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之氣射入房中,瞬間一陣寂靜,黑衣人正當思考之際,房內突然光芒大放,門窗就好像被某人在後面大力的推動,頃刻間全部往外震飛。
而黑衣人首當其衝,如同面前衝來一頭憤怒的公牛,頂着他的身體就將其撞飛數尺,黑衣人猝不及防,這股自房內生出的光芒,竟是將他胸腹之間全部燒焦,不知什麼材質的黑衣與皮肉融成一團血肉模糊的焦塊,讓人見之不忍直視。
但即使是這麼劇烈的傷害,黑衣人也沒有喊叫出半點聲響,詭異非常。至於剛纔紛紛倒地的衆人緩緩站起,就看見房間內中,祁震獨自一人端坐在地面上,遍體生光,比千萬根燭火還要明亮、足可以劃破夜空的黑暗,與黑衣人的詭異形成鮮明對比。
“來者何人?”緩緩睜開眼睛的祁震,語氣平淡卻帶着幾分威嚴,讓人不禁心生崇拜。
黑衣人依舊不發一語,軟劍反手一甩,竟是化作一道帶着黑芒的箭光射向祁震,然後縱身向後一躍,飛過衆人頭頂正欲離去。
“哪裡走!”
祁震猛地一喝,不見他如何動作,像是平地其身一樣,手作彈指狀,只聽得一陣讓人牙酸的鏽鐵摩擦聲音,從黑箭與祁震指尖接觸處傳來。
祁震指尖之上法力恢宏,光芒迸射激烈,與黑箭相交之處,火星炸裂,讓人懷疑祁震到底還是不是血肉之軀。
黑箭來勢比預料中還要強烈,祁震再催法力,只聽得“叮噹”兩聲清脆,一柄扭曲成麻花一般的軟劍便倒插如客棧的房樑之上,再轉眼,祁震便運起御風之術,直奔黑衣人離開方向而去。
此時已經是夜晚,時近三更,又逢月黑風高,縱天道場內雖然有不少燈火,可依舊昏暗難測,但是祁震的神識早就死死鎖定在黑衣人身上,御風之術捲起一陣旋風,祁震就如同炮彈一般從乘鶴樓裡射出去了。
衆人見狀,都知道今晚一定有場好戲要看,各自站起身來,奔跑而出,修爲略高之人,也如同祁震那般,運起御風之術飛行跟隨。
但是奈何祁震法力根基雄渾,加之肉身強悍,疾飛之速簡直非尋常修士所有,凡是祁震掠過的房屋上空,都捲起一陣塵埃,不住地打旋。
可是即便如此,祁震發現自己還是沒法立刻追上黑衣人,祁震內心微微震驚,對方被自己新悟出的霞光一式所傷,形神應該同時受創纔是,莫非此招草創,功效還不完全?
祁震拋下自己的疑慮,法力猛然催動,身後已經帶出兩道黑黃幻光盤旋跟隨,分明便是法力催谷極限的象徵。
祁震受淨水石與陸先生的改造,自身的法力真氣蘊含水、土兩股玄妙屬性,平常並不顯現,然而一旦法力催動漸漸達到頂峰,就會有所顯露。
祁震如今修爲乃是先天境界,御風飛行速度更快,眼下這般鼓盪法力,自然猛然加速,眼見離黑衣人只剩下一丈之遙。
“留下吧!”祁震大喝一聲,右手高舉,光華四射,正是新創招式
霸道二式
霞光!
帶着同時傷及心神與肉身的強大威能,祁震手中光芒遍佈四方,就連周圍地面都爲之破碎撕裂,黑衣人全身冒出一陣青煙,雖然不見任何火焰,可是祁震所發出的霞光,便是這般洶涌熱能。
“呔!”
祁震右手向下一壓,霞光迸射宛如光柱,直撲黑衣人而去,原本不過是從掌中射出的光芒,去到黑衣人身上時,便是覆蓋全身的巨大光柱,光芒摩擦空氣,發出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讓人聽了只感覺胸腔一陣抑鬱。
噗!
黑衣人從空中摔落在地……其實眼下已經不能叫黑衣人了,這個神秘人士身上的黑衣被祁震燒成灰燼,全身皮肉已經焦黑成碳,足見祁震此招威能之強。
祁震緩緩落地,抽出背上“劈道”,臂彎微微一陣,“劈道”鋒芒自生,比世界上任何刀劍都要鋒利,壓在對方咽喉之處,問道:
“你是什麼人派來的?爲什麼要對付我?”
祁震借長刀優勢,離着黑衣人一段距離,雖然自己剛纔將對方打敗,可是霞光一式也是被自己運轉到極限,放有此等威勢,否則還不好一舉拿下對方。
然而就憑着在乘鶴樓的一個照面,祁震就能夠明白,這個黑衣人手段兇殘而且詭異萬分,與自己所見到過的仙道法術全然不同,甚至有幾分魔道的氣息。
祁震與魔道接觸不多,可是也明白魔道之人的強大之處,所以抱着這種懷疑,祁震小心翼翼,不讓對方有機會傷害自己,也不讓對方有自裁的機會。
不過黑衣人好像完全不會說話一般,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然而當祁震將其身體扯動之後才發現,這個傢伙明顯不是尋常之人。
黑衣人的體重明顯比看上去的普通身材要重的多,讓人懷疑他的皮肉之下都是鋼鐵所造。當祁震硬生生扯下對方臉上的面罩之時,一張沒有嘴巴鼻子、只露出一雙妖異紅光的孔洞雙眼,讓祁震生出一陣反胃感覺。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祁震沒敢去多加觸碰此人身體,這完全迥異於自己過往所看見的人事的傢伙,分明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祁震這才察覺到,從黑衣人出現在乘鶴樓開始,直到現在,神識鎖定此人,都沒發現對方有任何呼吸、吐納的行爲,就好像一個木人一般,但偏偏又能發出這般詭異強大的法術。
祁震與黑衣人一追一逃,早已是來到了縱天道場外面數裡,然而直到黑衣人那一雙妖異紅瞳消散了所有光彩之後,才陸續有人趕到這裡。
比起那些好事的衆多弟子,監察隊的人反應明顯更快,夏機虹是頭一個落在祁震身後的人,當他看見祁震身前的那個詭異屍體,立刻向監察隊吩咐道:
“封鎖方圓一里,不許任何人靠近!”
監察隊立刻行動起來,佈置下簡單的陣法,讓很多好事之人只能從遠處不住地觀視。
“祁震,你沒事吧。”夏機虹小心地上前說道。
眼見祁震不發聲響地蹲在黑衣人一冊,夏機虹內心有些擔心,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向以堅強示人的自己,會對祁震有這樣的擔憂。
聽見夏機虹的聲音之後,祁震從微微恐懼中清醒過來,然後拄着長刀張起身來,轉過來說道:
“又麻煩到你了……我這幾天在客棧裡修煉,剛有所悟,這個傢伙就突然襲擊,我一路追趕……一不小心就將他打死了。”
夏機虹眨了眨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祁震,說道:“你怎麼總是這樣不小心就將人打傷打死?這次可別惹大禍了,我來看看……”
夏機虹內心其實更多地是想問祁震居然在禁授一年的懲罰下,居然還有心情修煉,而且還有所感悟,這資質簡直匪夷所思。然而當夏機虹看見全身燒傷的黑衣人之後,她就將這些疑惑全部跑到腦後了。
“這……”看着黑衣人詭異的臉龐,夏機虹眼色一緊,說道:
“我也不瞭解這到底是什麼來路……他、完全說不上是人,我閱讀過不少浩土的奇聞軼事,卻也從未聽說過這樣沒有大半面孔的怪異種族。眼下臨近天元論會,玄天宗內卻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連你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人嗎?”祁震問道。
夏機虹搖搖頭,說道:“不清楚,但是可以從殘留的幾分氣息得知,此人絕非善類,你跟我說說,他襲擊你的經過。”
祁震聞言,便將剛纔所見所聞與夏機虹解釋清楚,似乎是意料之外的信任,夏機虹沒有對祁震有任何的質疑,反倒是對着這個詭異的黑衣人有所疑惑。
“既然不是門中之人,來歷不明卻又來襲擊你,你將他打死,也不過是自衛。放心,這次絕不會有任何責罰,你可以鬆一口氣了。”
夏機虹看出祁震如今還有幾分緊張神色,於是這樣安慰說道。
祁震臉上略帶歉意,說道:“多謝夏師兄了……那、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夏機虹的聲調也有些變化,更像一名女子的聲音了。
“夏師兄還有何事嗎?”祁震問道。
夏機虹有些啞口,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呃你是怎麼把這個傢伙打死來着?你是哪裡學來的這門新法術的?”
祁震問道:“夏師兄以爲我違反了禁授懲罰?”
“不不不!”夏機虹有些緊張地擺擺手,趕緊解釋道:“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之前沒見過你這樣的手段,有些好奇,想問一下……你要是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說到最後,夏機虹的語氣好像有些賭氣,同時也將臉側向一邊。
祁震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也是受到夏師兄的啓發,你當初給我演示的正逆幻光神妙無比,但是我不太聰明,眼下又沒辦法找師父請教,只好自己摸索出一些法術……原本是想以傷及形神的焰光制住敵人的,但是後來發現,傷及心神的那部分,好像對此人沒有任何效果,所以才強行催動到極限,以強烈光焰將他燒成這般模樣……”
“傷及形神啊……”夏機虹託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後看着祁震說道:“你有這樣的想法很是不錯,我原本以爲,你受到禁授懲罰,還會一蹶不振。如今看來,你還是很有上進之心的嘛,不錯不錯。”
夏機虹一邊說,一邊拍着祁震的肩膀,祁震有些奇怪,比起之前,夏機虹對待自己似乎親切了一些,忍不住去看她拍着自己肩膀的手。
祁震的動作自然讓夏機虹察覺到了,夏機虹猛然將手縮回去,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你你看什麼看!我、我好歹還是你的師兄,誇獎你,這、這是……你應該開心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