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赫連炫的這份禮物,不得不說,她是真的萬分滿意。從來沒有那個人,能把禮物送的這樣不動聲色,這樣不求回報,這樣動人心絃。
一點也不沾染俗氣,是少有人會想到的特別。可見這個人,真真用盡了心思。
項菲儀從來不是一個富有侵略性的女子。對於喜歡的東西,她也只會欣賞,若是得到了,便細細保存。若是得不到,也不過一笑了之,替別人感到高興。不會嫉妒,更不會存在一丁點兒破壞的心思。
所以對於這片美麗,她也只是認認真真的欣賞。不像有些人,看到一枝花美麗,便要摘下來執與手中。俗不知,摘下來的美麗固然可以被執掌一時,卻終究是短暫的,沒了土壤的給養,過不了多久,便會凋零,歸於塵土。
項菲儀知曉這個道理,所以即便再是喜愛,也只是看看,連一片葉子都不捨得摘下來。
她如同剛接觸這個世界的小孩子一般,對這楓樹充滿了好奇。也不嫌無聊,一片一片的葉子看過去,竟然如同平日裡看那些有意思的民間故事書一般,總能找到驚喜。或許是這一片樹葉的顏色異常妖嬈,或許是那一片紅楓的形狀極爲精緻。總是有些特別的地方。
這樣仔細的看,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項菲儀奇怪的挑起眉,不知曉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楓葉,平日裡也會掉落,但是多少都落的隨意,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葉片深處,總覺得好似葉子落得有些奇怪,空餘的空間似乎大了,偏生不是最外邊的葉子,又爲何會掉落的這樣頻繁。
於是項菲儀輕輕伸手捋開外邊的葉子,藉着月光看過去。這一看,竟然真的發現了異常的地方。葉子自然掉落和人爲折斷的時候,根部呈現的狀態不太一樣,雖然差別不太大,但是隻要仔細辨認,還是能夠看得出來。
項菲儀擰起了眉,心裡升了淡淡的疑雲:莫不是有人摘了這裡的葉子。實際上要摘葉子也不是什麼奇事,難免有人會心生喜歡,隨手就摘了兩片。可是這葉子生的極靠楓樹中心地帶,就算有人要去摘,如若不是有目的性的刻意去摘,肯定沒有誰會想到特意捋開外邊的葉子去摘中間的。
於是項菲儀更加湊近了去看那圈中心地帶,這一尋覓,倒還真讓她尋出了一些什麼。
離那片空出來的葉子不多遠,有兩片楓葉的紅色呈現暗紅色澤,同往常看到的不太一樣。項菲儀好奇,探尋心切,終究是折了一片下來。
將葉子放在手心裡細細端詳,除了顏色有些特別之外,其他的都跟旁邊的楓葉並無二致。何況那葉子顏色隨黯淡,卻也只是相對的,放在葉片堆裡,到也不甚明顯。
項菲儀依舊皺着眉,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看了半晌,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也只好放棄,心忖,興許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這葉子也就是普通的葉子,顏色不太一樣罷了,至於那中間被折了的,說不準是哪個打零工的人家的孩子跑到這裡來玩,胡亂折騰而已。
這樣想想,倒也算是符合情理。於是輕嘆一聲,手自然而然的收成拳狀,轉身回了屋。
在外面吹了半晚的冷風,這才覺得有些冷。嗓子發乾,很想喝些水,便伸了手準備端茶去換一杯熱的。張開了手,才發覺那葉子還在自己手心裡。項菲儀一愣,看着那葉片笑了笑,又實在喜歡的緊,便轉身進了內室,將楓葉放在牀枕旁邊的一隻大木盒子裡。
盒子沒有鎖,中間倒是分別隔了許多層的薄木板。項菲儀平日裡收集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就會往那裡邊放,擺滿了一層,再擺下一層。那片葉子,她便是打開了盒蓋子,放在最上面。
等把東西收好了,這才安心出去找水喝。天色已晚,項菲儀也懶得再泡熱茶,就着冰涼的茶水喝了幾口解渴,出去打了盆熱水洗漱。便更了衣回房歇下了。
第二天起身的時候,珈藍已經燒好了水在收拾屋子了。
見項菲儀醒了,珈藍急忙放下手裡的溼抹布,跑出去端了盆熱水:“小姐,水。”放好了盆子,把乾淨衣裳找出來放在牀沿上,又趕出去準備早膳。
項菲儀看着那如同陀螺一般旋轉個不停根本不休息的姑娘,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也不知曉是該說這姑娘太勤勞呢,還是真的只因爲自己實在是太懶了。
等換好了衣裳,珈藍正端着熱騰騰的肉沫粥往屋子裡走。“小姐,今兒個遲了一些,時間匆忙,只來得及下碗粥,您湊合一下,午時珈藍再給你弄頓豐盛的。”
接過滾燙的粥,項菲儀很是感慨。從前她還覺得自己挺勤快,能吃苦耐勞,也算是可以做些事情。可如今看着珈藍,她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依附父母的米蟲罷了,做的最多的竟不過是吃和睡。說什麼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了,實則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在敷衍誰。
見項菲儀只是定定的看着碗,卻一動不動。珈藍以爲項菲儀不願意喝粥,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建議到:“若是小姐不想喝粥,那……珈藍去廚房看看廚房做了些什麼,再給小姐端一點過來?“
項菲儀總算回過神,見珈藍就要離去,用力擺擺手,急匆匆拉住她衣袖:“不用啦不用啦,我剛剛只是在想些事情,並不是沒胃口。”說罷,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喂進嘴裡。“呼……呼……燙……”
捂着嘴,又不好意思吐出來,只能幹瞪着眼,一臉痛苦的到處找水。
見狀,珈藍立刻跑開倒了一杯涼白水,遞給項菲儀。
喝了一整杯水,項菲儀才終於緩和過來。因爲這一陣激動,臉已經紅透。
“小姐,這粥剛從爐子裡端下來,還是極燙的。您得先緩一緩,讓它散散熱氣纔好吃。若是實在餓得慌,要不然……珈藍幫您吹一吹吧。”說罷,就走到項菲儀跟前要拿她的碗。
項菲儀急忙伸手護住面前的粥,擡起頭勾出一個笑臉:“沒關係,珈藍。我自己來就好。”她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實在麻煩了珈藍許多。
然而珈藍似乎是誤會了,舔了舔脣,有些尷尬:“若是小姐覺得……讓珈藍吹不乾淨的話……珈藍可以打一盆涼水過來,把粥碗放在盆子裡去去熱。”
項菲儀這才發現珈藍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一愣,放下勺子很認真的去看珈藍的臉:“我不是這個意思,珈藍。我只是覺得太麻煩你了,不好讓你總做這麼多事情。有些事情需要你來幫忙,但若是什麼事情都非要等着你一個人來做,我自己都要覺得自己沒有用處了。”
“小姐,您千萬不要這樣認爲。珈藍做這些事情都是應該的,珈藍也心甘情願。若是小姐實在覺得困擾,以後珈藍多注意一些就是,不讓小姐覺得彆扭。”
珈藍確實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即便項菲儀從來不曾說出口,她卻能感覺到她的不自在。甚至於主動後退一步,不讓人感覺自己侵入了她的領地。
項菲儀臉紅,又因爲被說中了事實,也不欲再辯解。唯有尷尬的笑一聲:“珈藍,實在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只要小姐覺得安心,便是對珈藍最大的鼓勵。”
項菲儀淺淺勾起嘴角,不接話。舀了一小勺粥,自己默默的吹,默默的送進嘴裡。倒是沒有之前那樣燙了,於是照着這方法,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粥來。
珈藍看項菲儀喝的自在,也勾起嘴角笑。轉身繼續去做之前放下的活兒。
擦乾淨了屏風,又把擱置做裝飾的瓶瓶罐罐擦了一遍,端端正正的擺好。事情聽起來倒是簡單,做起來卻很需要花些時間,瑣碎的不行。也虧得珈藍是做慣了事情,項菲儀剛吃完那滾燙的肉沫粥,整個小廳堂也收拾好了。
從項菲儀跟前把空碗拿開,先拿手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珈藍總算滿意的點點頭,揚起個明媚的笑臉:“小姐,沒什麼事情的話,珈藍就先下去了。”
項菲儀點頭應和:“去吧,一大清早就讓你做這許多事情,麻煩你了。”
“不麻煩。小姐您忙。珈藍告退。”
項菲儀坐在原處看那姑娘端着空碗離開,笑意濃濃。
這丫頭實在是懂事的緊,做事情又利索,比芷雲還要能幹。真要去考慮的話,項菲儀還是非常滿意的,覺得這姑娘給自己做丫鬟着實是屈才。想來,她是那樣聰慧的女子,不論是給誰做丫鬟,都定然能討人喜歡吧。
一邊想着,一邊也不知是惋惜還是慶幸的搖了搖頭。隨着腦袋的搖擺,視線也隨之移開了方向。
那是一隻花瓶,有大半個人的身子一般高,腰身細長,瓶頸只是略略往裡收了一些。瓷質的瓶子擺在離屏風靠的挺近的一個角落裡,瓶裡面插了幾支細竹,很有一些韻味。
那隻瓶子從項菲儀住進來的時候,便存在了。只是一直空置在角落裡,並不太一人矚目。項菲儀也懶得去管,眼不見爲淨,只當做不知曉。
其實也不能全怪項菲儀,一個花瓶裡能裝些什麼呢,無非是些花花草草的東西。項菲儀偏又不是會去摘花折枝的人,自然就當做看不到了。
只是等珈藍來了之後,那瓶子裡竟然總是插着些東西,或許是生着葉的樹枝,或許是莖脈很長的花枝,雖然不至於香氣四溢,卻終歸是給屋裡添了一抹生氣,有了那麼一簇靈動的韻味。
項菲儀爲何會一眼注意到那隻花瓶呢?按理說,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見珈藍往裡面插竹枝了,自然不應該這樣驚訝。即便那竹葉色澤濃郁,又是剛折的新鮮事物,也不至於輕而易舉的就吸引了項菲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