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軍團被全殲,國際軍團的統帥丹尼爾上校戰敗自殺。在整個“國際軍團”隊伍裡,只有極少數廓爾喀僱傭軍抱着圓木或竹子泅過大江僥倖逃生。天地悠悠,山水茫茫。戰場四周又恢復了平靜,只有江水還在永不停息的奔騰咆哮着。滿身焦土的李國輝在督戰隊的陪同下視察戰場,他們看到昔日的青山綠水如今已是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到處是血染的石頭和被戰火燒成灰燼的草木殘樁。
成羣的俘虜被押過來,這些來自世界屋脊臂膀黝黑的廓爾喀俘虜個個垂頭喪氣,驚恐不安,就像一羣任人宰殺的羔羊一樣,少氣無力的踏着焦土和血跡斑斑的亂石塊,低着頭被驅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看着一羣羣廓爾喀士兵沮喪的神情,作爲勝利者的李國輝不禁悲從心頭起,他一下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昂首向着蒼天問了一句:“老天啊,這塊地方本來與你我無干,我們之間究竟爲什麼要在這裡打仗?爲什麼要在這裡拼個你死我活?”
是啊!兩支沒有根基的流亡軍隊,在互不相干的土地上,不明不白的拼殺起來。好像都是爲了生存而戰鬥,但好像又都是在受人僱傭,被人利用,把自己的熱血和生命交給了另一個無形的人。雙方到底都在爲誰打仗?爲什麼要來到這裡拼個你死我活?誰說得清楚這場戰爭的因果關係?
也許,正是過多反思這場殘酷的戰爭,使李國輝從此對自己的軍旅生涯心灰意冷。
李國輝神情恍惚的走下山坡,正好碰上被擔架擡過來的錢運周。錢運周由於失血過多臉色慘白,但是經過戰地救護,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看着這位一直跟隨着自己的年輕軍官,李國輝緊緊握住錢運周的手,眼淚不停的在眼睛中打轉,語重心長地囑咐其安心養傷。
一個團長跑來請示李國輝,請示如何處置這些俘虜,李國輝沉吟片刻,看着一個個遍體鱗傷而又驚恐不安的俘虜,他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釋放全部俘虜,讓他們都回自己家去。
廓爾喀俘虜兵聽說漢人軍隊要放他們回家,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相信他們會遇上這樣的好事。這些廓爾喀僱傭軍自從當兵打仗以來,教官就教導他們:打仗必須殘忍,敵人就是野獸!獵人面對野獸決不能心慈手軟,砍殺敵人是軍人的職責,也是軍人的榮耀。這麼多年來,他們抓到俘虜不是就地砍殺就是當成炮灰,或者剜心掏肺虐待致死,從來都沒有把俘虜當人看。可現在輪到他們自己當俘虜了,難道世界上還有不一樣的軍隊?
被釋放的俘虜兵將信將疑慌里慌張向前跑了一段,發現周圍並沒有追兵和伏兵,這才放心地一步一回頭向江邊走去。到了江邊,面對滔滔江水,好多俘虜兵望着奔騰的江水都猶豫了。回家去?怎麼回家?整個軍團都被全部殲滅了,這些殘兵敗將又怎能翻山越嶺走回千里遙遠的家鄉?誰能保證活着走回去?再說,即使回到了家鄉又怎麼樣?
遠望大江對岸,緬甸的軍隊早已沒有了蹤影。猶豫了一會兒,這些廓爾喀俘虜兵又重新折返奔跑回來,他們紛紛要求加入漢人的部隊,說回家的路千里遙遠,只怕還沒有到家就會被凍餓而死,或者餵了野獸。再說,就是回到家裡又怎麼樣?除了當兵打仗,就只能在深山溝裡打獵維持生計,根本就沒有的其他出路,所以他們紛紛要求留下來。特別是那些廓爾喀女兵,非要留下來嫁給漢人士兵,不願意再回到喜馬拉雅山深處去。
李國輝傳令:願意留下的俘虜一律帶到總指揮部統一安排,至於那幾百名廓爾喀女兵,由光棍兵逐級申請,報總指揮部批准後逐個相親。
再說北路的戰事。北線那些來自深山部落的克欽山頭兵還一直在薩爾溫江對岸固守着,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整個戰事的發展。他們沒有無線電臺,也沒有友軍部隊通知他們撤退,所以他們一直駐紮在塔科渡口附近,隔江和段希文、雷雨田指揮的殘軍部隊對峙着。直到從南線趕過來的殘軍部隊將他們團團包圍,他們的首領還被矇在鼓裡。
國民黨殘軍部隊開始向包圍圈內的克欽兵發起攻勢,一顆顆炮彈就像飛馳而來的大冰雹一樣落在克欽兵駐地,許多人還沒有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就被炸得無影無蹤。僥倖活着的人也被巨大的爆炸聲震壞了耳朵,變成了呆頭呆腦到處亂撞的聾子。緊接着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許多克欽兵仗着身體靈巧爬到大樹上,可是緊接着大樹也燃起了熊熊烈火,這些人只能被活活燒死,或者掉下樹來摔死。各種子彈和炮彈劈頭蓋臉潑向他們,這些山頭兵就像是掉進了被死亡之神籠罩的陷阱,一切機敏、靈活以及矯健的攀爬乃至哭喊、祈禱都失去了作用。
克欽兵首領很後悔,後悔不該與無冤無仇的漢人軍隊爲敵,不該上了緬甸政府的當,無緣無故大老遠跑到這兒來逞能打仗,去做緬甸政府軍的替死鬼,到頭來還被緬甸政府軍扔在山溝裡被出賣了。克欽兵首領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的,抵抗只會遭到更嚴厲的報復,只會徒增傷亡。於是他大聲下令:趕快找地方躲藏,不準還擊。
其實,國民黨殘軍並不打算和這支山頭兵結下永世仇恨。中國人都懂得攻心爲上,只是想用炮彈和密集的子彈教訓一下這些目中無人的克欽人,好好殺一殺這些克欽兵的蠻勇和野心,先把他們置於死地而後放生,達到化敵爲友長久和平的最終目的。
就在這些克欽兵東躲西藏絕望之際,周圍的槍炮聲突然停止了。國民黨殘軍中有人喊話,說是要和克欽人講和。條件是:只要克欽人保證今後不再與漢人爲敵,還像他們的祖先那樣,繼續與漢人和平相處,漢人國民黨軍隊就撤除包圍,放他們回家。
不幸中的萬幸!克欽兵首領死裡逃生,受寵若驚的接受了殘軍提出的全部條件,雙方在一起喝了雞血酒。爲表示誠意,克欽兵首領當場把自己小指頭斬下來,雙膝跪地指天發誓:永世不與漢人打仗!國民黨漢人軍官則慷慨歸還他們的槍支彈藥,讓他們在返回的路上行使自衛。就這樣,倖存的克欽兵擡着擔架攙扶着傷兵回去了。兩支軍隊從此化干戈爲玉帛,再也沒有武裝衝突。一直到現在他們仍然和平相處,不再動武。
這些克欽兵終於明白了:
世代山林狩野獐,無端千里仗刀槍。
連天炮火驚魂後,方悟紛爭降禍殃。
這個大勝仗不但讓緬甸政府從此默認緬北爲國民黨殘部的勢力範圍,還讓物資貧乏的兩萬多名國民黨殘兵部隊,有了足夠維持數年生計的糧草和彈藥。而國際軍團中被俘的數百名印度、不丹、錫金女兵與殘軍士兵婚配,有效地解除了國軍士兵鬱積經年的性**,穩定了軍心。
這次緬軍又吃了敗仗,傾其國力籌劃的這次戰役,不但沒有達到預想的目的,而且血本無歸,就連僱請的國際軍團也全軍覆沒。緬甸政府不敢聲張,只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執政的吳努政府惟恐受到國內輿論和議會追究,對新聞界實行消息封鎖,隻字不談“旱季風暴”消息。
緬甸政府這一次是真的無可奈何了,既不願看着國民黨殘軍在這裡爲所欲爲,又打不跨他們。躲不起也惹不起,怎麼辦?只好號召當地人採取“和親”的方式進行撫慰,以免生出更大的亂子。於是,緬甸許多有名的土司,政府要人等,紛紛將“反共救國軍”軍官招作女婿,當成保護神。
國民黨殘軍再次打敗緬軍,金三角殘軍統治區一片歡歌笑語,在臺灣和曼谷之間飛來飛去的李彌更是神采飛揚。這次勝利,使李彌對緬北的局勢更加有把握。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又有了當年被任命爲國軍第十三兵團司令官時的愉悅心情,好像比那時的感覺還要好上許多。因爲他現在根本不用親自帶兵打仗,不用上前線了,只要呆在曼谷的豪華賓館裡,端着熱茶,看着報紙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採收勝利果實。而且在金三角這個獨立王國裡,他就是皇帝,他可以隨便發號施令,沒有人敢於隨意對他發號施令,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他在這裡做做樣子,遠在臺灣的高官和政府要員就得刮目相看,就要爲他喝彩,臺灣政府和美國政府的錢和武器裝備就會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口袋和庫房中。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俗話說樂極生悲。也許,李彌當時就是應驗了這句俗話。
儘管緬甸政府一再封鎖“旱季風暴”的消息,但是在緬北地區國民黨殘軍統治區裡,照樣有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李彌更是恨不得馬上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打了大勝仗。薩爾溫江大戰結束後不久,李彌在泰國曼谷最豪華的“曼谷大酒店”裡召開了一次記者招待會,來賓中幾乎包括了全世界各主要媒體駐曼谷的記者,有些甚至是專程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的。
東北亞風風火火打了三年的韓戰即將結束,據說板門店談判接近達成協議,中國也正在陸續從朝鮮撤回志願軍部隊,朝鮮半島的事態趨於穩定。世界上已經沒有多少值得關注的重大新聞,現在東南亞這邊突然又熱鬧了。這些專門盯着世界上最有味的事件跑來跑去的記者,當然不會錯過曼谷大酒店裡這場精彩的記者招待會。
李彌身着嶄新的臺灣新式將軍服,手裡拿着一隻漂亮的菸斗坐在會議室的主賓席上。李彌有個特點,不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家裡,他那特有的向後梳去的頭髮總是梳得油光錚亮,今天更是不能例外。不過,今天李彌的頭髮比當年在大陸時還是稍稍有了一些變化,那就是添了不少的白髮,必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而且這些年來他也沒少操心。金三角地區殘軍作戰的事他倒是管得不多,交給李國輝等人去指揮就行了,但臺灣的蔣介石和美國政府對殘軍那麼多的物資和資金支持,必須由他李彌來親自操持。這項工作的吸引力太大了,每一項他都要親自過問,親自安排,他不允許出現藏頭露尾的半點差錯。他在這件事上確實花了不少心血。
再就是他的妻子和許多親戚都在泰國置下鉅額資產,這些人都是衝着他的名分來的,也得由他來統一調配。還有兒女們的教育問題……不過總的來說,這些事都應該算作值得開心的事,所以這幾年李彌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舒心愜意賽天仙,駕霧騰雲踏雨煙。
近看人妖狂浪舞,遠聽臺美笑顏歡。
反攻大陸軍威壯,守戰溫江領地堅。
跨馬高歌南亞過,看誰不把膽魂顛!
如日中天的李彌好日子能長久嗎?緬甸政府難道真的就此罷休?國民黨殘軍部隊能這樣一直佔領這片地方嗎?接着看下一章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