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可以看到後門,那把橫式廣鎖仍然靜靜掛在門上。安語然伸手入懷,去摸那枚改過的髮釵,一個多月前,她就是用它輕易打開後門的鎖。
那枚髮釵纔拿出一半,她的右臂卻突然被人抓住,猛地向後拉扯!髮釵順勢飛了出去,劃出一道金色微光,落入草叢中。手中的食盒也落在地上,貓大與狗二滾出,畫稿與衣物紛亂了一地。
她被這股力量拉得側轉了半個身子,同時向地上倒去。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飛速旋轉,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大手已經掐住她的脖子,阻止了她繼續倒下,也阻止了她呼吸!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那隻脖子上的手,卻無力拉開,也許只能在那隻手上留下幾條血痕……
一張臉移到她面前,遮住了所有的光,她因缺氧而變得視野昏暗狹窄,看不清楚那張臉,但她聽出了那個聲音。
“你要逃去哪裡?你不是說要留下的嗎?”遊逸低吼着。
安語然發不出聲音,臉漲得通紅,揮舞着唯一自由的左手去抓他的臉。
他放開掐着她脖子的手,捉着她的左手扭到她身後,狂暴地吼道:“說!你爲何要走?!”
安語然極度貪婪地吸着氣,發出一聲長長的抽氣聲,然後便急促地喘息着,根本無暇回答他的問題。她差點以爲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遊逸見得不到答案,用左手捏住她扭到身後的雙手手腕,將她緊緊壓在自己懷裡,又把右手放到她脖子上:“回答我!我已答應你送走嫣姝,你爲何要走?你要去找誰?!”
安語然好容易喘過氣來,怕他又發瘋把自己掐死了,急忙啞聲說道:“沒人可找!我只是想扮成男子去租客棧住!”
“那天街上和你說話的是誰?”
安語然茫然道:“你說誰?”
“就是你女扮男裝溜出去的那次,穿淡紅衣袍的男子。”
“他?容公子?我不會去找他的。”安語然還真是沒想起那妖孽來,那位留的地址看起來不像正經地方,顯然靠不住。
遊逸追問道:“爲什麼不會去找他?他不是留了一張紙條給你嗎?”
安語然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那天我走在路上時,他幫了我一個小忙,僅此而已。我又跟他不熟,找他幹嘛?我自己可以做點小生意養活自己。”
遊逸怒道:“你寧可拋頭露面去做小生意,也不願意留在遊府?!”
安語然也吼道:“是!”
遊逸盯着她看,她也回瞪他,只不過喘着粗氣,又被他把雙手都扭到了背後,氣場有些弱。
他不再吼,像夾個包似的橫夾着她一路奔回霖院。外面的院子裡,跪着一人,是樂靈。安語然對她有些歉意,但她更知道恐怕接下來最悲慘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遊逸把她扔在牀上,把臥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這一刻他已經恢復了冷靜,卻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他低聲問道:“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已經送走嫣姝,也答應你以後不再納妾。爲什麼還要逃?”
安語然抱膝,強抑住身子的顫抖:“你既然今天能爲了我把嫣姝送走,以後也會爲了別的女人送走我。”
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你爲何總是不相信我?我連一根手指都沒碰過她。”
安語然擡頭看他,金褐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我自然是不信的,因爲你一開始就騙我。你連之前寫的契約都能撕掉,根本就是個不信不義之人。嫣姝不是你表妹,你爲什麼要接她進來住?”
遊逸閉起眼,一時無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說:“嫣姝是華親王安排的,當時我推脫不掉,只能暫時讓她住在遊府。因爲是暫時的,所以我沒告訴你。”
“你如果真的不喜歡她,何必收下她?這不是誤了她的終身嗎?”
他不耐煩道:“只是一個姬妾而已,收了就收了。另外找個宅子養着她就是了。”
只是一個姬妾而已,一個女子的一生就如此葬送,對他來說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安語然冷哼一聲:“華親王送的‘好’禮你自然是推脫不掉的。如此嬌媚美人,何必送出去,你乾脆就順水推舟收入房中好了,同時容我離開,不是皆大歡喜嗎?”
有好一會兒他沒說話,靜靜地站在她面前,眉頭微微揚起,幽黑的眸子凝視着她。
突然他將她推倒在牀上,彎腰,雙手壓住她的兩肩,低低說道:“你知道按照律法,逃妻應該怎樣處罰嗎?”
安語然轉過頭不看他,怎麼處罰還不是他說了算?她還不至於傻到湊趣地問一聲:應該怎樣處罰呢?
遊逸也不指望她回答,自己接着說道:“逃妻可以任由她的丈夫隨意處罰,就是打死她也可以。”
安語然仍然倔強地保持沉默。
遊逸單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脖頸上的紅痕,用極低的聲音說着:“你說對你用強留不住你,那麼是不是隻有掐死你,你纔不會想逃?”
安語然顫抖起來。他的聲音裡帶着破釜沉舟的絕望和毀滅一切的瘋狂,讓她恐懼!他真的想要掐死她?她應該說點什麼,她很想說點什麼,但她張口卻啞言。
遊逸的手停在她的脖子上,漸漸開始用力。
安語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想再死,她還想好好活着。她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不要殺我!”
滾燙的眼淚涌出,從她的眼角滑下,順着微涼的臉頰,滑落到她的耳孔那裡,變得冰涼……她屈辱地哭喊道:“我再也不逃了,求求你,不要殺我!”
他輕撫她頸下的那個小小凹陷:“真的不逃了嗎?我可以相信你現在說的話嗎?”
安語然閉上眼歇斯底里地喊起來:“不逃了,不逃了,保證不逃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遊逸凝視了她一會兒,轉身走出臥室,留下安語然一個人在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