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易初蓮花購物回來, 喝喝水,看看電視, 偶爾說兩句話,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五月去廚房裡熬蔥油,晚上想吃蔥油拌麪了。
香蔥一把切段, 洋蔥和生薑切絲備着,鍋裡倒油加熱, 蔥姜下鍋, 小火炸上半個小時後,再丟草果和八角進去,直到蔥姜炸得焦黃,一絲兒水汽都沒有的時候再關火。
鍋裡熬着蔥油的時候, 她泡一壺花茶,端着茶杯站在鍋前慢慢的喝, 澤居晉則躺在沙發上看她的書,間或打個電話,身邊臥着星期五和花小姐兩個。
等一鍋香死人不償命的蔥油熬製好,也到了遛狗時間。五月解下圍裙, 打開窗戶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溫度,然後回房間戴上加厚護耳雷鋒帽, 身穿長款軍大衣,腰扎一根中老年男人摯愛的牛皮褲腰帶,前腰別一根香腸, 後腰別一根橡膠棒,招呼花小姐:“走了。”
花小姐亂搖尾巴,開心得要死,衝到門口眼巴巴的等她開門。
澤居晉從沙發上一擡頭,被她這一身炫酷的遛狗裝備給驚的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半天都說不出話:“你,你……”
“因爲外面冷,而且hana有時候犯懶,要我背它回家,自己的衣服完全沒辦法穿。”五月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裝備,理了理軍大衣毛領,交代他說,“小區裡熟人多,你也不能多爬樓梯,就在家裡休息好了,幫我看着星期五,我們一個小時後回來。”說完,牽上花小姐,開門出去了。
已經走得遠了,還能聽見她教訓花小姐的聲音:“今天不能再啃人家阿婆菜地裡的菜葉子了,否則回家時別再想吃烤串……”
遛好狗回來,聽見星期五咳嗽了兩聲,五月晚上就單獨給它開小竈,煮了蝦肉剝給它吃。星期五正吃着,花小姐也咳嗽了起來。澤居晉說:“hana會不會也感冒了?”
在廚房裡剝蝦的五月說:“不要緊,家裡有感冒藥,等下我出去餵它吃藥。”
花小姐一聽,咳嗽立馬止住。好了。
澤居晉看看她,看看花小姐,然後大笑。
晚上用蔥油做了拌麪後,又加了點帶殼小花蛤進去,一碗麪又鮮又香。另炒了兩三個小菜,燉了一鍋烏雞山藥湯。
五月把菜和湯一樣一樣端到飯桌上來。澤居晉幫忙拿筷子,去冰箱裡拿啤酒,坐下來時,忽然說:“前幾天一個人看了《戀愛世紀》。”
她頗有些驚喜地看着他:“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感覺還行,平時不怎麼看這些。不過對你說過的理子和哲平的那一段小遊戲印象很深。”
“哦。”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了眼他那掛在衣架上的oversize羽絨服。
“sa醬說過喜歡那一段對不對?要不要試試看?”
她笑道:“算啦,那是戀人間的小遊戲。”
他站起來,把羽絨服拿過來,看着她說:“一個遊戲而已,過來。”
天知道她自此看了這個電視劇之後有多想和喜歡的人做這個小遊戲,雖然她不承認澤居晉是自己的戀人,但還是抵擋不住誘惑,輕聲笑問:“真的可以嗎?”
澤居晉把羽絨服穿上,示意她到身後去。她掀起他羽絨服後襬,腦袋鑽進去,他身上溫暖又清爽的味道令人暈眩。
她深吸氣,跪坐在他身後,和他同穿一件羽絨服,單手環住他的腰身,臉貼在他脊背上,一隻手從袖中穿出,摸索着拿起一雙筷子,去盤中夾了一筷子不知道什麼菜,又摸索着往他嘴裡送去,然後問:“好吃嗎?味道怎麼樣?”
澤居晉笑:“被hana叼去吃了。”
她嘻嘻哈哈的換一雙筷子,再接再厲:“等一等啊,這一次肯定會成功,嘴巴張開,來——”正在努力夾菜,往澤居晉嘴裡送,忽然聽見鑰匙聲響,然後是有人推門的聲音。她一僵,是金秀拉那死鬼來了。
金秀拉晚上沒活動,一直呆在家裡,到了吃飯時間,不想吃外賣,看見五月說有事情的短信了,還想着去六樓碰一碰運氣,於是拿上五月房間鑰匙上了六樓。打開門,推開一看,見客廳地毯上坐着個男人,是澤居晉,他面前矮几鋪滿了一臺面的菜,奇怪的是,他吃飯的時候,竟然還穿着看上去頗顯臃腫的羽絨服,花小姐則蹲在他身旁,嘴裡正啪嗒啪嗒吃着東西。
澤居晉手上拿着一雙筷子,筷子上掛着幾根麪條,已經舉到嘴旁了,卻沒吃,大概被她驚到了。
金秀拉默默退到門外,深深鞠了個躬,然後請安問好:“原來總會已經到上海了。前陣子聽說您要回上海,我們都十分開心,特別是五月醬,連續好幾個晚上都輾轉反側,高興得沒睡好。不僅五月醬,連……”
聽到“幾個晚上都輾轉反側沒睡好”時,五月環在他腰上的一隻手就被他用力握了一握,摸了一摸。她掐他一把,又作勢要把麪條丟到他身上去,他才住手。
門外的金秀拉馬屁拍完,伸頭看看房間:“請問,總會知道五月醬去哪裡了嗎?”
澤居晉面無表情:“怎麼,你找她有事?”
他以提問來回答提問,金秀拉果然就忘了自己的問題了,慌忙作答:“噢,也沒什麼事,我做好飯,來問她要不要下去和我一起吃。”心裡知道今天這頓飯大概是蹭不成了,卻還有點不死心,眼珠子轉了轉,小心翼翼問,“請問總會爲什麼會……”
澤居晉腰又被掐了一把,暗暗吸氣,面上不動聲色:“我來接hana回去。”五月對他的回答頗爲滿意,手終於從他身上鬆開。
金秀拉又鞠了個躬,滿臉諂笑:“這樣啊,那請慢用。”
沒有蹭成這一頓飯,金秀拉感覺十分遺憾,但又對五月終於懂得拍馬屁而頗覺欣慰,一邊下樓梯,一邊自言自語:“這馬屁精,完全是青出於藍嘛,燒了那麼多菜。”
她雖然對於澤居晉出現在五月房間感到吃驚,但卻也沒多想。澤居晉的那個妖豔女友,太他孃的美,和澤居晉太他孃的配,簡直就像奧利奧夾心餅乾和牛奶那樣必須在一起。五月那麼謹小慎微的一個人,哪有去勾引別人男友的狗膽?更何況這人還是她上司。
一頓晚飯吃完,五月開始幫澤居晉整理旅行包。明天是週一,大家都要去上班,小唐會照常去柏庭國際公寓接人,他總不能一直呆在五月的宿舍裡,所以五月打電話叫出租車時,他也沒有發聲,就默默看着她爲自己整理東西。
他的包好了,五月又去給花小姐的東西打包,他這時說:“hana暫時就留在你這裡好了,和貓在一起,可以有個玩伴。”
她想想也是,養了這麼久,畢竟有點捨不得,而且花小姐每天下去溜達兩次已成習慣,怕他的腿現在還不足以應付,於是作罷。
出租車過來,她領花小姐歡送澤居晉下樓,等他上了車,她敲了敲車窗,澤居晉放下車窗玻璃。
她說:“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年之內肯定是會結婚的。”望着他的眼睛,微笑說,“我在你住院的時候照顧你,是因爲我愛你。而我愛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所以不必因爲我對你的照料和福井的那幾天而有任何負疚感。即便將來我們不在一起,我也會過得很好。明天見,澤居總會。”
“說完了?”
她一怔:“說完了。”
他向她招手,她俯身下去,他突然伸手,把她攬住,“啪”的一口,親上她的嘴脣,半天才把她放開,親暱說:“明天見,sa醬。”
車子已揚長而去,她仍然愣在原地。
週一,津九開春節過後的第一次綜合早會。早會就開在廠區的空地上,七百八人按部門列隊站好,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
早會開始,先齊聲唱社歌,社歌唱完,大和田上臺講話。
大和田先給大家拜年,問候幾句之後,然後向員工們通報了上月的生產和銷售狀況。因爲春節放假,回鄉人員較多,人手嚴重不足,導致生產跟不上銷售。大和田在會上要求大家作自我反省並同時努力,爭取在下一個月把不足部分補上。該批評的批評了,該表揚的表揚了,公司的事情說完,最後請澤居晉上臺說話。
澤居晉今天藏青色西裝,白襯衫,配以深色領帶。西裝緊窄挺括,白襯衫精神乾淨,一眼望過去,從頭到腳無不給人以那種少年得志的天之驕子精英範兒。
他走到臺上,臺下掌聲雷動,財務課的幾位仁兄猛吹唿哨,大叫:“總會好樣的——”
大家熱烈拍手,激動地扯着嗓子叫喚。這個時候,大家早已忘記國界的存在,心中只爲這個被宣佈餘生將與輪椅爲伴、最終卻憑着自己的雙腿站立起來的年輕總會計師而感到高興。
掌聲太過響亮,一向冷靜嚴肅的澤居晉竟有點害羞起來,面色微紅,笑了又笑,等掌聲平息之後,調整話筒距離,清了清嗓子,微笑說:“我回來了,好久不見。”
大家又拼命鼓掌。有婆娘喊:“整整一年沒見,非常非常想念——”
大家鬨笑。呂課長心腸軟,跟阿姨媽媽們一樣容易動感情,這時鼻子就有些發酸,取下眼鏡,用圓滾滾的手指頭捏着眼皮:“我們總會走到這一天,真是不容易……”
肖系長被萬部長壓迫□□了整一年,工作報告寫了一堆,頭髮不知道抓掉多少,一朝得以解放,這時就想起澤居總會計師的好處來了,今天破天荒地放下一貫的仇視態度,連連搖頭感慨:“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沒想到他還能有重回津九的這一天,吾冊那,不服不行……”
金秀拉特地從老遠的技術部那邊擠到五月隔壁的總務隊伍裡來,伸手指頭戳了戳五月:“哎,感覺你們老闆好酷,酷到不行。”
五月說:“他都臉紅了,你沒看出來麼。”
“我說的不是打耳釘染頭髮說髒話的那種酷,而是一種經歷過種種,如今平靜又從容的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於他的內心,而非外表。啊,老衲的一顆少女心,本已結了厚厚蜘蛛網、冷冰成了一潭死水,現在卻又因爲澤居歐巴,而煥發新生了。”
五月把她看了一看,半天才說:“是嗎,那太好了,恭喜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幾章預告
《ss》
《情聖》
《五月的男人》
《五月家那位吃軟飯的倒黴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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