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梓君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但站在‘門’邊聽到出自沈傲君的口中訴說那些傷心往事,的確震憾。他對這個表弟還是比較瞭解的。
他們的父母一‘奶’同胞。那個年代家庭優越的大戶都是目中無人的,養出來的小孩更是“老子天下第一”。
第一不第一他不知道,但用鼻子哼氣的外象卻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他離開醫院走到樓下的小‘花’園,這個醫院收費不匪是有道理的。一些病人坐在輪椅上由親人推着在小池邊散心。深秋已是霜降滿天,池中的紅蓮菱角只剩殘枝,偶爾的鳥啾都成了惹人心眼的一道風景。他盯着停在枯黃荷枝上的鷺鳥,難過極了。偏偏還有更難過的,他遇上了大學時追求的對象。她正推着一位長者緩緩地從對岸走來。
大概是她婆婆吧。
聽說,她畢業後就嫁給了同一系的師兄,家財萬貫,地位顯赫。
一個男人在曾經所追求過的‘女’人面前總是要擡頭‘挺’‘胸’滿面‘春’風的,哪怕沒有裝也要裝的氣宇軒昂。冷梓君不用裝,但他此時的表情就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
冷梓君幾乎記不得她的名字了,但對方已經跟他打了招呼,他收起糾皺的眉頭,很自然地迴應。
他們聊了當年一些同學的近況,大概時間有點長,輪椅上的老太太不耐煩地呼喝。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很不好意思地說:“我走了。婆婆不高興了。”
她怎麼淪爲傭人了。
冷梓君活在這個世界上,可好多時候他也不明白這個世道怎麼了。大概襯得上光鮮外表的沒有幾人。
回到病房,沈傲君已經不在,**頭上放着溫馨的百合‘花’,跟她很襯。
接着又有人送來了飯菜,雖不是大餐,但‘京福’的湯是出了名的貴。
“可不可以以後別再‘弄’這些湯了,我不喜歡吃。”
“可以。”
“……等你好了就行。”
黎夢晨吸了口氣,她不是不喜歡吃,而是吃不起。這種目的鮮明的善舉她如不制止就是默認,她不想給他錯覺。
回到公司,夢晨繼續過着承受資本家榨取的日子,只是出乎所料,她仁慈的上帝突然開眼了,對她眷顧有加,大老闆再也沒讓她滿世界‘亂’飛,只讓她上行政班,突然從衝鋒陷陣的前線轉爲後方的指揮所,還真適應不了。
陳佩英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又說是不是大老闆突然想通了人生苦短的道理,還是誰給了她尚方寶劍,成了慈喜太后的欽差大臣,一下子身份大轉變那得拿出來在大馬路上招搖一番。
總之,什麼都設想了,就是沒想資本家的本質會轉變。
本來就是,那可是榨汁機啊!
夢晨沒她那麼妄想症,心裡猜了個大概。但對於她不知死活地拿老闆娛樂,看着身邊有人掩嘴輕笑,她嘿嘿了幾聲,“你死定了”。
“黎夢晨,大老闆讓你去他辦公室。”董秘來電。
陳佩英立馬興災樂禍,“誰死還不知道,你等着接糖衣炮彈吧,你若吃得下就甜死你,接不下就炸死你,嘿嘿——”
進了大老闆辦公室,大老闆用平生之未有過的眼神看了看她,爾後給她一個大大的牛皮袋,“這是華威冷總需要的資料,你給送去。”
所謂行政人員,竟成一快遞員工,那公司的那幫吃快遞飯的人豈不要下崗了?
“公司不是有跑快遞的員工麼?”
“我認爲你更適合。”
他不容反駁的語氣和高高在上的權勢決定了她悲慘的跑‘腿’命運,且無從申辯,只有吃癟地點頭,連連說是。
想到大老闆那投遞來的探尋的目光,她知道她的想法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冷總,我給您送資料來了,您看這是不是您需要的資料?”
夢晨把資料放在他的寬大的辦公桌上,雙手放在身體兩側,臉上是職業的微笑,典型的公事公辦。
冷梓君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他還記得她的手是那麼的冰涼,無論是那個雨打芭蕉的夜晚還是前些日子出租屋的發瘋。
“謝謝冷總。”
碰觸到她的手指,仍舊是那麼冰冷。
目光灼灼地盯在她的臉上,若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兩人的沉默,尷尬之下她只能喝水來減輕這份不自在,當水杯見底時,她站起來準備告辭。一雙溫厚的大手抓住她些許溫熱的雙手,雙手合十,她的小手就這樣包裹在他寬厚的手中。
沒有她想像的繼續,沒有侵犯沒有褻瀆,兩眼清澄如一汪湖水,和風細雨潤心田,也似陽‘春’三月岸邊柳,隨風搖曳絮滿天。
這麼溫柔的他於她是陌生的,哪怕回想從前那匆匆的月餘時光,那星光滿地的草叢,那‘激’情涌動的岸邊,甚至甚至——是那不能自抑的酒後,他的眼裡永遠是悲喜夾雜的‘激’情和壓抑。
把她手放進溫暖的‘胸’膛,用大衣裹上。
“外面好冷吧!”
她驚慌地猛地‘抽’回手,一時之間不知何去何從。只得倉惶出逃,狼狽地在‘門’口撞了人都不知不顧。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沒教養。”
聽見聲音,她回了下頭,那個尖銳的‘女’人大概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沈雪梅憤懣地朝她橫一眼,怒火燒上了眉心。
冷梓君辦公室內
一陣‘激’烈的爭吵,最後話不投機只聽得一聲‘花’瓶落地‘砰’地炸開了‘花’,滿地狼藉。嚇得‘門’外的員工膽戰心驚。
夢晨在辦公室裡眼皮直跳,果不其然,心裡念着什麼就來了什麼。
接到冷母的電話,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那****的心態總橫亙在心靈的深處,當年佔用了別人的資源害的別人勞燕分飛,真是害人害己。
碧水園內,冷母面無表情地表述着當年的舊事,她說得輕描淡寫‘波’瀾不驚,夢晨卻聽得膽戰心驚頭皮發麻,冷汗沾溼了她的秋衣,怒火燃燒着她的‘胸’膛。
原來現實永遠比不上真相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