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青撇着嘴,氣哼哼地回道:“惡人,地主惡霸,專門欺壓我這種小門小戶的老實人。”
君皓天慢慢站起身來,甩手拂拭了幾下胸前被她弄皺的衣裳,含笑說道:“好吧,反正你現在得做我半年的小廝,我可以有大把的時間慢慢欺壓你這個所謂的老實人。”
北宮青心中一驚,這一會兒工夫,她又多賣身了三月,果然衝動是魔鬼啊。爲什麼每次遇上他,她就變得不冷靜了呢,她的聰明頭腦都跑哪裡溜達去了?
爲了保住面子,只能打腫臉充胖子了,她故作不在意地說道:“我無所謂,包吃包住,還有美男可以看,我一點兒也不吃虧。”
君皓天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抿嘴一笑,開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裳,說道:“那現在就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啊,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沒餵馬,這纔是小廝的頭等大事。”北宮青自說自話着,忙不迭地逃出了屋子,她可不想真的伺候他沐浴更衣。雖說對方是極品美男不錯,但心地太黑,她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安全些。
翌日午時,王捕頭突然出現在客棧,向她通報飛賊的消息。
北宮青拉他到僻靜處,急切地問道:“如何?”
王捕頭回道:“小人在土地廟發現了那黑衣女子的行蹤,經確切消息探得,每晚子時她都會出現在那裡。”
“很好,你繼續派人埋伏。今晚子時,我們定要捉住此賊。”北宮青信心滿滿,今晚的行動她志在必得。
土地廟外的一片小樹林裡,北宮青和王捕頭等人埋伏在此,從這個角度可以看清整個土地廟的動靜。
“爲何帶我來此?”南宮飛雨被她硬拖到這裡,只聽她說飛賊會在此出現,其餘的一概不提,心中不由地疑惑。
北宮青拍拍他的肩,安撫道:“你不是要挑戰那個飛賊嗎?她今晚定會出現在此。”
南宮飛雨用懷疑的目光掃視着她,總覺得她跟自家的主子越來越像,使得他不得不防。
冬夜裡的寒風颳得人瑟瑟發抖,眼前的南宮飛雨身形高大,體型健碩,正好替她擋住了風口。她假裝不經意地又往他身前小移了一步,南宮飛雨似有所悟,解下了身上的外套,隨手丟給了她。北宮青手忙腳亂地接住衣衫,心中有些觸動,一直以爲他是個冷酷之人,卻不想他竟也有細緻的心思,心中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對他使壞了。
過了沒多久,土地廟外出現一個黑影,看那身形苗條纖細,顯然是個女子。那黑影悄悄將包袱放下,轉身便要離去,北宮青已迫不及待地衝了過去,喝道:“站住!今天可沒這麼容易再讓你跑掉了。”
皇甫野秋輕掃了他們一眼,冷笑道:“就憑你們這些人想抓住我,未免太不自量力。”
“你錯了,不是他們,而是他。”北宮青腳下挪開步子,露出身後的南宮飛雨來。
南宮飛雨上前一步,直視着黑紗遮面下的皇甫野秋,酷酷地說道:“我要和你比劍。”
皇甫野秋頗爲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說道:“我爲何要答應?”
南宮飛雨眼神一凜,神情無比地認真,沉聲道:“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皇甫野秋似感覺到他身周圍強烈的氣場,猜測他定是個待武非常認真之人,心中也升起一股志同道合之感。她慢慢抽出了手中的寶劍,神色肅然地回道:“出招吧!”
北宮青在旁觀看着二人比劍,心中頓時熱血沸騰,二人的劍法都以快攻爲主,變化多端,讓人眼花繚亂。劍身相擊之間火光迸射,劍氣縱橫,不知過了幾十招,兩人默契地停了下來。
“你輸了。”皇甫野秋率先開了口,收起了手中的寶劍,神情有些倨傲。
“你的劍雖快,但比起真正的一流高手,還差得遠呢。”
南宮飛雨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寶劍,神情有些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北宮青有些着急了,若是連他也拿不住對方,那她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再一次逃脫。
“飛雨,難道你想就此認輸?若是他日前來行刺你家公子的正是此人,你就眼睜睜地看着你家公子被殺害嗎?”她故意用言語激他,看得出他們雖分了勝負,但彼此實力相差不遠。
“誰說運劍一定以快爲勝?我知道一種劍法,名爲太極劍,它便是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後發先制,四兩拔千斤。重意不重力,以意念爲先,那纔是高手的境界。”
南宮飛雨終於有了反應,擡眸望向她,眸中跳躍着點點閃爍的火花,嘴裡輕念道:“以靜制動,重意不重力……”
“本姑娘可沒工夫跟你們耗了,告辭!”皇甫野秋有些不耐煩了,拋下話,轉身便要離去。
北宮青焦急地正要出聲阻攔她,這次卻是讓南宮飛雨搶了先,一個縱身落到了她跟前,說道:“慢着,我要再和你比試一次。”
皇甫野秋盯着他打量了許久,終於點頭道:“好,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一次,南宮飛雨改變了劍路,出劍速度明顯地比方纔慢了許多。一開始應招略顯得凌亂倉促,可慢慢地,隨着他的出劍速度越來越緩、越來越穩,皇甫野秋的劍路卻跟着凌亂起來,完全打亂了她出招的節奏。
南宮飛雨伺機而待的一記斜刺,正好擦着她的肩頭呼嘯而過,幾屢青絲從她肩頭飄落下來。皇甫野秋震驚地望着自己的髮絲徐徐飄落墜地,不敢相信在短短的時間內,對方的劍術竟然能有如此的精進,不得不感嘆對方實在是一名武學的天才。
“你贏了。”她願賭服輸。
北宮青激動地上前拍打着他的肩膀,讚道:“飛雨,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南宮飛雨沒有理會她,而是衝皇甫野秋說道:“你走吧。”
北宮青急道:“你說什麼?她不能走。”
“我是來找她比劍的,不是來幫你抓人的,我先走了。”南宮飛雨回劍入鞘,拽拽地邁步離去,只留下北宮青氣惱地在他身後叫喚。
“喂,南宮飛雨!”
皇甫野秋得意地看着一臉氣急敗壞的北宮青,本來還以爲他們是一路的,現在看來只是對方一廂情願想捉住她而已,心裡倒是對方纔那位男子又多了幾分好感。
“現在,你們還能抓住我麼?”
北宮青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地暗示自己要冷靜,不能動氣,毫不示弱地回她道:“是,我是沒有本事抓到你,可是你認爲做一個不見天日的飛賊劫富濟貧,真的有用嗎?天底下的窮人千千萬萬,僅憑着你偷盜而來的珠寶珍玩,就能救他們於水火嗎?你有沒有想過造成這麼多百姓流離失所的根源是什麼?到底如何做才能徹底改變這種局面?”
“百姓流離失所,還不是因爲四國之間戰亂不斷,天一一日不統一,百姓一日不得安享太平。”皇甫野秋深有感觸,她也曾是這亂世的受害人之一,還有誰能比她更清楚這其中的苦楚。
“看來你是個明白人,你懷有一身武藝,何不做些更有意義的事,爲天下百姓謀福祉?”北宮青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感傷,開始對她有了些改觀,語氣也不再那麼咄咄逼人。
皇甫野秋苦笑道:“我一個女子,能做些什麼?”
“誰說女子就不能爲天下百姓謀福?你如今所做之事便已是勝過男兒許多,只是用錯了方法,你所盜之物對於流民來說只能提供暫時的經濟支援,解決一時的溫飽問題。而他們真正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環境和擁有能讓他們自力更生的土地,要解決這些問題,非得有當權者的決策不可。”這個問題,她想過不止一次,原本打算在幫助端木俊登基後,通過他來實現她的理想,可是如今……
皇甫野秋有些震驚於她的言論,心中也逐漸對她改觀,真心地問道:“那你認爲我該如何做法?”
“尋一天下明君而輔佐之,待天下一統,減免賦稅,均分土地,讓所有百姓都能擁有自己的一方土地,安居樂業。”北宮青仰頭遙望着星空,目光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這是她的理想,在這個戰爭紛亂的異世中,她最想實現的理想。
皇甫野秋靜靜地望着她,心中突然生出幾分羨慕之感,這何嘗不是她的理想,可是她連想都不敢想,嘆道:“我皇甫野秋只是一介江湖女子,沒有姑娘如此大的心志,不過若是他日姑娘尋得明君,有需要用到在下之處,在下一定在所不辭。”
“前日裡害姑娘入獄,實是野秋的不是,在此誠懇地向你道歉。”她抱拳誠懇地作了一揖。
北宮青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心中充滿暖意,含笑說道:“既然皇甫姑娘如此有誠意,我北宮青若是再心胸狹窄、記恨記仇,豈不是太沒品?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我還有事,要去尋訪一位故人,近日就要離開這裡。若是有緣,他日再見。”
“好,有緣再見。”
目送着皇甫野秋離去,北宮青不由地感慨這戲劇性的一幕。其實在第一眼見對方時,她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只是因爲栽贓一事讓她心中產生怨恨。不過細細想來,對方兩次入局都是因爲她抓住了對方仁義的心態,如此說來,她會欣賞對方也是自然而然的。
王捕頭心有不甘,說道:“北姑娘,就這麼放她走了嗎?”
“不然呢?你能抓到她嗎?”北宮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自己技不如人,與她何干?