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逸隨着領路的僕役上二樓,到了華親王的休息室。
等遊逸見過禮後,華親王頷首笑道:“睿淇最近心情不錯吧?新婚燕爾,這乃是人生一大喜事哦。”
遊逸微笑不答。心中卻道,新娘是假的,老狐狸你又不會不知道,何喜之有?
華親王又道:“聽說林府家教甚嚴,林家小姐一定賢良淑德,溫柔嫺靜吧?”
遊逸搖頭:“內子的性子,有些……活潑。”他已經說得很客氣了。想起她拎着裙子,跳下車一路小跑,對着那羣虐打貓大的小孩大吼的樣子。賢良淑德?溫柔嫺靜?太扯了吧!
華親王笑了:“她年齡尚小,活潑些也屬正常。”
接着他話題一轉,問:“上個月你去韻南了?今年的情況如何?”
遊逸早知華親王今天邀他遊湖,多半是爲了購糧的事情,便點頭道:“是,上個月韻南幾省都發了洪災,南疆又發生蠻民暴.亂,預計今年的稻米會很貴,而且收購不易。”
華親王略微皺眉:“貴到是不怕,問題是今年能不能收購到足夠的稻米?”
“這……恐怕很難收足,六王爺的軍隊也準備從當地就近收購稻米作爲徵南軍的軍糧。我這次去見了幾個大掌櫃,都說今年恐怕只能收到往年三分之一的量。”
“只有三分之一?不行!至少要收購到與去年同樣的量。韻北能收到多少糧?”
遊逸思索了一下,答道:“韻北本就寒冷且多山地,餘糧極少,遊家只有一家米莊在韻北扇城,如果今年韻北收成和往年一樣的話,韻北今年能收到的糧米估計最多隻有韻南去年的五分之一。”
“杯水車薪!”華親王生氣了,如果只有這麼些糧米,他養得軍隊吃什麼?喝稀粥嗎?
“睿淇,你去想辦法募糧,不管從哪裡買,也不管花多少銀子,今年一定要保證收到足夠糧米!”
“知道了。那睿淇先告退了。”
華親王揮揮手:“去吧,和軒兒他們一起賞賞湖景,等會兒本王和你們一起用午餐。”
遊逸出了房間,在走道上就發現甲板上有些騷亂,隱隱還聽到有人喊“落水”、“撈上來”。他心中一驚,疾步上了甲板,瞧見那個嬌小的背影趴在欄杆上向着船下看時,方纔鬆了口氣。
敖軒奕和於若珊就站在她旁邊,也在向着船下看。遊逸挑起眉,什麼人落水了,讓他們也如此關注?走到安語然身邊,向水中看去,遊逸的嘴角抽了一下。
狗二正在水中歡暢地狗刨着!
爲了“救”它,僕役們在空水桶上繫了根繩子,丟在它身邊。然而狗二繞着水桶遊了好幾圈也不急着進去。僕役們很無奈,心說,狗爺您倒是進去啊,再拖下去,主子就會讓某個倒黴蛋下水去撈您了。
安語然沉着臉走到僕役那裡,拿過繩子,開始收起水桶。
於若珊有些驚訝地問:“薇珏,怎麼不救它了嗎?”
安語然憤憤地說:“它不上來就讓它泡一天,看它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調皮了。”
狗二還是識相的,看到安語然開始收繩子了,便快速地刨了幾爪子,游到水桶邊,爬了進去。
撈上了狗二,安語然纔看到遊逸也上了甲板,便有些訕訕地道:“相……公,狗二意外落水了。”
好在遊逸並未說“早就讓你不要帶它上船”這樣的話,反而勾起嘴角,戲謔地說:“我看是它自己跳下去的吧?”她的那聲相公叫得勉強無比,卻讓他心情不錯。
安語然有些心虛地說:“它不會這麼笨的。”
看狗二在水中嗨皮得不肯上來的樣子,她也覺得多半就是這貨自己跳下去的,可是她不能承認啊。反正狗二不會說話,就當做是場意外好了。
鬧了這麼一場,等把狗二擦乾後,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午餐時,安語然見到了七王爺華親王。
華親王大概四十多歲,偏瘦,穿一身藏青繡金蟒紋圓領常服,烏髮劍眉,鷹目管鼻,活脫脫一箇中年版的敖軒奕。和安語然打招呼寒暄時,華親王微笑着顯得很親切。只不過長年居上位帶來的威嚴氣勢,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比敖軒奕凌厲許多。
敖軒奕和華親王雖然長得很像,氣質卻完全不同,身材也更高些。安語然發現他見到華親王時,就一直微微地躬着身子,說話也開始小心翼翼,完全沒了剛見到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她輕輕笑了下,看來敖軒奕挺畏懼自己的父親的。
安語然看着敖軒奕時,露出的這個笑容被遊逸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陰沉下來。
·
回程的馬車上。安語然用手點着狗二的額頭,輕聲數落它:“你以爲那是給你洗澡的水桶嗎?那是個湖啊。等你遊不動了就要淹死了,給你水桶讓你上船,你還不上!”
狗二嗚咽着,舔着她的手心。安語然道:“你知道錯了吧?以後不可以隨便跳水裡去了啊。”
她擡頭看向遊逸,他從上車開始就冷着臉,也不說話。安語然自認爲今天上船後與吃飯時,自己的表現還是挺得體的,看起來他還是爲了狗二落水而生氣了吧?這事確實是她不好,她也有些後悔沒有堅持讓狗二留在家裡。
爲了氣氛不要那麼尷尬,安語然說:“抱歉,我今天不該帶狗二出來的,沒管好它……”
遊逸冷聲道:“狗就是狗,丫鬟就是丫鬟,改不了的。”
安語然愣了下,斂了笑容,冷冷地說:“遊少爺倒是人模人樣的,下次還是找個正宗大小姐去見王爺吧。”她心中暗暗發誓,還是要儘快找到份活計,離開遊府獨立生活。
遊逸鳳眸微微眯起,眼神卻越加暗沉犀利。他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原來是名丫鬟的林家“二小姐”不會是帶着目的接近他的了。從來沒有女人敢對他這樣說話!一個奸細更不會!
但她也不會是個丫鬟這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