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大海邊上,祁震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的空闊無垠,縱然自己異術力量再強大,在天地面前依舊是顯得那麼渺小。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和當初預料之中有所不同,來到東夷海疆的祁震並沒有造成太多的殺戮,青龍早早收回了自己的力量,而海疆之中衆多鱗族異獸也紛紛蟄伏起來,部分甚至重歸矇昧之中,迴游大海之中。
而遍及西疆大谷和神州的戰亂,到了東夷海疆之地,也稍有減緩。除了原本海疆王庭因爲戰敗而權威大失,一幫自稱來自學宮的人開始逼迫海疆王庭放下權力,王庭與學宮之間的矛盾不至於讓整個東夷海疆陷入戰火烽煙之中。
四方王邦之中,東夷海疆是唯一有瀕海領土的勢力,原本敬畏水火如神聖的人類,在與自然漫長的較量之中,漸漸學會利用自然給予人類的饋贈。
東夷海疆是四方王邦中,最早一方徹底將境內洪荒完全開闢的國家,如果真的還有處於矇昧未知的地區,那就只能是大海深處了,而那些海洋深處的島礁,往往也是東夷海疆發配罪民的目的地。
“師尊,你說那大海里真的會有人嗎?”阿元第一次看見汪洋大海,神色也不禁震驚怔目。
“不是大海里有人,是大海里之上有島嶼。”祁震指正道。
阿元似懂非懂地問道:“可是沒有路,他們要怎麼過去呢?”
祁震指着遠方海疆的一處港口,說道:“那些高高扯起帆布舟楫,可以帶着足夠的人穿越海洋,前往汪洋之中的島嶼,當罪民被帶到那些地方,恐怕永遠也無法迴歸大陸之中。”
“他們好可憐啊……”阿元扯了扯祁震的衣衫,說道:“師尊你會去救他們的吧?”
已經較之往日成熟年長的阿元,不再是那個甫喪親母、不懂世事的幼童,在西疆大谷中跟隨祁震的一年多,以及在神州境內見識的戰火混亂,已經讓阿元慢慢變得通曉道理,而這些也都不盡然是祁震的教導。
祁震說道:“我們先去看看,但是世間人,永遠只能靠自救。”
說罷,祁震牽起阿元的手,並沒有走向海疆港口,而是徑直邁步走入大海之中,踏浪而行,飄然無跡。
兩人步伐看似緩慢,但祁震每一步之間,都施展了虛空定力,大大減少了空間的距離,轉眼之間,就看見天際線上的小黑點,變成一座雄偉的島礁。
“三座山峰並作一島,這處島嶼也算是蔚爲奇觀。”祁震說道。
二人一路走來,其實也經過不少島嶼,但是和眼前的三山島比較起來,還是氣象難及,只不過沒有想到,這座氣勢雄偉、兼具風景秀麗的三山島,竟然是流放罪民的洪荒之地。
當祁震與阿元踏浪踩波、靠近海岸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身披簡單衣衫的罪民,在海邊礁石上尋找貝類,當他看見祁震二人飄然而至,大聲尖叫,扔下手裡的工具慌忙逃跑。
“師尊,他很害怕我們嗎?”阿元臉色古怪道。
祁震說道:“與世隔絕,更何況我們並非乘坐舟楫而來,估計是嚇到他了……走吧,我們跟上他,自然能找到此地罪民的聚落。”
三山島地方廣闊,在三座山峰中間,有一片平坦的草坡,內中有淡水溪流,正是罪民們開闢生存之地。那名海邊覓食的罪民瘋一般狂奔而回,立刻就引起所有罪民的注意,不少年輕健壯之人,帶着簡陋的刀矛,正準備一探究竟,卻剛好碰見已經前來的祁震。
與世隔絕多年,大部分罪民的語言都變得與大陸有所差別,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祁震與阿元絲毫不懂,然而正當要動手的時候,一個年邁的老人走了出來,阻止了罪民對祁震二人發動攻擊。
“是……是從陸地上來的神使嗎?罪民滄護向神使叩拜了。”這名老人看見祁震,嘴裡說着口音濃重的海疆方言,神情激動地朝着祁震跪拜。
祁震伸手將這名老人扶起,說道:“原來此地還有人懂得大陸語言……老人家,我並非海疆神使,此番前來是想告訴你——大陸之上的四方王邦已經漸漸瓦解,東夷海疆的青龍圖騰也不再往日光輝,罪民身份已經不存,或許你們可以試着迴歸大陸了。”
祁震聲調緩慢地解釋了一番,唯恐這名老人家太過激動而沒有聽明白,但是到最後,這個叫做滄護的老人還是苦笑地擺了擺手,說道:“不、不可能的,我們這些罪民觸犯了神聖的威嚴,是應該來到這裡恕罪懺悔,你……你趕緊離開吧!”
聽到滄護此言,祁震第一反應是認爲這些罪民既然有此念頭,那麼救之也無用,正欲告辭之時,阿元突然開口問道:
“老爺爺!你是最後一個來到這座島上的人吧!”
滄護年紀老邁,照理來說,常人看見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在這座三山島上生活時日最漫長之人,但是阿元卻立刻辨明瞭實際情況。
這些罪民當中,除了滄護,沒有一個是懂得大陸語言的,那就說明這些罪民在此地已經生活不止一代人,而且都是過往罪民的後代。滄護還懂得海疆方言,那正說明多年以前,滄護是被押送到這座島上的最後一批罪民,比他同時或者更早的大陸罪民,沒有一個存活下來。
這一點祁震當然念頭電閃之間就明白,可是並沒有多理會,反倒是讓阿元留意了。
滄護點點頭,說道:“是、是的。”
阿元聲音清脆道:“那你在大陸上還有沒有親人?有沒有家人宗族的墳丘需要打掃?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夢見故鄉的風景?”
滄護混濁的雙眼中,有一絲波光泛起,他沒有說話,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我覺得,離開家裡這麼久了,總歸去看看的好。”阿元說道:“或許那些和老人家你一起來的那些人,臨終之際都在懷念故土,他們的遺願難道就不曾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後人能夠迴歸大陸的嗎?”
此言一出,滄護淚流滿面,不知何事的罪民紛紛詢問。
祁震沒有說話,沉默地看着阿元,想起阿元這幾年來跟隨自己走遍世間,卻是遠離故鄉,是否方纔所說也是心中所求?自己將他帶走,到底是對是錯?
“我們這些罪民……真的能夠回去大陸嗎?”滄護轉過頭來詢問道。
阿元這時候也看着祁震,這個問題倒不是他能夠回答的了。
祁震低嘆一聲,說道:“如今海疆王庭衰落已成定局,學宮勢力崛起,欲在海疆開始設立自修異術的傳承,他們首先要打破的就是罪民存在的錯誤過往,只要你們有能力主動回到大陸,不僅不會被大陸之人驅逐,甚至可能會被學宮奉爲上賓。”
“可、可是……”滄護還有些擔心。
祁震說道:“我知道你在困惑什麼。三山島上的歷代罪民也肯定想過如何逃離此地,且不說打造舟楫一事,三山島外,過去肯定有着異術力量的封印,甚至有異獸在海中徘徊,要是我沒猜錯,過去那些試圖出海的罪民,肯定都沒有逃離太遠。”
滄護一邊點頭,一邊聽祁震說道:“但是你們現在放心吧,如今大陸之上正逢鉅變,莫說海中的異術封印,異獸也已經開始不見蹤影,你們安心打造船隻,我保證你們能夠回到大陸之上。”
“你說得可是真的?”滄護眼中升起了一陣狂熱般的期待。
祁震說道:“確切無誤……但是你們不要寄希望在我,打造舟楫、渡海而過是你們的事情,如果你們自己做不到、或者無法抵禦尋常風浪而葬身大海,我也不會救你們。我唯一能告訴你們的,就是如今大陸之上,已經沒有所謂的罪民,如果你們還以罪民自居、困守海島,我也幫不了你們。”
滄護正欲開口,阿元又插嘴道:“師尊,你不幫他們,我可以幫嗎?”
祁震瞪了阿元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視線,說道:“隨你,只要別添亂就好。”
滄護跟族人們討論一番之後,說道:“我聽說,你們方纔上島,並沒有乘坐舟楫,而是直接走在大海之上,對嗎?”
阿元自豪說道:“那是當然!我師尊可厲害了!”
祁震輕輕一敲阿元的腦袋,然後說道:“確實如此,這樣的話,足可以證明如今的大陸之上,自修異術並非視作罪孽了吧?”
說完,祁震一彈指,附近的溪流竟然捲起一道水鞭拍在溪邊石頭上,柔弱的水流竟然將石頭一切兩半。
滄護見狀,神色驚喜交加,說道:“好——好!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還請……不知這位高人如何稱呼?”
祁震淡淡說道:“我叫震,這個是阿元,打造舟楫的事,你們開始着手準備吧,這段時間我會在島上停留……如果你想恢復往日的異術力量,也可以來找我。”
祁震雖然說東夷海疆已有變化,但如果滄護等人真的回到大陸之上,卻還是往日一般,恐怕崛起的學宮勢力也不會將他們多麼看重。
如果已經成爲罪民的人類,在被剝奪了異術力量之後還能夠重新獲得異術力量,那無疑是對過往統治的一大打擊,而這也是滄護能夠迴歸大陸的動力。
隨後的一段日子,祁震便開始停留在三山島中,但他並不與大多數人一起在草坡上的聚落一同,而是孤身一人在三山最高峰處修養。
這段時日之中,除了每日看着舟楫地慢慢打造,以及指點滄護恢復異術力量、教導阿元修習之外,也開始將大陸的文字語言重新教導給衆人,在祁震看來,這就是一次重新從洪荒與矇昧中的啓迪,也是對自己過往修習的一次印證。
至於阿元,在三山島中除了幫忙打造舟楫,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滿山亂跑,在祁震沒有留意到的情況下,竟然還結交了一名新朋友——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