二十一世紀那麼嚴格。廖仲愷則留在外面等待後面的章士釗、于右任等人。來到急症室之後,洋醫生要檢查宋教仁的傷口。宋教仁無可奈何,只好拿開了手讓醫生查看。
醫生和護士頓時都傻眼了,看了看宋教仁染紅一片的肚子,又看了看還在流血的手掌。
“傷口在哪裡?”洋醫生用憋足的漢語問道。
“在這裡。”吳紹霆脫下了自己的西服,指了指自己肩膀上被子彈劃傷的傷口。
“我的老天,你們這是在耍我嗎?你們這是在浪費醫院的資源,我譴責你們!”洋醫生十分生氣的說道。
吳紹霆看了一眼洋醫生的領口,這個時代醫生的白袍都是有名字的,他拿出威嚴的口吻說道:“聽着,傑克謝爾曼醫生,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受傷的人,你是醫生,難道因爲是小傷就不去救治嗎?”
謝爾曼醫生沒有說話,不過他的臉色依然不好。他不想跟這些頑固自以爲是的中國人爭執,轉過身來對兩位小護士吩咐道:“你們,幫他們處理傷口。我還有其他病人要處理。”他說完,轉身邁開大步子向大門走去。
吳紹霆再次開口:“等等謝爾曼醫生,我還有話要說,很重要!”
謝爾曼回過頭來不愉快的瞪着吳紹霆,冷冷的問道:“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吳紹霆走了過去,在謝爾曼身邊壓低聲音囑咐道:“醫生先是,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宋先生剛剛在火車站遭到殺手槍擊,雖然沒有造成重傷,可是這件事事關重大,我相信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陰謀。”
謝爾曼擰着眉頭,攤開雙手問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醫生,我能幫的只是治病療傷!”
吳紹霆認真的說道:“這件事與你無關是沒錯,可是你看到宋先生現在的情況了,如果你出去告訴外面的人,說宋先生沒有大礙,不但有可能會引起第二次刺殺,還會影響我們追查幕後真兇。我安排這樣一幕就是要迷惑這次政治陰謀的主使者,這樣才能找到他的破綻所在。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謝爾曼沉默了一下,旋即試探的問道:“你是說,讓我幫你演這場戲?”
吳紹霆點了點頭,調整一下語氣說道:“拜託了謝爾曼醫生,雖然這是一個謊言,可是這是一個救人的謊言。宋先生是我們中國的希望,你救了他,就等於救了中國。這不正是你們醫生最崇高的職責精神嗎?”
謝爾曼想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最終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你希望我怎麼做?”
吳紹霆爲了謝爾曼能夠聽得明白不會出錯,改用英文慢慢的說道:“你現在先不要離開這裡,假裝爲宋先生動手術。過一會兒之後你再出去告訴外面的人,說宋先生中了有毒的子彈,情況十分危急,必須轉入加護病房觀察。如果有人私下來向你打聽情況,你就記住這個人的名字和容貌,並告訴他宋先生十之八九是救不回來了。”
謝爾曼微微點了點頭,他說道:“我儘量幫你。不過我不敢保證這件事能隱瞞多久。”
吳紹霆抓住謝爾曼的手用力握了握,鄭重其事的說道:“多謝你了。”
隨後,他又向兩位護士交代了這件事,好在這兩個護士看上去都是有文化的女孩子,屬於進步女青年,她們都願意保守這個秘密。
謝爾曼醫生幫宋教仁處理了一下傷口,喃喃自語的說道:“這好像是刀傷呀。”
宋教仁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作何解釋,只好什麼話都不說。
一個女護士上前來幫吳紹霆處理傷口,她幫吳紹霆挽起袖子時,驚訝的發現傷口周邊發黑,乾涸的血液都是黑色的。不禁脫口驚呼:“醫生,這位先生的傷口感染了。”
醫生匆匆走了過來,鄧鏗也趕緊湊上前兩步。謝爾曼仔細看了一下傷口,隨即又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發癢或者發痛?”
“有些癢,我以爲是汗水流到傷口上的作用。”吳紹霆心中有些不妙,他知道武士英刺殺宋教仁的子彈是塗抹劇毒的,不過前世在特種部隊中有過這方面的訓練,除非是第一道高純度的毒液才能夠到達傳說中見血封喉的地步,一般黑寡婦或者響尾蛇的毒液經過一定時間的揮發會消弱毒性。他暗暗祈禱這個時代提煉、保存毒藥的技術不夠發達,要不然自己這下可就慘了。
“這是中毒!感染不會這麼快!阿美,去拿消毒藥水。”謝爾曼快速的吩咐道,接着他摸了摸吳紹霆的額頭,“你有些發燒了,我不太確定是不是中毒引起。我會盡快幫你做一個體檢,如果毒性很厲害,恐怕還要進行血清治療。”
“不是吧!”吳紹霆十分不情願的說道,血清治療也太誇張了,他現在還沒有感到特別嚴重的毒發症狀,劇性中毒的情況應該能夠降低概率。血清治療那可要耽誤很長時間,他可不想在上海住一、兩個月醫院。
宋教仁從急救牀上跳了下來,焦急的來到吳紹霆身邊,切聲問道:“震之,你沒事吧。”
吳紹霆對他笑了笑,豪放的說道:“放心,我是軍人,我的身體素質可沒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