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是什麼人,下車!”車外設卡檢查的衙役沉聲吼道。
蕭晟瑾頂着易過容看上去忠厚老實的書生臉上前,道:“官爺…這是,這是怎麼了?”
衙役敲了敲車門道:“奉上面的命令,搜查潛逃的襄儀長帝姬。讓裡面的人出來!”
蕭晟瑾一臉爲難:“官爺見諒······小生帶着家人投奔親友,因都是女眷,這才僱了個鏢局護送。女眷體弱,實在是不太方便,還請官爺海涵······”說着還不着痕跡地塞了兩錠銀子過去,做足了懦弱書生的模樣。
衙役得了好處,相互對望了兩眼道:“不下車也行,揭起簾子來看看。”
說着也不管蕭晟瑾同不同意,猛地上前掀起了簾子。
第一架馬車上果然是一箇中年模樣的婦人,第二輛上卻是坐了只見馬車裡坐着兩個年輕女子,其中一個挽着少婦髮型,臉色微微蒼白。另一個藍衣女子卻是美麗動人,對着他淺淺一笑。
衙役愣了一愣,低聲嘟噥道:“真是好福氣,這種小破地方,居然還能有如此的美人兒……”
蕭晟瑾小心翼翼地笑道:“官爺,這個小生是不是能走了?”
衙役有些不捨地又往裡面了一眼,這才放下了簾子揮揮手道:“走吧走吧。”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蕭晟瑾欣喜道,連忙揮揮手讓車伕趕着車往鎮外而去。
待到馬車走得不見了蹤影,鎮子外的幾個衙役臉上那耀武揚威的神色才漸漸退去,其中一人問道:“怎麼樣?看清楚了麼?”
之前揭開簾子查看的衙役凝眉道:“看見釵子了,是帝姬。蕭晟瑾大概給帝姬用了什麼藥,臉色看起來差得很。最奇怪的是,另一個彷彿是西域人。”
“沒想到找了這麼久就在咱們眼皮底下!可惡!看着人從跟前過去……”旁邊的男子低聲咒道。
身邊的同伴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被咱們盯上了,他還想帶着帝姬離開不成?這裡的確不是動手的地方,。馬車裡那個女人也不是善茬,萬一傷了帝姬,主子還不得發瘋?”
出了小鎮,蕭晟瑾明顯地感覺到有些不安。一路上吩咐人加快速度馬不停蹄的往邊境趕去。過了豫州,就有人接應了!他選擇在豫州離開南秦,雖說是在毓親王的眼皮子底下,可最危險的地方向來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路上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可是在小鎮莫名增加的盤查令他有些心神不寧。難道真的出了問題?
“瑾哥哥,休息一會好不好,我累了…”蕭漫揭起車簾,臉色有些難看地道。她從小嬌生慣養,早就受不了這一路上馬車顛簸之苦了。再加上這一路項菲儀不時的言語嘲諷幾句,忍了半天的蕭漫終於忍不住發作了。
蕭晟瑾看了她一眼臉色的確難看,想起項後也不能太過奔波。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休息半個時辰。”
蕭漫歡喜地叫了一聲瑾哥哥真好就起身跳下了馬車,想要活動活動筋骨。
蕭晟瑾挑眉,望着車裡的項菲儀道:“殿下可要下來走走?”
項菲儀服食了軟骨散臉色也有些蒼白,加上沒睡好看上去更加疲憊,搖搖頭道:“既然停了我睡一會兒,不要打擾我。”
蕭晟瑾也不在意,他當然希望項菲儀事情越少越好。
不待他再說什麼,蕭漫已經拉着他往一邊的樹腳下走去了,“瑾哥哥,快坐一會兒休息一下。累不累……”
蕭晟瑾不耐地皺了皺眉,吩咐警戒四周、照顧好項後後,還是跟着坐在了樹下。
午後的樹林裡,馬兒安靜的吃着草。樹蔭下一對璧人坐在一起休息,好一副靜謐而祥和的圖畫。
蕭晟瑾發現不對的時候猛地擡起了頭,驀然發現樹林裡安靜得太過詭異。
“毓慕!”蕭晟瑾沉聲道,卻完全不顧身上的壓力,不顧一切地飛身往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撲了過去。
一邊的侍衛彷彿這才發現樹林裡多了一個陌生的男子,連忙拔出武器迎了上去。
樹下,青衣男子微微皺眉,顯然對眼前的情形很是不滿。
他輕踏一步上前,如流雲般地從侍衛中間掠過,廣袖飛揚間帶起妖豔的血光,然後同樣的朝着馬車而去。
他明明站的比蕭晟瑾遠,動作似乎比蕭晟瑾慢,但是卻並沒有比蕭晟瑾晚到幾分。在蕭晟瑾伸手抓向馬車的簾子的時候,銀光一閃,寒冷的銀輝斬向了他伸向馬車的手。
蕭晟瑾咬牙:“毓慕!”
這一刻,他沒有功夫去想毓慕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唯一能想的就是必須擊敗眼前的男人。
然而,這何其的困難。
作爲暗風的暗主,素來有身手高深莫測的傳聞。但究竟如何少有人知曉——見識過他身手的人大部分都跟閻王爺報道去了。
一擊不成,蕭晟瑾飛身疾退,厲聲吼道:“放箭!”
樹林裡一片寧靜,卻沒有那預料之中的利箭破空之聲。蕭晟瑾臉色微變,緊緊的盯着眼前的青衣男子。
卻見赫連炫根本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轉身掀起身後的馬車的簾子,笑容溫柔而和煦:“阿若,我來接你······”
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赫連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毓慕,還想項菲儀活着的話,給本宮讓開!”項後冷聲威脅道。
鋒利的匕首抵在項菲儀柔嫩白皙的脖頸間,蜿蜒而下的血絲如同項後十指的丹蔻般妖豔刺目。
赫連炫皺起眉,語氣危險:“放開她!”
房和虛帶着人很快解決了蕭晟瑾暗中安排的侍衛,又在暗處等待了半晌卻依然不見王爺召喚,現身便看見了這一幕,急得團團轉卻束手無策。
蕭晟瑾見母后制住了項菲儀,知道成敗在此一舉,反而放鬆下來,含笑道:“帝姬殿下嬌弱得很,孤也不忍看她血濺三尺呢。毓慕公子,識相的話最好讓開!”
被項後劫持的項菲儀並沒有多麼慌張,她那雙湖水一樣瀲灩的水眸裡倒映出赫連炫清晰的倒影,內心溫熱安定。
她的阿慕來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赫連炫心疼地看着項菲儀素白的小臉,心中怒意更勝。他轉身看着一旁的蕭晟瑾,突然挑眉道:“太子殿下連日奔波,想來消息也閉塞得很。應該也不清楚西遼六皇子已經到了太子身後的幷州了,剛剛接到我的消息,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和殿下相見了吧?”
赫連炫沒有誆他。
蕭晟鳴見西北局勢僵持不下,打算前往坐鎮。剛好路過幷州時,便收到赫連炫送來的蕭晟瑾行蹤消息,抱着“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一個”的原則,眼下正往這邊趕來呢。
蕭晟瑾目光一暗。
在這裡被蕭晟鳴截住,就得無聲無息地死在南秦了!
他雖擔憂,目光仍舊猶疑:“孤怎知你所言非虛?”再怎麼手腕通天,暗風也不過是個殺手組織,當真能給蕭晟鳴遞送消息?
“太子大可不信,”赫連炫面無表情,“後果自負。”
蕭晟瑾緊緊地攥起了手掌,這種性命攸關的事,他哪裡敢後果自負!
“你想如何?”
“放開阿若,我可以放你們離開。”赫連炫不再看他,緊緊盯着項後手中的匕首。
蕭晟瑾皺眉:“孤憑什麼信你?”
赫連炫看着項菲儀白皙肌膚上殷紅妖異的血跡,冷清的目光焦躁起來,顯然是不剩幾分耐心了。可他反而勾起一絲笑來,笑容極淡,卻讓看得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冷意:“除了相信,你還有別的選擇?”
蕭晟瑾心中一緊,他的確是別無選擇。他的侍衛被赫連炫的人殺得差不多了,根本沒有與蕭晟鳴周旋的砝碼。因此無論是真是假,他都不敢拿性命開玩笑。
兩相權衡了利弊,蕭晟瑾只好選擇放棄項菲儀。
“母后,放她走吧······”蕭晟瑾面有不甘,還是對項後道。
項後本就對劫持項菲儀尋找寶藏的想法沒什麼興趣,只是想盡快回道西遼,見狀移開了手中的匕首,一把將項菲儀推下了馬車。
項菲儀腿腳虛軟,向前一個踉蹌,跌入赫連炫溫涼的懷抱中。
蕭晟瑾扯起被虛五花大綁的蕭漫,跳上了馬車,狠狠剜了赫連炫一眼後,匆匆駕車離開。
虛看着車輪帶起的塵煙,看向赫連炫:“主子,就這麼放過他了?”
赫連炫緊緊環住項菲儀,搖頭道:“讓他走。”
說完不再理會手下的反應,揉揉項菲儀的發頂,柔聲輕喚:“阿若······”
項菲儀在熟悉的懷抱裡擡起頭,有些怔然地望着眼眸溫柔含笑的青衣男子。
淡淡的斜陽透過林間的樹蔭灑落在他的身上,透過淡淡的光暈,項菲儀清楚地看到他令人安心依賴的容顏,觸手可及。不知怎麼的,項菲儀只覺得心中一酸,來不及阻止,晶瑩的淚珠已經從眼角滑落。
望着懷裡的嬌俏少女,目光落到她眼角跌落的淚珠上,赫連炫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驚慌了起來:“阿若…阿若是怪阿慕來的太晚了麼?”
項菲儀眼瞼微微煽動,這才察覺自己竟然已經流下了淚水,連忙伸手抹去,笑着對赫連炫搖了搖頭:“我只是······太高興了。”
赫連炫的笑意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緊緊地擁住她,彷彿只要一放手懷中的人兒就會就此消失一般。擡起手來輕輕托起項菲儀易容過的容顏,依舊溫婉柔美卻與往日的清麗容顏多了那麼幾分不同。
赫連炫取出懷中的手帕,仔細的將那一點點遮掩住清麗容顏的妝點拭去,露出了原本熟悉而美麗的嬌顏。
“阿若……”癡癡地望着懷中的人兒,赫連炫眼中滿是溫柔和愛憐之意,“阿若…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項菲儀擡頭,頓時溺在了那滿是溫柔和愛憐的眼眸之中,頓時只覺得這些日子的小心翼翼瞬間消失無蹤,只想靠在眼前的男人懷中靜靜地休息。輕輕點頭道:“嗯,以後咱們再也不會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