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的感知是斷斷續續的,前一刻彷彿還是在那炸裂瞬間的平臺之上,下一刻眼前卻是一座巍峨山峰,周圍都是狂風怒卷,然後再下一刻,天色昏暗,好似竄入了某個密林之中,尚未落地,便又來到天空之上,雙眼迎着太陽。【..】
在自己能夠思考的這一瞬間,祁震立刻就想明白了,自己肯定是被煉神境修士所控制住了。
祁震自己雖然沒有煉神境的修爲,可是對虛空定力還是有一定的瞭解,這樣斷續的感知,說明自己應該是被虛空定力不斷定住,被人帶着飛了很長一段距離。而自己感知恢復的瞬間,應該也是那名煉神境修士吐納恢復的時候。
在真正獨自面對一名煉神境修士的時候,祁震才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無力,只要虛空定力覆蓋了自己所身處的空間,那麼一切舉動都會被對方所清楚感知。
這之間境界的差別宛如鴻溝一般,根本沒有跨越的可能。
但是祁震還是打算要嘗試一下,在有了跟九指琴魔對戰的經驗之後,祁震心裡多少還是有一些底氣了。
不管如何,眼下連那名煉神境修士是什麼人都不清楚,實在是太過憋屈了。
就在下一次虛空定力收回的瞬間,祁震立刻化出“劈道”,刀芒磅礴而出,不管對方身處何方,先試探議論再說。
可是對方的速度比祁震還要更快,“劈道”表面的銀白刀芒尚未揮灑寸餘空間,一道身影就幾乎撲在祁震身上,一張帶着陰霾而詭異笑容的面孔,就壓在祁震眼前半尺之處。
“你是……盧瑟?!”祁震低聲喝道,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渾身上下幾乎都動彈不得,只能任由盧瑟抓着肩膀,朝着不知何方繼續飛行。
祁震還算記得盧瑟這幅面孔,當初在天威谷的比武大會上,祁震就覺得盧瑟這個人的古怪,只不過當時對仙道的瞭解甚少,所以並沒有在意,如今再會,祁震立刻就反應過來,盧瑟此人恐怕早就盯上了自己,至於是什麼目的,祁震也料想不到。
“小子,好久不見了啊”盧瑟的聲音不同以往,帶着一股鏽鐵摩擦的沙啞,讓人聞之便覺得牙酸耳疼。
“你到底是什麼人?!”祁震試圖掙扎,但是體內一絲真元都沒法調動,唯一能動彈的,似乎就只有說話的咽喉口舌了。
盧瑟這個名字在仙道之中從未聽說過,這麼一名煉神境散修,不可能這麼默默無名,想必其還另有身份。祁震這個人就是如此,即便眼下性命被人握在手裡,還不忘查探對方身份來歷。
盧瑟眼睛瞪大了一下,似乎看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物,然後哈哈大笑,沙啞的笑聲震得周圍空氣都有一陣陣的波紋,可見修爲之高,祁震內心暗自估量,眼前之人恐怕不比自己師父溯光真人差多少。
“我很好奇!”盧瑟並沒有真正說出自己身份,而是談起了祁震:“你這樣的性子,不像是修習過《玄心鑑》的人,到底是怎樣的傳承,讓你有這般激昂不懼之心。”
“哼,你想知道嗎?”祁震哼笑道,但是內心還是有一絲警惕,他一直小心,就是不希望自己得到《霸仙真解》的事情傳揚太廣,可是眼下還是有覬覦仙緣之人出現了,而且修爲之高,可謂驚世駭俗。
“祁震小子,你要是肯說,我可以讓你免受太多痛苦!”盧瑟臉上露出狡詐。
祁震微微張嘴,卻沒有突出一個字眼,盧瑟抓住祁震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竟是將一股虛空定力透入祁震體內,說道:“說啊,怎麼又不說話了。”
虛空定力投入體內,祁震便感覺好想有一枚雞蛋,囫圇個兒地塞入自己武脈之中,簡直不能用尋常痛苦來形容,就連自己的神識也有一絲絲的疲弱,竟是由形入神的傷害。
但可惜的是,祁震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如之前和祁雨相處一般,與《霸仙真解》有關的事情,祁震根本說不出來。
“罷了!”見祁震承受着經脈摧折的痛苦卻依然不肯說,盧瑟咬着牙恨恨道:“我有的是辦法知道。”
盧瑟一鬆手,一腳踩在祁震的胸腹之間,然後祁震整個人就從高空之中極快地墜落!
砰!
一座數百丈之高的無名山峰,被祁震的身體狠狠砸碎,祁震與漫天碎石一同墜落山崖,一路被無數尖銳岩石所撞擊,帶着渾身的傷勢,滾落了好幾里路才緩緩停下。
就這樣一腳的功夫,祁震全身上下就沒有一根好骨頭,即便祁震肉身爐鼎向來強悍,可是在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被煉神境修士從高空中強行扔下,還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七竅流血、滿臉血污的祁震神智異常地清醒,這倒不是盧瑟刻意爲之,而是自從經歷過霸仙老人的洗髓伐毛之後,祁震就不會因爲這點痛苦而昏厥過去,對痛苦的抵禦,祁震超出了一般修士可以承受的極限。
也是這個時候祁震才發現,原本和自己肉身融爲一體的銀魄項鍊,那點護身法力早就被盧瑟所摧毀了,可惜這件法器,沒跟隨祁震多久,就這樣作廢了。
可是聯想到那門渾黑巨炮,祁震內心就升起了一絲糾結,或許自己的姨母玉心緣,早就在那個時候便在算計和利用自己。
從天緩緩而將的盧瑟,看着四肢扭曲的祁震,臉上沒有一絲自信自得的笑容。祁震渾身的衣衫基本已經在滾落山崖的過程中變成一堆破布,而身體表面的無數創傷,卻是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恢復。
“這便是先天至寶的效果嗎?”盧瑟內心暗道。
從麗雪芳淵帶出來的那件先天至寶,具體有什麼功用,祁震不太清楚,只不過發現其可以與形神合一、恢復神氣,在與九指琴魔對戰時,匆忙將其融入形神之中,雲笙長老看見之後也沒有阻攔。
而就是在這麼劇烈的傷勢之下,這件先天至寶護住了祁震最後一絲真元,保住性命不至於衰竭,然後全身神氣飛快運轉,斷裂成幾千上萬塊的骨骼竟然在轉眼間自行駁合完整,甚至比之前還要堅硬牢固。
當祁震感覺身子可以自如動彈的瞬間,一個鯉魚打挺的動作,朝着天上的盧瑟便是一刀。
銀白刀芒如破浪而來,盧瑟卻是不動不搖,虛空定力自如施展,銀白刀芒頓時被凝固在半空之中。
也就是趁這個時機,祁震將“劈道”重新化入體內,然後兩條佈滿血跡的腿踏地一蹬,竟是瞬間飛躍到數十丈之外。
“無知。”盧瑟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隨手一撥,虛空定力之中,宛如新月彎曲的刀芒,竟是倒轉方向,然後朝着祁震逃離的方向,悍然劈落。
盧瑟雖然藐視祁震如今的修爲,可是對祁震這種彷彿天生就對戰鬥異常熟稔的作風有幾分欣賞,至少這一道刀芒,若沒有虛空定力的根基所在,盧瑟也不敢直面應對。
祁震第一次被自己刀芒迎面襲來,內心自知威能,在飛掠之中,回身推掌,平地黑暗驟生、混沌如真空齊降。
用真空一式吞滅了自己發出的刀芒之後,祁震旋即以混一化轉法力,黑暗之中頓生光明,霞光璀璨,一顆小太陽沖天而上。
“再來就是愚昧了!”盧瑟有些不滿,其實祁震當初在那炮臺之上擊殺三人的手段,他一直在附近暗中觀察。
祁震的手法,只要是面對同等境界的修士,優勢非常明顯,可是隻要對方修爲比他更深,祁震的缺陷則會暴露突出。
只懂得一味進攻,根本不考慮境界之間的差別,第一次尚且還可原諒,再來就真的是愚蠢了。
盧瑟一伸手,那顆沖天而起的小太陽被定住在半空之中,虛空定力的修爲對於煉神境修士而言,幾乎就是萬能的。
然而在這個時候,盧瑟內心升起一陣驚悚,好似有什麼兇險即將發生,他立刻將那顆小太陽甩向遠處山間,任由其爆裂開來,然後便看見祁震朝着自己,祭出一棵赤紅色的珠子。
祁震在離開天元峰之前,掌門流光真人給了他一枚赤血神雷,具體怎樣煉製而成的,祁震不知道,但是將其取出乾坤囊、以法力御使之後,祁震有一種感覺,這枚赤血神雷跟之前所見到的湛藍寶珠非常相像。
祁震終於明白,無論是赤血神雷還是湛藍寶珠,他們煉製的方式,其根本並不是煉器之道,而是符之道。
雲紋符被描繪煉製完成之後,一旦使用,符本身即刻就會自行焚燬或者作廢,存留在內中的法力也會消耗待機,是一次性使用的物品。
無論是湛藍寶珠還是赤血神雷,其煉製的目的都是類似於此,而湛藍寶珠或許還有一絲餘地,可將其慢慢煉製而成完整的法器,而不是以毀器之法當作炮彈使用。
但赤血神雷就更加極端了,它不僅是類似符那般,只有使用一次的機會,而且會在使用的瞬間,將修士的法力徹底消耗乾淨。
所以祁震眼下就剩下這個機會了,流光真人將赤血神雷留給他,本來就是要預防像盧瑟這種,實力異常強大、行事毫無顧忌的散修之士,只不過如今的情形更加惡劣,祁震身邊並沒有其他同門結陣護持,赤血神雷一旦使用,如果無法擊殺盧瑟,那麼祁震的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祁震根本不是這種思前想後之人,赤血神雷一旦祭出,渾身法力就全然匯聚其中,祁震的神識也牢牢鎖定盧瑟,就在他將霞光一式移開的瞬間,一道彷彿能將這天地都爲之貫穿的赤色雷光,龐然射出。
這道赤色雷光比當初的淡紫電光還要迅猛,盧瑟根本來不及迴避分毫,盧瑟還想憑藉虛空定力的修爲,將這道攻擊擋下,然而神雷過處,竟是自成一片空間,虛空定力頓時潰散,盧瑟整個身子都陷入了一片赤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