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星光透進來,打在人的身上有些斑駁,阿麥這才仔細地打量那小姑娘,見她身材纖細,頂多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臉上像是抹了鍋底灰,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只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甚是靈動。
這小姑娘也在偷偷地打量阿麥,她本叫徐秀兒,家中只有父女兩人相依爲命,兩日前父親被官府徵去守城牆,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後來北漠兵攻進了城,四周的鄰居都四散跑了,徐秀兒本想也跟着逃走,可又怕父親回來找不見自己,也不敢離開家。外面的北漠兵燒殺搶掠,徐秀兒藏在柴堆後早已嚇軟了腿腳,後來阿麥摸進屋裡時,她還以爲進來了惡人,更是嚇得渾身發抖,險些哭了出來。現在看到阿麥絲毫沒有侵犯自己的舉動,而且言語頗爲溫柔有禮,雖覺得和一個陌生男子共處暗室着實不妥,可心裡卻逐漸覺得踏實,竟不像剛纔獨自一人時那樣害怕了。
外面遠遠傳來北漠兵的喊殺聲,徐秀兒心中害怕,不自覺地往阿麥身邊湊了湊。阿麥見她柔弱可憐,忙輕聲安慰道:“別怕,離這兒還遠,這片房子又破敗,估計他們不會再來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喊:“在那邊,快追!”緊接着喊殺聲越來越近,竟似朝這邊來了。
阿麥心中一驚,拉起徐秀兒就往院子裡跑,打算再藏到自己剛纔藏身的地方去,可身影剛出了屋門就傻住了。巷子裡早已是火光閃閃,十多個北漠士兵追着一個懷抱嬰孩的南夏將領已經到了大院門口。
這羣人來得竟然這樣快!現在再藏已是來不及了。
火光的映照下,阿麥只覺得那被追殺的男人有些眼熟,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己剛進漢堡城時遇見的那個領兵校尉!
唐紹義一手抱了嬰兒,揮着劍且戰且退,由於躲閃十分不便,已是險象環生。他眼角掃見傻在屋門口的阿麥兩人,用力震開一個北漠兵劈過來的刀,隨後轉身大力地把手中的包裹擲向阿麥懷裡,厲聲喝道:“進屋!”
阿麥被撞得身體一震,懷裡已經多了個哇哇大哭的嬰兒,慌亂中不及多想,忙拽了徐秀兒退回屋內緊緊地關上了門。唐紹義手中沒有了嬰兒拖累,劍氣立盛,轉眼間就有兩三個北漠兵在劍下喪命。那羣北漠兵迫於唐紹義的劍風湊不到門前,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放火!”立刻就有幾支火把向屋裡擲了過來,唐紹義揮劍擊落幾支,卻仍有一支火把砸到窗上。
窗紙遇火便着,妖豔的火舌立時就捲住了窗櫺,隨着濃煙向屋裡滾去。阿麥心中叫苦不迭,看現在的情形,北漠兵顯然沒有要抓活口的政治覺悟,跑出去一定會被亂刀砍死,可是不跑吧,這火眼瞅着就要從裡屋燒了出來,就算烤不成“烤鴨”也得被煙燻死。阿麥低頭一看,懷裡的孩子都已經哭不出聲了,一咬牙把孩子往徐秀兒懷裡一塞,轉身衝進了濃煙滾滾的裡屋,片刻後再衝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條破舊的棉被。阿麥顧不上和徐秀兒解釋,衝到屋角的水甕邊把整條棉被都浸入了水裡,回頭衝着徐秀兒喊道:“過來!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