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棠眨巴着水亮亮的大眼睛:“什麼事呀?”
白淵笑笑:“很簡單啦,就是以後,你除了在我面前可以說你爹孃還給你生了個哥哥之外,其他人都不許說。不然,我就不答應你。”
玄棠想了想:“爲什麼呢?”
白淵雲淡風輕:“因爲,你要是跟別人說你哥哥,別人會把我跟他弄混,我不喜歡。”
玄棠皺眉想想,點點頭:“好,我聽哥哥的。”
我這個旁觀者終於抽了抽嘴角,這小丫頭也太好騙了,白淵明顯是別有用心,不想讓別人知道玄棠還有個親哥哥,才提出這麼一個條件。不過奇怪啊,玄棠有個親哥哥,乾白淵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玄棠大概是有點累了,抱着懷裡的小兔子就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白淵把她抱給一個看上去很穩重的仙娥,自己出了門,給搖光星君和別塵仙官使個眼色,三個神仙就一起進了一間屋子。
我自然尾隨着跟去瞧。
起初,三個人……呃不,是三個神仙,都面對面擰着眉頭僵着臉不說話。正當我等得都有點着急了的時候,搖光星君先清清嗓子開了口:“我說白淵啊,你說說,這事兒怎麼辦?”
白淵嘆了口氣,有點沮喪地道:“不管怎麼樣,我得先把那個叫什麼玄崢的臭小子找着再說。”
搖光星君啪地用扇子一拍手心:“你確定,他還活着?”
白淵道:“雖說噬魂狼生前強大凶猛,但是死後就立即化爲飛灰,這麼說來,若是那隻小狼真的已經死了,只怕我還就的確找不着。不過……”白淵頓了頓,像是想起來了什麼。
搖光星君接了話:“你是不是覺得,既然他都有了堯華神女的神力傳承,那麼,未必就會死後成灰,或許還有個屍體或魂魄什麼的?”
白淵點點頭:“是啊,這事兒說來太複雜了,本來噬魂狼就是混合妖魔冥三族血脈的怪物,如今竟然又這麼注入了堯華神女的神仙血脈,定然是從未有過的,這個玄崢到底會是個什麼東西,又有誰能知道。”
“不過……”一直站在一旁的別塵仙官道:“小仙插一句嘴,這些日子,小仙從旁冷眼瞧着玄棠那孩子,雖然常常哭鬧,卻沒有覺得有什麼古怪,既然玄棠都沒有明顯的可怕之處,那麼,興許她哥哥玄崢……”
搖光星君也道:“我也想着,噬魂狼是天地之中極爲兇惡可怕的怪物,是因爲其本性即惡,如今這兩個孩子體內有堯華神女的血脈,興許把那種兇惡之性消減了不少……”
白淵搖搖頭:“這可不一定啊。你們都是純正的仙體仙根,興許不太曉得這天地之間異獸傳承的厲害。但是在我們族中有一些歷代留存的典籍和傳說裡面,這一類混合了三界不同種族的氣血的怪物,在傳承上的變異是誰都不能預料的。就像這一回的事情,你們看,玄棠就是個完完全全的一般小女孩的模樣,行爲舉動面貌長相都正常得很,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哥哥就會也是這樣。也許,玄棠是繼承了她孃親的血脈多一些,就會是這樣,但是萬一那個玄崢繼承的是他父親的血脈多一些,然後又有了他孃親的高超神力——”
我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清清楚楚地看見搖光星君和別塵仙官臉色又白又青地打了個寒顫。
搖光星君長嘆一聲:“我說白淵啊,你爹他怎麼就招惹了這麼個破桃花債啊,欠下這個爛攤子給你收拾……你現在可曉得了,這已經不是你們白家還不還堯華神女的人情的事兒了,這是萬一弄個不好,就要天翻地覆三界大亂的啊——”
白淵苦着一張俊臉:“我爹他老人家勾搭上堯華神女的時候,哪裡會想到她在幾千年之後會看上一隻噬魂狼啊……更別說我了,我爹天上地下到處晃的時候,我孃親還不認得他呢……先別說這個了,當務之急,是要先找着這個玄崢要緊,搖光,你想想辦法,從天后娘娘那裡把觀塵鏡借來,透過觀塵鏡也許能看見那隻小狼的蹤跡……”
搖光星君咳嗽一聲:“那個,要不要乾脆把這事上告給天帝?這樣人手也多些,估計更容易找——”
白淵果斷打斷他:“絕對不行,要是讓天帝知道玄棠的來頭,那她就鐵定要被扔到雷池裡面劈個灰飛煙滅,連一粒渣都不剩。你很想把我妹子扔進去啊?”
搖光星君抽抽嘴角:“你還真的認她當妹妹啊,你忘了她是……別打我別打我……行行,這事兒我先瞞着,成不?”
“當然先瞞着上頭,”白淵擺手:“我先去找那個玄崢的蹤跡,若是他已經死了,那正好天下大吉;要是他還活着,就總能找得到,然後再見機行事。不管怎樣,翻遍八荒六合也得有個結果,生要見狼,死要見屍,不然我也覺得對不住堯華神女。至於你,別塵,你先安排一下,把宮裡喜歡碎嘴嚼舌根的那些仙娥都扔出宮去,留下幾個老實安穩的,然後讓小廚房裡也照顧着點,多做些小孩子喜歡的吃食。不管怎樣,玄棠以後是我妹妹,是我遊歷的時候在下界一座山裡頭收養來的一個小仙姬,見誰都是這般說,絲毫差池都不能有。”
別塵仙官躬身道:“神君放心,小仙明白。”
我坐在一旁,看着白淵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點隱約的嫉妒。我見過白淵如何地大展神通哄女人,那時候的他嘴上抹蜜眼裡含水,但是都不像現在這般,一門心思地爲一個小丫頭着想。
記得我剛到穹明宮的時候,阿絨對我說,神君先前有個妹妹,但是那個仙姬後來不幸死了,別塵仙官就囑咐他們不許提起那個仙姬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再望着當下這副模樣的白淵,忽然又有點心疼。玄棠死的時候,白淵會是什麼樣子的呢?而且阿絨說,那個仙姬死了很久之後他才進的穹明宮,那麼,我看見的這些就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白淵,他又是怎樣在光陰的流轉中,一點點抹平那種傷痛,最後恢復成我如今看到的白淵的呢?
我坐在軟榻上嘆了口氣,他們還是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