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逸收到匿名的信箋,向着信裡所寫地址匆忙趕去的時候。安語然確實是在那個民居中,正從昏睡中醒來。
她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並不是十分清醒,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狗二舔着她的手,她擡手拍了拍它的頭,起身看向周圍。這是個全然陌生的房間,似乎是個普通的民居,房中除她之外,再無旁人。她有些奇怪自己爲何會在這兒?
隨後她想起昨夜那驚險的刺殺……是那妖孽點了她的穴!是他把自己和狗二送到這裡來的,爲了躲避那些黑衣人的刺殺?他說“不會再有人要殺你了,只要……”
只要什麼?
天快亮了,窗外明亮起來,初升的陽光,帶着微紅的顏色,映在窗對面的牆上。安語然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頭,映在牆上的陽光,顏色也太紅了,窗櫺的影子還帶着些微晃動。
她躍下牀,快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天色依然暗沉,撲面而來的是初冬的凜冽寒意,與淡淡的燒焦氣味。
東面,那不是清晨的太陽,而是一幢着火的小樓!情花小樓——安語然住了一個多月的地方。原來她所在的民居離小樓並不遠。
安語然的心好像也被燒了起來。窗外就是街道,她直接跨上窗臺,跳到街道上,向着小樓狂奔起來。狗二也緊跟在她身後,躍出了窗口,撒開四爪奔跑。
沒事的,死妖孽輕功這麼好,武功也不弱,一場小火災而已……只是她必須要去確認他的安全。
一會兒她又開始擔心起來。爲了擊倒她背後偷襲的黑衣人,他受了傷。她沒有看清他的傷勢,卻清清楚楚聽見了他的那聲悶哼。她昏睡過去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還有那個通透的緋青,可親的陳媽,二樓住着的那些人,她們可都安全逃了出來?貓大本是野貓,應該也逃出來了吧?
離小樓越來越近了,她已經可以看到無數火苗從殘破的窗口爭相竄出,整個三樓的走廊都已經是一片火海,二樓反而着火處比較少。
火是從三樓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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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的小巷道,空曠,寂靜。
只有一個梳着古怪辮子的少女在其中狂奔,她腦後的辮子如一束馬尾,隨着她的步伐極快地左右甩動着。一條白狗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小巷邊,一幢二層小樓的窗前,站着一個全身黑衣的人,瞧見這奔來的少女與狗,面罩上端露出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喜色。他向同伴發出了暗號,立時就有數個黑衣人從小樓內奔出,翻過一人多高的圍牆,落在那少女面前,當先一人伸手就向她的右臂抓了過去!
安語然低低地驚呼一聲,急忙躲閃,然而左側緊接着也落下一個黑衣人,她再也沒法躲過,下個瞬間她的左臂已經被拉住,身體也被拉向第二個黑衣人。
他們的前後又相繼跳下來幾個人,其中兩個穿的是深灰色衣服,另外幾個則都是黑色衣服,這些人全都帶着面罩。令安語然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深灰衣和黑衣的人互相打了起來。
安語然並沒有激烈地掙扎,反而順從地被黑衣人拉過去。
那黑衣人看她一個弱女子,又沒有掙扎,便對她毫不提防,只抓緊她的手臂。誰知安語然突然用自由的右手,全力一拳擊向那拉着自己的黑衣人面門!那黑衣人正在看自己同伴和敵人的打鬥,猝不及防被她一拳打中鼻子,不由地慘叫一聲,捂住鼻子彎下了腰。
安語然一拳中敵,興奮地深吸一口氣,正想擡腿再給他來個斷子絕孫腳,卻被人一掌擊中頸側,眼前一黑,身子軟倒在地。
狗二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聲,撲向拉着安語然的那個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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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之後,華親王府,某個僻靜院子內。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敖軒奕揹着清晨的陽光站在門口。看了眼室內,他邁步進來,反手關上門,緩步走到牀前,仔細地看着牀上還在沉沉昏睡中的女子。
今天能找到她實在是極好的運氣!她就這麼急匆匆地跑到他佈置在情花附近的暗探面前。
這個林薇珏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嬌弱。最初抓住她的那個暗探,因爲大意,被她一拳打傷了鼻樑,現在整個臉腫得像個大壽桃似的,雙目都被腫起的肉擠得睜不開了,難以視物。
還有她的那條狗。
暗探收到的命令是帶回林薇珏,保證她的安全,所以連帶她的狗也不敢傷了,爲了敲昏那條狗,五個暗探被不同程度咬傷。
敖軒奕伸出手指在她粉潤嘟起的脣瓣上摩挲、輕按,感覺很軟很有彈性,嚐起來滋味一定很不錯!他的手指向下移動,滑過她小巧的下巴,柔軟的脖頸,一路滑到了衣領邊緣。斬在她頸側的那一掌應該可以讓她昏睡兩個時辰。所以現在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知道的……
只可惜,他什麼都不能做。
按着父王的吩咐,他已經通知了遊睿淇,恐怕遊睿淇此刻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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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語然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牀上,身上還蓋着被子。脖頸還痠痛着,腦袋也隱隱地發脹,提醒她是被黑衣人抓來的。
天已經大亮,也不知她昏過去多久了。她慢慢轉頭看向周圍,這是個陌生的房間,佈置得既奢華精緻,又高雅整潔,品味不俗。趴在地上的狗二見她醒來,興奮地跑過來,舔着她的手。
一個陌生丫鬟匆匆走出房去,在外間對着某個人說道:“裡面那位姑娘醒了。”
安語然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卻一下子頭暈得厲害,只能抱膝,將額頭抵住膝蓋,靜等這陣頭暈過去。
門口方向傳來一個年紀略長的男子的聲音:“你倒是醒得挺快!”
安語然心中一動,這聲音有些耳熟,她應該見過這人,但是光聽聲音她想不出是誰。她默不作聲,想等這陣頭暈過去,再仔細瞧瞧這人的臉。
那年長男子見她不作聲,又繼續說道:“有些頭暈是正常的,一會兒睿淇就到了,你回府靜養休息一兩天就好了。”
安語然大吃一驚:“什麼?!”遊逸已經知道她在這裡,再過一會兒就到?
她顧不得頭暈目眩,轉頭去瞧這人是誰。這個男子大概四十來歲年紀,頭戴金冠,穿着深紫色繡金花紋的圓領常服,劍眉鷹目,氣度不凡,此刻正微笑地看着她。
安語然心中迅速轉過數個念頭。這不是華親王嗎?她被黑衣人擊昏……難道那些黑衣人是他的手下?又或者那兩個灰衣人是他的手下?
他和遊逸關係不錯,總是睿淇睿淇地叫他。既然他已經通知了遊逸,遊逸一過來就會帶她回去,不會再放她出府了,那麼她也就不再有機會去了解小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急於知道容問離的下落,開口便問:“王爺可知道情花小樓失火?”
華親王點頭:“知道,今晨本王的手下就是在小樓附近的巷子裡救下你的。本王知道睿淇一直在尋你,也幫着尋找,萬幸及時尋到了!”
安語然只得說:“感謝王爺救命之恩。”
華親王微笑着擺了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睿淇的父親與本王交好,本王一直把他當作自己子侄來看顧的。你也算是本王的侄媳婦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不用這麼生分的。”一邊說着,一邊他還親切地倒了杯水遞給她。
如果遊逸到了,恐怕她就再沒有機會問清楚了。安語然顧不上喝水,急切地問:“王爺可知道,小樓失火有沒有人受傷或……死……亡?”
華親王玩味地看着她:“小樓中有你掛念的人?”
華親王的眼神安語然懂,不過她並不在乎他如何看她。她點頭承認,又再次追問:“王爺,小樓裡有沒有人受傷或死亡?”
華親王微笑道:“小樓的火剛剛熄滅,京都衙門的差人會去調查,結果一出來,本王就通知你,可好?”
看來她昏過去的時間不長。
安語然道:“好。如果有人受傷或死亡,我還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誰,在情花是什麼身份的。”
想了想她又問道:“如果有結果,王爺不要告訴遊……睿淇,直接通知我可以嗎?有什麼辦法嗎?”她怕遊逸於中間攔截消息,不告訴她。
華親王哈哈大笑起來:“這好辦,如果有了消息,本王就邀請睿淇帶你過來作客。”
他知道她熟識青樓裡的人,居然不罵她不守婦道嗎?還幫她想辦法瞞着遊逸調查火災結果?安語然不由得對這位親切開明的王爺有了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