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元君怒氣衝衝離開醫院。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留在我身旁照顧我。
她就是南宮晚的老婆安然。
我不止一次從席元君口中聽到她的名字。
她正如我猜測的一樣,漂亮知性,溫婉大氣。
她跟我聊天開解我,在她眼裡,我就是被席元君強扭的那個瓜。
我心裡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罷了。
等我意識到席元君去找康成算賬的時候,安然又幫我離開醫院。我用她的手機打給康成,一次又一次,康成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我真的怕了。
安然依稀記得席元君說過的一個地址,載我來到一處破舊民宅的單元房。
我喊破喉嚨,找遍全屋,也沒有康成的影子。
看來,席元君已經把他控制住了。
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康成出了什麼差錯,我這輩子都對不起康家二老。
我用安然的手機終於撥通了席元君的電話。
他的話語憤怒犀利。
他讓我去“魚人碼頭”,說要解決我們之間的一切。
夜半時分,冬夜的寒風刺骨,安然陪我來到“魚人碼頭”。
席元君已經對我徹底失望。
在他眼中,我還愛着康成,爲救康成,連他的孩子都不要。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啊!
如此深的誤會,我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
因爲他從看到我那刻,就帶了蝕骨的恨。
這一刻,我多說無益,哪怕拼了命也要救下康成。
無論怎麼說,失去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難逃其責。
我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我記得當時席元君說了句“我們既然無法愛,那就恨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痛的已經沒了知覺。
因爲我真正在乎的人不是康成,是他。
可惜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說。
就算說了,他也不信。
康成被席元君的人捆住手腳扔到湖裡,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但凡我有一口氣在,也不能讓康成有性命之憂。
因爲我被康家養了十三年,康家父母對我有再生之恩。他們唯一的兒子若是因我出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我昏死過去,再度醒來還是在醫院。
身旁是滿臉頹敗的席元君。
我才知道自己跳湖後,是他跳進湖水把我拽了出來。
我想說聲謝謝,可是他的目光裡滿是對我的厭惡和嫌棄。
我就安靜地躺了三天。
還好,因爲救治及時,我身體總算沒留下什麼後遺症。
在T市的那幾天,席元君幾乎二十四小時守在我身側,但就是不跟我有任何交流。
孩子的失去,對他打擊很大。
一想到那個才一個多月的孩子,我整個人就像被打入無間地獄一般難受。
回到京城,他擅自替我請了半年病假,不許我出“桃源居”半步。
我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是彈琴。
我足月後,他雖然每晚都在“桃源居”過夜,但是卻沒碰過我。
我知道,我和他之間的裂痕已深。
他沒收了我的手機,我足不出戶,跟外界沒有任何聯繫。
自從那個孩子離開我的身體,我對感情中的孰是孰非也看的淡了。
反正只要席元君不放手,我哪裡也去不了。
他認爲我喜歡誰就喜歡誰吧!
春節將至,大街小巷都飄着歡聲笑語,唯獨我和他住的“桃源居”沒有一絲生機。
我出了飯廳就進琴房,出了琴房就回臥室。
我躺牀上閉目養神。
敲門聲一響,我全身神經線緊繃。
他緩緩進來。
我雙手緊抓被子,已經做好了應對他言語轟炸的準備。
“莫心怡,我們談談。”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我牀邊。
我早就想打開自己心扉,可是與他的間隙已經越來越深,嘴巴張了幾次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想聽你的心裡話,你愛的人是不是康成?”他聲音低沉酸澀。
我擡眸望着他,良久道,“從始至終,我一直把康成當做我的兄長。這些年,我心裡住了一個人——”
我第一次當着他的面表白自己的感情,話到這兒,已經說不下去了,我垂眸。
“莫心怡,告訴我,你心裡的人是誰?”他目光灼灼望定我。
他的名字在我嗓子眼盤旋多時,我卻沒勇氣說出來。
他有些失望,“我考慮多日,與其這樣耗着,不如分了吧!莫心怡,以後你想嫁誰嫁誰,跟我一毛關係都沒有。你自由了!”
不,席元君是愛我的,他說過哪怕死也要拉着我下地獄,現在怎麼能說出一拍兩散的話!
“我——”我鼓起勇氣,想說出那句“我心裡愛的人就是你”,但是一看到他那雙犀利的眸子,就閉了嘴。
忽然,他一把擁住我,他的手掌放到我的心臟處,“莫心怡,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你愛的人是誰?”
我與他四目相交。
他華眸裡滿是期盼和激動。
“我,我——”我覺得自己臉頰滾燙。
“我給你一分鐘的考慮時間,如果你不說,我就默認是康成。然後我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他取出手機,打開計時器,“計時開始——”
對我來說,親口承認愛他真的很難。
因爲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身心俱獻的!
“還有最後十秒鐘,九,八,七——”
他整個人貼了過來。
“是你!”我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你明明知道,還要我說!”
“再說一遍,我沒聽到?”他大笑。
“席元君你聽好了,住在我心裡的人是你!一直是你!永遠是你!”我大喊。
什麼矜持,什麼臉面,統統滾邊兒去!
這一刻,我只要忠於自己的心就行了。
哪怕讓他看不起,我也認了!
一個悠長纏綿的吻砸來。
我沉溺在他好聞的松竹氣息裡。
一切水到渠成。
“爲什麼不早點問我這句話?”我躺在他懷中撒嬌,“從T市回來一個月,你對我不理不睬,不冷不熱,我恨死你了!”
“不讓你在冷宮熬一個月,怎麼能磨掉你身上的傲氣和鋒芒!”他長臂一伸,拿過牀頭櫃上的手機。
“心心,你被偷拍的幕後黑手找到了,猜,誰?”他話語裡滿是玩味兒的口氣。
“你的仇家或者康成的競爭對手?”我脫口而出。
他搖頭,雙目幽深,劃開手機,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
“只要你拍到我和那個女人的親密照,這十萬塊就是你的。”
“康先生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找我了,看在你這麼執着的份上,你的單子我接。但是你要給我們提供準確的地理位置和時間,然後我們負責給你高像素的清晰照片和底片。”
“週五下午,我一定會把她留在我家客房,你可以準備了。”
·····
我驚呆了。
竟然是康成在算計我!
康成不惜毀掉自己聲譽,爲得就是讓我和席元君感情破裂,分手。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擇手段?
我又聽了一次錄音,終於相信。
“你什麼時候拿到的這份錄音?”我伏在他胸膛。
康成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光風霽月的兄長般的存在,現在,我對他所有的好感都煙消雲散。
“在我們去T市前,我就拿到了這份錄音。否則,我也不會那麼恨康成!”
“對不起,元君,我當時選擇相信康成,也沒相信你,我真是太天真了,你原諒我吧?”
“早就知道你很傻很天真。”他笑着颳了下我的鼻子,“這世上也就你能這麼折騰我,換做其他人,我早就把他給滅了。”
“當時在T市,我怕鬧出人命,偷偷從陽臺跳下,根本不知道肚裡有了孩子。”我眼圈兒一紅,淚珠落下。
“心心,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那麼沒有了,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嗎?”他的頭埋在我的脖頸,我能感覺到他的淚水在流。
我伸出右手,替他擦淚。
“對不起,元君,我們再接再厲,趕緊追一個。不,我要給你生兩個,一男,一女。”
我的愧疚之心無以言表,我好恨自己那任性的一跳!
“心心,一聽說孩子沒了,那個時候我把你掐死的心都有。”他與我十指相扣,“好多年了,我做夢都想要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最好是個女孩兒,長得跟你一模一樣,我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逢人就說,這是我閨女——”
我的眼淚又落下,主動爬上他的身。
過去的就過去吧,我要用自己的行動來彌補對他的虧欠。
我在“桃源居”盡着一個妻子的本分,與他過着幸福的小日子。
或許有過失去才知道得到的珍貴,我和他格外珍惜我們現在的生活,我們彼此的世界相通,沒有了猜疑和揣測,我的生活裡只有席元君,簡單快樂。
席元君爲人風趣幽默,時間一長,我原本矜持的性子在他的薰陶下都丟去了爪哇國,我也學會了耍貧嘴,膩歪人。
老天垂憐,沒有多久我再次懷孕。
從看到驗孕棒上那明顯的兩道槓,席元君就把我捧上了天。
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我享受着作爲人妻和人母的快樂,迎接着我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生命。
我跟康家徹底斷了聯繫,席元君做主給康家送了一筆錢。我與康成沒有任何往來,後來聽說他跟一個公務員結了婚,席元君還替我送了一份厚禮。
我在席元君用愛情和柔情築起的城堡中,幸福的昏天黑地。
感謝老天,讓我有生之年遇到這麼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