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齊玥似乎意識到周天明與唐蕊之間有些不對勁，她站起身，走到周天明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軟語說道：“蕊蕊的要求也並不過分，她現在只是希望爭取保釋的可能性…”
周天明深吸口氣，睜開眼，他寵溺的看了齊玥一眼，而後很是堅決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我愛莫能助。”
齊玥的俏臉慘白，她抿着嘴脣，不解的望着周天明。她不明白，爲什麼周天明竟然是連這一點小忙都不肯幫忙。保釋，這看上去對於與S走的很近的周天明來說自然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然而對於陳韶華爲什麼會被捕，以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齊玥還是並不明白。
齊玥不明白，唐蕊更加不明白。
“就當我求你。”唐蕊抿着嘴脣，半晌，方纔哀求似的說道：“我只求你這麼一次。”
“你有沒有想過…”周天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陳韶華真的販毒，他是真的有罪，並且是無法緩和、無法通融的罪…”
“我不相信！”唐蕊冷冷地打斷了周天明的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認爲韶華有罪。他曾經爲這座城市做了那麼多，他正直、善良，堅守自己的信仰，這其中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麼我們都應該感到遺憾，因爲也許他的信仰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堅不可摧。”
“你又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他呢？難道說你這一生沒有做過任何錯的事情？你從沒有做錯事，從沒有身陷困境，從沒有隻身一人？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點點的幫助，所有的人都在袖手旁觀，倘若連我也置之不理的話，這纔是最大的錯誤。即便他真的做錯了什麼，他需要的也只是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而不是終身監禁這樣的懲罰。”
“說的是。”周天明微笑說道：“寬宥永遠要比懲罰來的更有力量，不是嗎？”
“這麼說你願意幫忙了？”唐蕊清澈的眼眸一亮，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周天明。
“我會盡力。”周天明說道：“但是我不能保證什麼。”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辭海中尋找合適的措辭一般，“如你所說，任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我這一生，我這荒唐的一生，做過不少無法被原諒的錯事。然而你看，現在我還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世道就是這麼不公平，不是嗎？”
“…”
周天明說罷，也不理會唐蕊的反應，徑直往屋子外走去。
“天明！”齊玥一驚，回頭看了眼唐蕊，只見唐蕊臉色慘白的楞在原地，她不及細想，追着周天明跑了出去。
“天明！”齊玥追上前，拉住周天明的臂膀，急切的喘着氣，“你…你不要生氣，蕊蕊她只是…只是有些心法意亂，她不是要故意說那些話的…”
周天明望着齊玥桃紅色的臉頰，心中一軟，他將齊玥摟住，微笑說道：“我生誰的氣也不會生我女朋友閨蜜的氣，對吧？”
齊玥甜甜的一笑，“那你幹嘛一聲不響的就走了？”
“不好說。”
“不好說？”
“大概就是…”周天明仰起頭，只見晴空萬里，白雲在天，他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大概就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和唐蕊交談。”
“怎麼了？”
“當我們太在意一個人，而那個人又做出了讓我們失望的事情的時候，我們的心緒會有很大的起伏。這個時候，我們，往往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說的玄虛的很！”齊玥撇起小嘴兒，“你的意思就是現在的唐蕊讓你感到有些陌生，所以你不知道怎麼去面對？”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周天明點了點頭，“她需要時間去接受現實。”
“你真的覺得陳韶華有罪？”
“我希望他沒有。”
接下來的兩天，周天明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架被上滿了發條的機器，不停的忙碌、忙碌、再忙碌。
究竟在忙什麼呢？周天明自己也不甚清楚。大約是爲了陳韶華的事情吧，然而說全部是爲了陳韶華，也不盡然。
“如果你是很認真的在跟我說關於保釋陳韶華的事情的話…”S漫不經心的握着湯匙，攪拌着杯中的咖啡，擡起眼，漆黑的眼眸無精打采的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對面的周天明，“我覺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
“我當然知道。”周天明微微聳肩，他偏過頭，咖啡店外街上陸陸續續走過的行人、光禿禿的樹枝、蔚藍的天空、人工噴泉、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副貼切的應景油墨畫，“不過，按照一定的法律程序，還是有保釋的可能的吧？”
“他與妮娜.凱爾有來往。”S啜了一口咖啡，味道恰到好處，“如果他被保釋的話，你沒有辦法保證他不會在妮娜.凱爾的協助下就此銷聲匿跡。你明白我的意思。”
“但是換個角度來說，我們可以利用他找到妮娜.凱爾。”
“不錯的主意。”S說道：“可是我們即便找到妮娜，也抓不着她。”
周天明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那麼說來，你是不贊同的了。”
“關鍵並不是在於我贊同或者不贊同。”S極其有耐心的解釋着，就好像在向一個高中生解釋一道不甚複雜的數學方程題，“關鍵在於你被唐蕊說動了，關鍵在於因爲是唐蕊在尋求你的幫助，所以你纔會不遺餘力的幫她。”
周天明微微皺起眉，“你認爲我讓你保釋陳韶華是出於私心？”
“難不成不是這樣嗎？”
“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兒…”
“你我都很清楚，陳韶華是有罪的。”S緩緩地說道：“不論他曾經怎麼樣，但是現在，他已經越界了。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所以定他的罪，讓他在監獄裡過下半輩子，就是我們現在該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周天明沉默良久，他將目光從窗外的景色上轉移過來，“明白了，沒有商量的餘地，對吧？”
“抱歉。”
周天明站起身，微笑說道：“不用，說老實話，我也沒指望你會因爲我的話而答應保釋陳韶華。”周天明還要再說什麼的時候，S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我是S。”S提起手機，用懶洋洋的語氣說道：“有什麼事兒？”
“S警長…”一個略帶調侃意味的女子聲音從手機聽筒裡傳來，周天明與S聽到這個聲音，都是爲之一怔。
“妮娜.凱爾？”S看上去還算鎮定的從口中吐出了對方的名字。
“恩，真驚訝你竟然一下就猜到了我。”妮娜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清楚，夾雜在她聲音背後，隱約有‘隆隆’的噪音聲，這讓S無從判斷她所處的位置。
“不用費心思來定位我的位置。”妮娜像是猜透了S的心思一般，她慢慢地說道：“我干擾了信號來源，你想查也查不到。”
“…”
“我找你嘛，是想和你玩一個遊戲。”
“遊戲？”S習慣性的咬着自己的右手拇指，嘴角難能的露出一絲有些乾澀的笑意。
“我在這座城市埋下了三顆炸彈，三顆威力不算太大，但是也足以
導致上萬人死傷的炸彈…”
妮娜的話一出口，S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你想要怎麼玩？”
“我給你十二個小時，十二個小時撤銷對於陳韶華的指控，將他乖乖的送回家。不然的話…‘BOOM！’，你我都知道後果的。”
“這就是你所說的遊戲？”S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失望，“我以爲你會有更好地點子，而不是這種愚蠢的威脅。你已經束手無策了，對吧？對於陳韶華被抓，你束手無策，所以纔會不惜親自來威脅我。”
“我得承認，你是很聰明。”妮娜拖長語調，“不過…不要太自以爲是。十二個小時，要麼你無罪釋放陳韶華，要麼你找到炸彈的位置，拆除它。這樣一來…陳韶華是死是活，不就由你決定了？”
“…”
“時間正在流逝，警長，要不要我給你一些提示？關於那些炸彈位置的提示？”
“洗耳恭聽。”
“嘛，其實我剛纔已經告訴你了，就在我們之前的談話中。畢竟，如果你真的像傳聞中那麼聰明的話，你總能有辦法找到它們的，不是嗎？”
妮娜說完，突然地掛斷了通話。
S將手機收入懷中，蹲在咖啡店的沙發上，不斷地咬着自己的右手拇指，他的眉頭漫不經心的皺在一處，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
周天明重新坐下，他一句話不說，他很清楚，S陷入思考的時候，是很不願意別人從旁打擾的。
約莫過去了有十分鐘，S那雙漆黑的眸子中忽然一亮，他開始喃喃自語，“炸彈的威力不大，但是也足以導致上萬人死傷…炸彈的威力不大，但是也足以導致上萬人死傷…”
“你在說什麼？”周天明見S的反應有些奇怪，不由好奇的問道：“你說的這句話，什麼意思？”
“這不是我說的。”S咬着右手拇指，緩緩地說道：“是妮娜.凱爾之前說的。她說炸彈的威力不大，但是卻能導致上萬人的死傷，這說明什麼？”
周天明不明所以的皺起眉，試探性的說道：“說明這些炸彈應該是埋在人羣集中的地方？”
“例如商業中心、學校、醫院這些地方嗎？”
“差不多。”
“不不不不…”S緩緩地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太簡單了。”
“那也太簡單了？”有時候，周天明真的很難理解S的措辭及其想要表達的含義。
“如果是你說的，炸彈埋在學校、醫院這些最容易猜到的地方，那麼這個遊戲就太簡單了一些。”他耐心的解釋道：“妮娜.凱爾說這是一個遊戲，她根本不在乎陳韶華，無論我們贏或者是輸，陳韶華的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你究竟想說什麼？”
“陳韶華被抓了，如果妮娜.凱爾真的在乎他，那麼她應該在第一時間採取行動。而不是在兩天後才慢慢悠悠的打來這麼一個電話。”
“也許她只是需要時間準備？”
“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S說道：“她如果真的想救出陳韶華，她有大把的機會。例如在押送囚犯去法院的路途中，例如潛進監獄…這些事對於坐擁靈能殺手的妮娜.凱爾看來並不算什麼很難得事情。她何必大費周章的先打一個電話告訴我？”
周天明微微聳肩，他也猜不透其中原因。
“三顆炸彈，十二個小時…”S的腦袋在飛速的運轉，“威力不大，但是卻足以導致上萬人的死傷。什麼樣的炸彈可以發揮如此的作用？或者說…”S說到這裡，話音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